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强能有什么底线?
跟豪强作对了这么久,他们还没对刘备和简雍的家人下手,那还是因为不管是简家村还是楼桑村,都是以宗族汇聚而成的村落。
两个村基本上都是刘姓和简姓。
大家伙在村子里,可能有恩怨,有吵闹,但是外人想要欺辱自家人,哪怕是昔日里有恩怨的,这个时候也会站出来帮忙,维护自己宗族人。
故而豪强大族也不敢冒然的对付简雍跟刘备的家人。
“这些人现在可还在村子里?”简雍问道。
老族长道:“都是扮成一些走商进入村子里的,倒也不好直接动手。人家是真的带了货物来贩卖,也从村子里收购了不少东西去。”
“只是这些人能瞒住村里的那些愚夫愚妇,他们的那贼眉鼠眼可瞒不住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走商人,定是伪装的。”老族长信誓旦旦的说道。
“叔父,这些人还会来吗?”简雍问道。
“倒是有两个,听说明日要来村子里收购大量的草药。”老族长道。
简雍闻言,朝着老族长作揖行礼,准备告辞。
老族长喊住简雍:“村里有几个不安分的年轻人,很是羡慕你策马执鞭,结驷连骑,你自可去招募他们,带走这些整日里无所事事的祸害也好。”
简雍作揖告退。
没有急着回到家中,简雍找了村子里的年轻人,这人曾经也跟着简雍、刘备混,如今亦是督亢亭的情报编外人员。
“阿易,那几个走商的,晓得他们的根底不?”简雍对这位名为简易的青年问道。简易比简雍小一岁,但是论辈分就比简雍小了一辈,他得喊简雍叔叔。
至于简欣,那他见到了,得喊一声奶奶。
开了门迎接简雍进来,简易就重新躺回了榻上,将自己蜷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对简雍说道:“不是涿县的口音,而且身上还有淡淡的羊骚味,应该是北边来的。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简雍丢上一串五铢钱在简易的被子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盯一下,做叔叔的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简易伸出手捏住那串五铢钱,对简雍嘻嘻一笑:“你在多丢点,别说让我喊你叔叔,你让我喊你爹都可以啊。”
“我这命数长着,别拿你那短命的爹来咒我。”
“爹,你把我带去督亢亭呗。”简易期盼的问道。
简雍道:“待在简家村帮我盯着不行吗,去督亢亭是要拼命的。”
“待在简家村能有什么出息,跟着你一起去杀敌,功名但从马上取,这才有出息。”简易兴奋的道。
简雍笑骂道:“从哪里学来的这句话。”
“瞎听来的。”
“去了督亢亭进军队,是要吃大苦的,吃不得苦就不要去。你这模样哪儿是吃苦的。”简雍说道。
简易从床榻上跳起来:“叔,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丢你的脸,刻苦训练,给你长长脸。”
简雍骂道:“滚进你的被子里去,光着身子跳出来干什么?”
“叔,你就答应我吧。”建议恳求道。
简雍道:“行。但是去了,不可半途而废,若是半途而废,你连我督亢亭的编外情报人员都当不成了。”
“好!”简易满口答应了下来。
走出简易家破破烂烂的家,这孩子虽然嘴里没着调,但也是个靠谱的人。他的家世比简雍要惨多了。简雍是从小丧夫,他是从小就丧父母。
能长这么大,是靠着简家宗族的百家饭喂大的,这个过程中,是受了很多的白眼的。
纵然是如此,这小子也非常的乐观,从不去怨天尤人,反而经常口嗨自己的短命父母。其家贫,穷归穷,但也从不偷鸡摸狗。
唯独的一个缺点,就是一张嘴,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没着调。
临走时简雍还交给了他一个任务:“帮我去联络下村里的人,愿意跟我去督亢亭,愿意为自己的未来博取一个前途,可以跟我去督亢亭。包吃包住,还有军饷,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奖赏。”
简易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也不知道这些小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向往军队了。”简雍寻思说道。
又去了几家与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人家,问了那几个走商人的消息。
从自己的某个伯父家中得知了那几个人的下落,简雍立即策马离开。
对于觊觎自己的家人的人,简雍绝对不会手软。
这几个走商人明日还会过来,但是简雍不相等,先下手为强才能让自己掌握主动。
积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今日高空悬挂着没有什么温度的太阳,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策马来到隔壁村,村人告诉简雍那几人刚刚离开不到两刻钟。
循着几人的踪迹,简雍在一处荒山下停了下来。
拴马进入山林,循着那一道烟柱,简雍找到了那一伙人,在远处观察着。
四名走商模样的男子,正坐在火堆前,吃着事物说着话,隔着远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几人都有武器傍身,有几匹瘦马,正在溪边饮水。
这模样打扮,着实是与走商货郎无二,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那几人坐着的放,方圆二十丈都是平坦地形,没有遮挡物,简雍想要发动偷袭是做不到的。
于是简雍抱着镇北原,干脆走了出来。
简雍的出现就引起了那四人的警觉。
四人都站了起来,拿着武器,警惕的看着简雍。
走近,简雍瞧了一下四人,开口问道:“说吧,谁派你们来的?伪装成走货郎,在简家村窥伺我家,而且你们疑点也颇多。就比如现在,你们站着的姿态,很容易就能辨别出有点变形的罗圈腿,一看便能让人知道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还有你们拿环首刀,握着刀柄在姿势,这种斜按刀的手法,军中的老兵最喜欢了,因为这样出刀快。”
“你们绝对不是走商货郎的。说清楚,如果说不清,你们四个就长眠在这荒山吧。”
四人中一名头戴灰色皮毛帽子的人对简雍喊道:“我们就是军伍中退下来,做点小生意的。我们是去过简家村,你说什么窥伺你家,我不知道你是哪家,我们进一个村,为了做生意,经常四处观察再是合理不过了。”
“不要狡辩了。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更像是从北边来的,我也在北边待过,根本不可能有人跑这么远来这里走商。”
时代动乱,交通的不便利,对普通人来说,跨一个县就可能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做小生意的走商货郎们,极少走出本县范围。就算有需要要出县,也不会是几匹瘦马,冒着生命危险的商业行为,哪个不是暴利?怎么就会如此寒酸?
