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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历史上的疫情

关于瘟疫的详尽记载,国外比中国要早1000多年。

2020年5月的一个午后,我应邀前往某高校参加我的报告文学新作《走出“心震”带》读书分享会,由于仍然处于疫情期间,组织者对那天分享会的布置可谓费尽心思,让我感动。那天报名参加分享会的读者大约有300多人,但实际能够进入现场的人数控制在100人左右。每人按照指定位置隔椅就座,相邻两人保持半米左右的距离。所有现场的读者都戴着口罩,有的还戴着护目镜。《走出“心震”带》是一部有关灾后心理援助的书,而那一刻,新冠的肆虐正在全社会引发前所未有的心理危机……

我问现场的读者:“毫无疑问,新冠是全球性的灾难,那么,大家了解瘟疫吗?”

有位读者举手发言,他念了一段文字:“人们像羊群一样地死亡着。病人裸着身体在街上游荡,寻找水喝直到倒地而死。由于吃了躺得到处都是的人尸,狗、乌鸦和大雕也死于此病。存活下来的人不是没了手指、脚趾、眼睛,就是丧失了记忆……”

这是古希腊史学家修昔底德留给后人的一段文字。

公元前431年,中国正处于战国时期,当时古希腊最大的两个城邦——斯巴达和雅典爆发了长达27年之久的战争,史称“伯罗奔尼撒战争”。战争刚刚结束,雅典就暴发了瘟疫,并且持续约3年之久,直接导致雅典四分之一的民众死亡,著名的古希腊文明从此由盛转衰,原本完整的社会体系,被疫情肢解得支离破碎,难以复原。

有位读者对我说:“如果没有这次新冠来袭,我根本不知道历史上发生过那么多瘟疫。”

那天的读书会,全然变成了对瘟疫的解读会,对瘟疫的声讨会。

于是我说:“那我们还是多聊聊瘟疫吧,因为,瘟疫和我们的心有关。”

大家讨论的第二个瘟疫,是“安东尼瘟疫”,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可怕的瘟疫之一,更为可怕的是,它不是单个瘟疫的张狂,而是伤寒、天花、麻疹以及中毒性休克综合征等多种瘟疫一起赤膊上阵,抱团对人类发起群体性攻击。2世纪中期,安东尼王朝统治下的罗马帝国暴发瘟疫。罗马史学家迪奥卡称,当时的罗马,一天就有约2000人染病而死,相当于被传染人数的四分之一。

最终,罗马总死亡人数超过500万,也就是说,一座城市三分之一的人口,没了。威震全球的古罗马帝国,从此风光不再。

王平是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骨伤科学科带头人、中华中医药学会骨伤科分会副主任委员,同时也是一位文化学者,对全球历史上的疫情情况有一定研究。他告诉我,在欧洲地区肆虐长达300年的黑死病,曾让欧洲消失了2亿人。因为被感染的患者皮肤上会出现许多黑斑,有时黑斑会连成一片,患者往往是在皮肤变为黑色的状态下痛苦死去的,故称“黑死病”。这场席卷欧洲的大瘟疫,于1347年在西西里群岛暴发后,短短几年内横扫欧洲,并在20年间导致2500万~5000万欧洲人死亡。随后的300年内,此疫反复无常,多次卷土重来,导致俄罗斯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人口死亡,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欧洲大陆。

天花,一个多么好听的名字,可它是人类历史上发病率最高、致死者最多的传染病。感染天花病毒的患者在痊愈后脸上会留有麻子,“天花”由此得名。

“种豆”,是我儿时最为深刻的记忆之一,我的右臂上至今留有20世纪70年代“种豆”留下的痕迹,记得当时的城乡居民间常有这样的对话:

“给娃‘种豆’了没有?”

