首辅大人的白月光是我(重生)
白清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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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苍翠。
新安江畔,粉墙黛瓦马头墙林立,黑白色块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如泼墨山水画卷。
江上漕船行如织,渔梁码头上,有漕船即将出发,码头上的客商们正与亲人依依惜别。
这些徽州的商贩们此去路远,不知何年何月能归。
“尹家小姐竟要走了吗?”有人看见渔梁码头上的一抹颜色,那是富商尹家的女儿尹湄。
她着一身青袄白裳,穿着虽素雅简单,却是肌肤似雪,青丝如瀑,往那青石板砌成的渔梁坝上一站,便如同九天玄女下凡,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岸上的一对中年夫妇正与她话别,那夫妇塞了不少东西给她身边的小厮,又说了会儿话,这才将她送上漕船,面露担忧的目送她远去。
“迟早要走的。听人说,尹洪玉那厮在京城已是响当当的人物,太子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他岂会让自家嫡亲的女儿在咱们徽州这小地方受苦。”码头的船工接了话,点了根旱烟道。
“尹家小姐长得这般招摇,到了那污糟的京城,可别被人欺负了去。”
“说什么浑话!尹小姐这样好的人,自会有上天庇佑。”船工认识尹湄,在此地生活的人们,多多少少都受过她的一些照顾,最不喜这样晦气的话,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江面上水色澄清,间或有鱼儿在水中穿行,桃花陪着自家小姐站在甲板上,见尹湄一直看着渔梁码头的方向,怕她伤心,便指着水中,“小姐你看,好像有鳜鱼游过去了。”
尹湄低头看船下的水流,此处还处于新安江的上游,水流极为清澈,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正在她专心看水时,有阳光倾洒而下,将她凝脂般的肌肤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那长睫更仿若金线凝成的扇子,稍稍一颤,便触得人心动。
一旁的桃花看到她的侧脸,同为女子,她都觉得自家小姐实在是美得过分了些,让人见之便心生怜意。
“你不用担心,京城的生意比徽州好做许多。”尹湄朝桃花笑了笑,笑容若粉白芙蓉绽放,眼眸比那新安江的水还要清澈见底,语气软软的,似是在安慰她,“待挣够了能帮舅舅舅母的银子,我们再回来。”
“那也不能任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得着小姐的时候,一封信就能把你叫去,用不着的时候,便把小姐丢在徽州不管不问。”桃花气鼓鼓地说。
尹湄看到桃花的脸色,知道她替自己委屈,柔声道,“舅舅舅母遇人不淑,此次遭了难需要大笔银子,我岂有不顾恩情,独善其身的道理。”
话虽如此,尹湄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她自小长在徽州,在这儿呆了十七年,父亲尹洪玉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带着哥哥去了京城做生意,将她寄养在舅舅舅母家里。尹洪玉一开始还差人送些贴补银子回来,后来连银子也见不到几个,人更是数年不回,到现在尹湄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好在舅舅舅母待她如亲生女儿,送她去学堂读书不说,还为她讨来了尹家在徽州的铺子来管,其间的盈利都归她自己,尹湄这才为自己攒下了一些钱。
原本舅舅舅母已经在给她物色人家,可谁能想到,舅舅被一位熟人介绍的商贩诓骗,欠下了大笔的债务,尹湄把攒的钱全都填了进去,也堵不住那天大的窟窿。
正巧此时收到了尹洪玉的信,说是尹家在京城的生意需要人照管,看尹湄将歙县的铺子经营的不错,让她去京城帮忙。
尹湄本不想去,可舅舅舅母日日被催债的骚扰,尹湄天生长得好,在徽州颇为有名,他们唯恐尹湄受牵连遭了厄运,说什么也要让她离开。
尹湄无奈启程,打算去京城想点法子,弄些银子给舅舅救急。
漕船晃晃悠悠,行舟速度倒是不慢,转眼便出了歙县界。漕船运货,船大,行船较稳,走了七天七夜,才抵达京城附近的码头。
尹湄到底极少出门,坐了这么久的船,上了岸便觉得头晕眼花,脚下的木板几乎都在自己动似的,可赶路要紧,她不敢在人群杂乱的码头逗留,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小姐,时候还早。”桃花仍有体力,替她在马车上铺好了软榻,“您身子弱,歇会儿起来就到了。”
尹湄脸色略有些苍白,她从未出行这么远,她迷迷糊糊点了点头,“桃花,你也歇会儿吧。”
桃花见她都这样了还不忘了关心自己,替她盖好了毯子,无奈说,“小姐你就别操心我了。”
尹湄闭上眼,马车的摇晃愈发明显,人也愈发难受起来,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子,只觉得自己如同大浪中的一叶小舟,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碎。
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她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迷雾丛丛,场景变幻,她面前的简陋软榻摇身一变,竟成了一张盘龙镀金的大床。
她打了个冷颤,想坐起身,随着她的动作,尹湄却听到一阵叮叮当的响声从手脚上传来,她的手脚也被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扯住,随之而来的是浑身上下难以忍受的疼痛。
尹湄心惊不已,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上,脚踝上,缠绕着金银色交错的锁链。
那锁链并不是纯金银所铸,倒像是什么特制的材质,用力扯并没有变形,反而把她的手硌得满是血痕。
而她的身上更是可怖。尹湄穿着一身蚕丝制成的单薄纱衣,纱衣清透,勾勒出她青涩曼妙的身躯,只是这衣裳已经破烂不堪,衣不蔽体,身上遍布各色痕迹,青青紫紫一眼便能看清,十分可怖。
尹湄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来人还不止一个,一个脚步轻浮凌乱,一个脚步沉重凝滞,闻声皆是男子。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和厌恶让尹湄的身子开始颤抖,眼泪不由自主的溢出眼眶。
怎么会这样?
