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地区古代家具从用途上分四类,椅子也可以分别纳入这四个体系。一是宗庙椅子,主要是佛像专用的宝座和僧人打坐的禅椅。二是中堂椅子,有官帽椅、太师椅等,以清水木纹为主,体量宽大,追求庄严,体现气势,是主人厅堂陈设的重要组成,也是家庭及主人身份的象征。三是书房椅子,有圈椅、梳背椅等,装饰上追求精致、雅美和书卷气息,是最具个性化追求、最能体现文人心态和文人气质的椅子一族。四是内房椅子,这是女子出嫁时作为嫁妆送往夫家的随嫁物品,是女主人的私人用具,纤小精致,华贵富丽,流动着女性纤细、柔和的韵律,直接体现了女性的审美情趣,有小姐椅、洗脚椅、小圈椅等。
清式椅子中最能体现时代风格的便是中堂的太师椅,太师椅是清式椅子的代表作,是清代中期才出现的椅子式样,不见于明式椅子门类中。太师椅事实上是扶手椅的一种,但江南民间习惯将这种清中期才开始出现的椅子叫太师椅。“太师”是封建社会的一阶官名,太师椅显示了主人非同一般的社会地位,是家庭富裕的直接体现,普通平民是不可能有成对成套的太师椅作厅堂陈设的。
椅背板开光木雕 龙凤福字图
椅背板开光木雕 草龙图
椅背板开光木雕 宝鼎寿纹图
太师椅有书卷背搭脑,也有罗锅枨搭脑,但更多的是由榫卯攒斗的栲格搭脑。太师椅椅背一般分三段隔堂装饰,也有四段甚至五段隔堂的,三段最典型,也最协调。一般上段浅雕云纹、如意纹或花卉瓜果;中段是主要的装饰部位,人物、动物、山水景物,无所不雕;下段则镂刻如意纹、蝠纹、云纹,底部镂亮脚透空,使本来厚重、壮实的太师椅在视觉上有一线空灵。丰富的雕饰题材是清式椅子最典型的特征,太师椅椅背雕刻上的贴金、彩绘、嵌镶、堆塑,无不体现了清式椅子华丽的风格。
官帽椅椅背板开光木雕 八蛮献宝图
官帽椅椅背板开光木雕 八蛮献宝图
清式太师椅由小木条榫卯构成空灵的图案,同时也形成扶手和搭脑。这种粗实的木格赋予了太师椅极美的艺术效果,使它呈现出一种稳定、庄重的视觉空间,雕塑感很强。
太师椅还有一种嵌骨和镶黄杨的装饰手法,有平嵌、高嵌两种。施嵌的底板以红木和花梨木为主,但椅子主要用材还是榉木、楠木、梓木等江南自产的木料。在用进口木料制作的硬木清式太师椅中,无论紫檀还是花梨,都能看到椅背板开光处镶云石或樱木板的装饰,与硬质材料相配相当协调。
清式官帽椅以方料为主,无论是四腿、搭脑、扶手,一改明式官帽椅纤巧、秀丽之风格,逐渐显现了厚重端庄风格。在椅背装饰上也以深浮雕的人物为首选,而且无背不雕,壸门边饰、牙板和牙角以深雕、透雕和镂雕为主,表现形式追求华丽,渲染着盛清的繁华。
清式圈椅已经不是当时流行的椅子的主要品种,清式圈椅是在明式圈椅的基础上附加了各种雕刻装饰,椅背一改明式圈椅局部施雕的装饰手法,代之以整板雕刻,牙角也镂刻各式瓜果、花卉,座下券口透雕龙纹、卷草缠枝纹,整个券口玲珑剔透,将清式圈椅装点得富丽堂皇。
清式内房红漆小圈椅和洗脚椅最具时代风格,在椅子式样上虽然仍然是传承传统结构,但装饰技法已经完全不同,雕作的用工时间超出了小木作的工作时间,雕刻的构件需要打磨髹漆,还用名贵的天然朱砂作底色,雕刻处用贴金装饰,朱金相间,绚丽华美,是清中期已经成熟的典型清式椅子。
内房小圈椅从明式圈椅发展而来,它的椅背上繁雕缛饰、贴金嵌贝,牙角和牙条上镂雕花卉、瓜果,把鹅脖刻成白象,把镰把棒雕成草龙,把后腿上段饰成倒挂的狮子,极尽雕饰,不厌其烦,造就了豪华的富贵气派。
清式小姐椅,也叫洗脚椅,是闺房和婚房里专用的椅子。椅侧有一个小抽屉,专门存放金莲小鞋。旧时女子的脚是不能让人看见的,鞋也成了隐私,所以藏在椅子底下。小姐椅的高度低于其他椅子,便于洗脚,同时也使椅子显得小巧玲珑,如同体态轻盈的江南女子。清式小姐椅椅背、牙板、牙角雕刻丰富,装饰绚丽,浓艳的朱砂红闪烁着华贵的金色,是绚烂到极致的美,小姐椅是明清家具中的明珠。
靠背椅椅背板开光木雕中的仕女图
清式钱柜椅像一个大箱子,用又厚又重的木料制作,在椅面上开一个钱孔,这是椅子中特殊的例子。马桶椅专门存放马桶,它有一个可以翻起的椅面,也叫桶盖,掀开后便可使用马桶,放下盖子后又是椅子。将不雅之物掩藏在椅子里面,构思巧妙。
清式椅子在结构和装饰上以木雕为主要手段,在雕刻的题材上,“图必有意,意必吉祥”,采用寓意、谐音等手法,丰富的具有吉祥含义的装饰纹样处处可见,如福寿绵长、吉庆有余、五子登科、八蛮进宝等图案。工艺技法上,充分运用浮雕、透雕、堆塑、嵌镶等艺术手法,极尽工巧。
值得一提的是清代椅子背板上的浮雕人物,这些椅背雕板夹框做法,雕板或是由主人请雕匠来家中操刀,俗称“家作”,也有作坊式雕刻的“买作”,买作的椅背雕刻一般用川楠雕刻,板料厚约三分,雕刻匠师具有专业技术并且长期从事同一题材的创作,熟练掌握了浮雕的工艺技法。从传世的椅背板雕人物中可以看到,雕板线条流畅,神情生动,工匠以刀代笔,充分展示了当时木雕技艺的高超水平,让今人叹为观止。
清代床屏绘画中的仕女和椅子
清式椅子把结构的实用性和装饰的审美性有机地结合起来,呈现了华美精致的家具门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