“还没哩。”

“啊?赶紧种去,这事不能马虎。”

“嗯,马上,马上,马上。”

在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上,种族屠杀并不鲜见,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次种族屠杀不是靠枪炮弓箭实现的,而是天花。15世纪末,欧洲人踏上美洲大陆之前,这里居住着以印第安人为主的2000万~3000万原住民,但是,100年过后,原住民人口剩下不到百万人,也就是说,绝大多数的原住民人口不明不白地消失了。研究者认为,欧洲殖民者踏上美洲大陆后,把天花患者用过的毯子送给了当地的印第安人,这是原住民遭受后来被称为“美洲大瘟疫”灾难的开始,紧接着,由欧洲传来的腮腺炎、麻疹、霍乱、淋病和黄热病等病也接踵而至,广袤的美洲大陆,很快变成了人间地狱。

16—18世纪初,每年死于天花的人数,欧洲约为50万人,亚洲约为80万人,而整个18世纪,欧洲死于天花的总人数,超过1.5亿人。19—20世纪初,天花依然在四面八方横冲直撞,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20世纪下半叶。1796年,英国医生爱德华·琴纳发现了天花的克星——牛痘,不可一世的天花病毒,终于悄然落下灰色的帷幕。

天花,是到目前为止在世界范围被人类消灭的唯一一种传染病。

美国著名细菌学家、免疫学家威汉斯·辛瑟尔的专著《老鼠、虱子和历史:一部全新的人类命运史》中有这样一句话:“传染病对人类历史的塑造正是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几乎完全忽略的。”

此话,可谓振聋发聩。威汉斯·辛瑟尔用雄辩的事实证明,枪炮与钢铁对人类社会的影响,远不及传播病菌的老鼠和虱子:雅典瘟疫使雅典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败于斯巴达;横扫罗马帝国的传染病加速了罗马帝国的灭亡;十字军东征所遇到的困难,与其说是阿拉伯人的军事力量,倒不如说是传染病;因为传染病,伟大的军事天才拿破仑未能在欧洲建立全面的霸权。

黄热病,是目前世界卫生组织唯一要求强制免疫的疾病。

也就是说,某人进入某感染国,或从某感染国出境去某非感染国,必须出示黄热病免疫接种证书。据史料载,1648年,墨西哥的尤卡坦半岛首次暴发大规模的黄热病。此后的两个世纪里,黄热病在美洲、非洲及部分欧洲地区流行,又被称为“美洲瘟疫”。此病传播媒介为伊蚊,是出血症的重要起因,当时造成大量人口死亡以及社会活动彻底瘫痪。

哥伦比亚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家加西亚·马尔克斯创作过一部名著《霍乱时期的爱情》。“霍乱”两个字,从此成为一个文学化的惨烈符号。

霍乱曾一度被认为是“19世纪的世界病”。据载,霍乱共有7次全球性的大流行,第一次始于1817年,随后频频暴发,其中有6次发生于19世纪。霍乱曾在世界范围内造成大量人口消失,但限于当时的条件,死亡人数至今成谜。为数不多的史料表明,仅印度一国,百年间就有超过3800万人因霍乱死亡,仅1831年,欧洲因霍乱死亡的人数就有90万人。1832年,英国霍乱平息之后,英国医生约翰·斯诺终于追查到了伦敦霍乱暴发的根源——一台被污水污染的水泵。

于是,欧洲在供水和排污方面掀起了一场影响空前的思想革命,并波及美国甚至全世界。人们由此懂得了一个概念:饮水安全。

多年前,有一部著名的纪录片《杀死了5000万人的大流感》,讲述的是100多年前人类有过的一场噩梦。由禽流感病毒变异引起的“西班牙大流感”,于1918年3月在美国堪萨斯州的一个军营暴发,一年之内席卷全球。到1920年春,全世界约10亿人感染,近5000万人死亡,连西班牙国王也难以幸免,死亡人数相当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的4倍,是世界上最致命的大流行病之一。

