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段惜愣神的样子,谢千羽目露嘲讽:“想不到吧,你们眼中十全十美的宗主,也不过是个踩着女人上位的凤凰男罢了。”
凤凰男这说法,还是自己教她的……可自己没教她这么形容自家亲哥啊喂!而且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当日正殿之上不就只有她和谢道卿吗?段惜脑子转了几圈,斟酌片刻后还是小心翼翼试探:“你怎么知道……宗主杀了她?”
“我看见了,”谢千羽面色沉郁,拿起酒壶猛灌一口,“她死的时候,我在柱子后面。”
段惜:“……”大意了,当时只想着能回家了,没有注意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害兄妹俩反目成仇的‘渣男’,段惜自觉罪孽深重,再看还在喝闷酒的谢千羽,想了想还是觉得做人不能太丧良心,把谢道卿骗身骗心就算了,不能再连累他们兄妹反目。
作为一个还算有良心的人,她试图劝解:“也许是那个人不对……”
话没说完,凭空出现的拂尘直接缠住了她的脖子,只要略一用力她的脑袋就掉了。段惜瞬间闭嘴。
“我千佛阁的规矩,第一条便是不准乱说话。”谢千羽冷肃道。
段惜疯狂点头。
谢千羽这才松开她。
段惜松了口气,觉得丧良心就丧良心吧,总比丧命强。
谢千羽继续喝闷酒,段惜老实在一旁陪着,直到夜晚过半,谢千羽终于醉得睡了过去。段惜打着哈欠看熟睡的小丫头,在用灵力带她下去和任由她睡在这里之间犹豫三秒,果断选择了后者。
反正修仙者又不会感冒。
段惜找了样东西盖在她身上,抬手抚上她眉间褶皱,一时间觉得好笑:“就是个总欺负你的坏人,有什么可惦记的,别伤心了。”
睡梦中的谢千羽动了一下,眉间渐渐舒展,总算不挂着愁容了。
翌日天光大亮,谢千羽醒来时,就看到自己身上盖了一张方方正正的手帕。拎起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只能盖住个肩膀的帕子,她无言许久,气笑了。
气人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屋里呼呼大睡,一直到晌午才醒,伸个懒腰去偏厅吃饭了。
“你这孩子整日除了吃就是睡,”姚玲看到慢悠悠的段惜便想笑,“快过来,谢长老特意叫厨房炖了鸡汤,还给你做了一道炸虾仁。”
段惜嘴甜地答应一声,小跑过去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好吃吗?”姚玲问。
段惜随口回答:“比起上清苑的厨子差点。”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一瞬间闭嘴。
姚玲倒是没有多想:“你这丫头倒是嘴挑,知道哪里的厨子手艺好,可惜呀宗主每日里只送一餐,你只有晚上才能吃到上清苑的饭菜。”
段惜乖巧一笑,继续埋头苦吃。嗯,她最近在长身体,一定得多吃才行。
姚玲还是只吃清粥小菜,吃完后便放下碗筷,仔细端详段惜。
段惜被人盯着也不在乎,只专心吃自己的饭。姚玲看了她许久,突然轻笑一声:“难怪谢长老对你如此上心,你与前宗主还真是挺像。”
段惜扒饭的动作一停,尽可能维持无辜表情:“嗯?”
“脾气不像,举止也不像,就是那股随性劲儿,说不出的熟悉,还都是天灵根,”姚玲笑着摇了摇头,“可惜,你绝不会是她。”
段惜这回是真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宗主一直没放弃招魂,若你是她,魂魄早就离体去上清苑了。”姚玲打趣。
段惜眨了眨眼睛:“也许是宗主技术不好呢?”
“不可能,”姚玲想也不想地否认了,“宗主可是连天地回旋阵都能布出来,怎么可能技术不好,只怕是她早已魂飞魄散,化作尘世一缕风,这才彻底没了音讯。”
姚玲说完一阵怅然,放下碗筷离开了。
段惜怔愣坐在原地,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天地回旋阵,以布阵者血肉为引,逆天地法则,是世上最强的招魂法阵,除非魂飞魄散,否则就是早已投胎转世八百回都能给引回来,她没被招回的原因,可能是她直接跨越时间,在二十年后重生了,这二十年里根本没有她的痕迹。
布此阵者需耗费大量修为,还要每个月圆之夜承受天地业火之痛,几乎不可治愈,意志薄弱者即便不死在布阵时,也容易丧命于布阵后的每个业火之夜。
段惜看着碗里的虾仁,突然觉得不香了。
得知谢道卿布过天地回旋阵,段惜的心情好也不好,好的是此阵都没将她魂魄引回,估计所有人都默认她早已魂飞魄散,即便她以后表现出与从前相似的习性,也不会被人怀疑是夺舍重生,坏的是……谢道卿到底是多恨她,才宁愿豁出性命,也要把她揪回来?