“首辅大人今日倒是给面子的很,请了几次都不赏脸,今日总算愿意来看我府上豢养的好景致。”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由远及近,很快便到了房门口,“大人请。”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凉风吹过,尹湄尽全力将自己蜷缩起来,却惹得那金银锁链发出凄厉的响声,她呜咽着挣扎,却被那个男人几步上前,径直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行撑起她的脸,露出来给那位首辅大人看。
“如何?”太子仿佛炫耀自己的猎物一般,满意的欣赏到了自己想看的——首辅眼中一刹那的怔忪。
太子手中的女人,仿佛清晨院中枝头上的玉兰花,在露水下依依绽放,还未开尽,便被人采摘下来,在掌心中捏了个粉碎,花瓣汁液如她的泪水缓缓流下,只让人想道两个字——可惜。
“太子殿下雅兴。”那人声音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若是首辅大人喜欢,便将她送你。”太子的语气,仿佛在讨论一个闲置的物件。
尹湄看不清面前男人的模样,只看到他一双深沉的眉眼,幽幽如潭,只一眼,便如刀锋般锐利无比,让她瑟缩着想要躲远。
“不必。”他声音发凉。
……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桃花的声音听起来极为遥远,尹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惊怔的睁开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中往下落,砸在榻上,洇湿了一小块。
“桃花!”尹湄情绪有些失控,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她坐起身来,浑身发冷,止不住的颤抖,“桃花!”
桃花赶紧替她倒了杯水,水还未送到尹湄的手上,她颤抖的手便将那杯水打翻,下一秒她死死握住桃花的手,声音颤抖,“我在哪?我们在哪?”
“小姐,您怎么了?”桃花见她惊惶的模样,也是心惊,“咱们在马车上,已经到京城,小姐,你别怕,听说尹家不远,我们很快便要到了。”
尹湄的手像冰块一样冷,桃花赶紧替她捂着,心疼极了,“这可怎么是好。”
“无妨,做了个噩梦罢了,一会儿就好。”尹湄低垂眼帘,却不敢再闭上眼睛。她依旧记得那噩梦的许多细节,甚至记得自己自刎时手起刀落割破脖子的触感,血液喷洒出来,洒得到处都是,她仰面倒下,看着蓝天,那是宁愿死也不愿留在世间的绝望。
马车行了一夜,尹湄也做了一夜的噩梦,此时刚过寅时,晨光未起,外头一片漆黑。
桃花找出了舅母为尹湄准备的点心,尹湄僵硬着吃了口甜润的顶市酥,又喝了两口冰凉的茶水,却听桃花惊愕道,“噫?这是何物?”
尹湄转头一看,只见桃花在舅母准备的包袱里头翻出了一个小布袋子,尹湄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正是尹湄这些年攒下的银票和尹家铺子的房屋地契,舅母竟然一样也没收,全都还给了她。
尹湄眼眶红了,死死捏着银票不出声。
她心情杂乱,有些不知所措,心情杂乱是因为,舅母当时表面答应,尹湄也没多想,没想到舅母竟然把钱放在了顶市酥的袋子里。
不知所措却是因为,刚刚她做的梦里,也是在顶市酥的袋子里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小布袋子,就连桃花说话的语气,也与梦中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她还梦到自己到了京城之后,尹湄跟父亲提起舅舅舅母的事情,被父亲含糊了过去。
当天恰逢元宵灯会,父亲让尹兴带着她出门赏灯换换心情,可她半路莫名沉沉睡去,醒来以后车里其他人都不见了,只多出了一个陌生男子。
那人正是当朝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