小小的虱子,是斑疹伤寒病毒的始作俑者之一。而当年的“俄国斑疹伤寒”,客观上成了战争的帮凶。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德军气势每况愈下,军纪松懈,疏于除虱,导致东战线上发生大规模斑疹伤寒。不久,该病蔓延到俄国境内。1917年10月,俄国十月革命前夕,“俄国斑疹伤寒”开始疯狂蔓延,导致约300万人死亡,战局态势也进入不可控状态。

疟疾,在中国的一些地方也叫“打摆子”,有些地方则直接称之为瘟疫。作为一种寄生虫疾病,它的传播源,竟是人们司空见惯的蚊子。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殖民非洲、亚洲等地的欧洲部队中发生了疟疾,特别是在东非的英军,感染疟疾丧生者达10万人以上。如今,疟疾仍然是全球最普遍、最严重的热带疾病之一,90%发生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且大部分感染者是儿童。资料表明,全球每年约有2亿宗疟疾病例发生,导致约100万人死亡。

有一部名为《埃博拉病毒》的恐怖片,加深了人们对埃博拉病毒的印象。埃博拉病毒的致死率为50%~90%。仅1976—2012年,埃博拉病毒就暴发了23次。2014年7月,埃博拉病毒再次在非洲大暴发,这次的感染和死亡人数均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并且还在继续蔓延,没有被控制住的迹象。

目前,人类还没有发明可以有效抵御这种病毒的疫苗和药物。

还有这样一些瘟疫之源:艾滋病病毒、狂犬病病毒、肝炎病毒、登革热病毒、“非典”病毒、马尔堡病毒、西尼罗河病毒、炭疽病毒……

历史渐渐变得遥远,我们无法回溯现场,获知历次灾难带给民众的心理创伤程度,我们只能从有限的历史记录中有限地感受那些可怕的事实,而感受疫情期间的人性底色,我们只能依赖于一些文艺作品,比如艺术家们创作的《鼠疫》《威尼斯之死》《十日谈》《瘟疫与人》《屋顶上的轻骑兵》《逼近的瘟疫》《失明症漫记》《热区》……

如今,瘟疫家族中的新冠后来居上。

新冠挑战人类底线的方式,和其他瘟疫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新冠挑战的不是历史,而是当下,甚至未来。

日内瓦当地时间2020年3月11日,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表示,新冠疫情已构成“全球大流行”。3月13日,谭德塞又表示,目前欧洲已成为新冠肺炎疫情的“震中”。一时间,各国疫情防控的弦愈发紧绷。

2020年本是体育大年,欧洲杯和奥运会两项赛事都在计划之列。北京时间3月11—12日,在欧洲足球五大联赛和NBA联盟成员中,先后有球员、教练被确诊新冠肺炎。在短短两三天内,全球篮球和足球的顶级赛事双双取消。

截至2020年3月15日,德甲、英超、法甲、西甲、意甲、荷甲、葡超以及欧冠、欧联都已宣布暂停比赛,欧洲五大联赛全部停摆。

实际上,疫情影响了全球几乎所有大型体育赛事。

疫情风暴,同样席卷了好莱坞,乃至全球电影行业。

因为这场疫情,全球的电影行业都面临着难以预估的损失。

新冠疫情给世界经济带来的影响就更加严重。3月12日,美国、巴西、加拿大、泰国、菲律宾、巴基斯坦、韩国、印度尼西亚、墨西哥、哥伦比亚、斯里兰卡等十余个国家的股市发生“熔断”,多个股市进入“技术性熊市”。

就经济方面而言,在疫情被定性为“全球大流行”后,人们的恐慌情绪加剧,全球市场一片“腥风血雨”。

王平认为,新冠的巨大杀伤力,很容易让广大民众联想到历史上的那些可怕瘟疫。联想是正常的,恐惧也是正常的,可怕的是,这样的联想和恐惧,会带来一系列非正常死亡,比如自杀。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80%的民众需要‘安心’,否则,世界会为之改变。”一位心理专家对我说。 ioaj9mIMFPLWvalsrNpdqngt3p9oGCtFP/IG8rCHghk3Hy6ZLMBLPS/s3GC99B0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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