段惜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细想。
这顿饭吃得她内心沉重,只吃了平日一半的量就匆匆结束。
回到屋里,她有种说不出的紧迫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谢道卿给抓住,摁在地上摩擦个三百遍。这种情绪压力下,她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慢慢调养身体,于是思索再三,还是取出了谢道卿和谢千羽送的灵药。
段惜连做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后直接跑出去,没走多远便撞见了院里晒太阳的姚玲。
“姑姑,师父呢?”段惜问。
姚玲笑答:“在寝殿呢,有事吗?”
“没事!”段惜原路折返。
姚玲看她毛毛躁躁的样子,只觉得莫名其妙。
段惜回屋后,将两个灵药一杯全泡了,搅合均匀后一饮而尽。
轰——
只一瞬间,识海便充盈起来,灵药源源不断生出灵力,不断愈合坑坑洼洼的灵根,段惜顿时开始飘飘然。两颗都是愈合灵根的圣药,一起吃下很容易药劲上头,所以需要调息吸收,她怕露馅,不敢自己调养,只能让谢千羽帮忙。
灵力越来越多,逐渐生出一种喝醉的舒爽感。段惜克制住傻笑的冲动,晃晃悠悠往外走,看到还在晒太阳的姚玲后,乐嘻嘻地打招呼:“姚姑姑,你还在呐。”
姚玲一扭头,就看到个脸颊泛红双眼迷离的小傻子。她无言一瞬,问:“喝酒了?”
“没有,磕药了。”段惜回答完,继续晕乎乎往外走。
姚玲忍不住伸长了脖子:“你去哪?”
“找师父!”
“别找了,你师父出门了。”
段惜:“?”
她茫然一瞬,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后,一脸惊恐地回头:“你不是说她在寝殿吗?!”
“刚才确实在啊,你回屋之后她就走了。”姚玲淡定回答。
段惜无语:“你为什么不帮我拦着她!”
“你又没让我拦着,”姚玲也很无语,又有些好奇,“你找谢长老干嘛?”
段惜:“……”能干嘛,当然是修复灵根!
现在谢千羽不在,她自己调息的话容易掉马,那么干脆不调了,顶多也就是灵力越来越多,直接爆体而亡。段惜想到这个结果,乐观地笑了一声,随即又震惊地捂住嘴……她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然而惊恐没有三秒,又开始乐呵了……这该死的灵药!
姚玲看着她一惊一乍,愈发莫名其妙,刚要问她究竟怎么了,就看到她摇摇晃晃往外走。
“干什么去?”她忙问。
段惜摆摆手:“出去碰碰运气!”说完,便消失在拐角。
“……碰什么运气?”姚玲茫然。
当然是碰偶遇金丹以上修者的运气,总不能任由灵力充胀吧。
源清宗乃修仙界第一宗门,外面几峰废物多点就算了,主峰上可个个都是精英,筑基遍地走,金丹多如狗,她只要出去溜达一圈,找个金丹修者帮忙就行,横竖她是谢千羽的徒弟,那些人也不敢见死不救。
段惜越想越开心,一边清楚地知道是因为药物开心,一边控制不住嘴角上扬,一路上都是高高兴兴的,逢人就打招呼。可惜这会儿金丹以上修者仿佛说好了一般,一个人影也没有,理智告诉她该着急,可情绪上却越来越乐呵。
她走了一路都没遇到能帮自己的,正高高兴兴感到绝望时,突然遇到一个熟人。
“中午好,宗主。”她快乐地打招呼。
谢道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底漆黑一片:“喝酒了?”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段惜笑嘻嘻:“没有,吃了你和师父送的灵药。”
谢道卿神色冷清:“药力过溢。”
“可能是吧,”段惜说完,快乐地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别总板着脸嘛宗主,又没人欠你的钱。”
她四肢都快不听使唤了,拍的时候没有收力,谢道卿俊美无瑕的脸很快泛起红印,段惜看着他脸上的指印,乐呵呵地想自己在做什么,这不是死定了么。
“宗主再见。”她靠着最后一点理智快乐离开,可惜还没走出三步,就被薅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当冰冷的手指攥住她纤细的脖子,段惜更开心了——
他奶奶的,还真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