这是最不符合逻辑的一点的。
“这位小兄弟你说笑了。我们是从北边来,还打算更往南边去,这次来,不过就是想在南边多收购一些草药,我们还会往太行那边去的。”那人解释说道。
如果他们真是草药商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行的商业行为,只有这四人以及四匹马,逻辑就更加不对了。四匹马能驮多少药草?人又能背多少药草?走这一趟,不亏的倾家荡产啊。
简雍一步步的走近,几人愈发的紧张。
“不要再狡辩了。谁告诉我你们的目的,谁让你们来的,我可以让他活下来。”
逼近五丈,四人脸上惊慌的表情的都被一览无余,清晰可见。
“杀了你!”被简雍一步步的压迫逼近,终究是心理素质堪忧人忍不住了,挥舞长刀大吼着朝简雍杀来。
招式凌厉,出刀手法是军伍中的人。
只是他遇到的是简雍。
一脚将其踹飞,简雍没有动,看向另外已经摆开架势的三人:“他没有机会了,你们三个还有机会说出我想知道的。”
箭矢的破空声音在后面响起。
简雍迅速扑倒在地,一道箭矢顺着从后方的树林中射出。
还有另外的人!
三柄刀朝着简雍同时砍来,简雍狼狈的在地上翻滚几圈,鱼跃而起,随即迅速挪开、闪避。
果不其然第二支箭矢钉在地上,尾翼的箭羽还在颤动。
那三人出招没有杀死简雍,立即逃遁!
被简雍踹翻的一人,也起身跟在三人身后,狼狈而走。
箭矢不断的朝着简雍射来,简雍往前追击,还要随时躲避后面的箭矢!
这些人想跑,那是跑不掉的。
简雍快步向前,拉开与后方弓箭手的距离。
两百步内左右腾挪,蛇皮走位,那箭矢始终没有射到简雍。估计也跟箭术有着很大的关系。
四个人分成了几个方向逃跑。
因为躲避箭矢的缘故,简雍与四人的距离被拉开。
低骂了一声,简雍干脆选定了那个被自己一脚踹地上的人。
又跑出去五十步,一道箭矢正中被简雍盯上的那名走商货郎胸口位置。
货郎往前扑去,扑倒在地挣扎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前方也有弓箭手!
简雍警惕心大起。
狗日的今日莫不是陷入了圈套?
简雍迅速躲入一棵树后,箭矢呼啸而来,咚咚两声,两支箭矢插在简雍躲避的树干上。
再次换了一棵树,往前一步步移动。
同时借着眼睛的余光向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对方身形一晃,简雍也发现了他。
距离简雍大概有一百步的前方,一名身穿麻衣的非常普通的壮汉,正在树木之间移动,隐藏自己。
望了一眼自己来的后方,这个方向还有一个弓箭手。
这山林当中,也还不知道藏了多少人。
只是不弄清楚对方的身份,让简雍不安心。
从现在也可以看出来了,这一伙人是有组织的,其背后的势力有可能是崔氏,也有可能是别的豪强大族。
对方并不想让简雍弄清楚身份,不断的朝着简雍射箭,企图在这里杀死简雍。
简雍靠着大树,往前不断的疾速前进。
对方见简雍与自己越来越近,在放箭的过程中不断的往后退!
“第十二支箭矢。”
“我倒要看看你箭壶里有多少箭!”
简雍一咬牙,加快了步伐,直往前冲!
弓箭手见简雍不要命的朝着他而来,顿时气急,连发数箭,都被简雍给躲闪了过去。
这更加让弓箭手愤怒了。
箭矢连珠而来,好似要将箭壶中的箭矢悉数倾泻一般。
一声弦崩断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距离只有三十丈的简雍耳中。
简雍步伐再次提速。
弓箭手丢下自己的已经崩断的弓箭,立即逃窜。
他的在山林中的速度同样不慢。
不过面对简雍,他渐渐的被拉进了距离。
后方又传来箭矢的呼啸声。
另外一名弓箭手已经到了。
简雍愤怒的一拳头砸在树干上。
自己这算是被戏耍了。
“老子今日非要活捉一个。”
另外那名弓箭手,射了几箭压制简雍后,果断的跑路逃走了。
距离一百多步,简雍要追也追不上。
估算了下距离,追上来的这名弓箭手,比之那名崩断弓弦的弓箭手力道要更大,但他箭术更差。
对方已经逃走,只留下了一具尸体。
简雍确定周围没有潜伏的人过后,翻开躺在地上血泊中的尸体。
那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胸,看伤口鲜血涌动,应是心脏射破了。
翻找了尸体,在尸体的钱袋当中发现了若干的五铢钱,以及一枚折叠起来的黄符。
简雍摊开黄符,上面画着的东西简雍看不懂,估计是太平道鬼画符的东西。
单从一枚黄巾符,并不能推测出这些人是太平道的人。
信奉太平道的人太多了。
简雍在尸体上继续找了下,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
没放过其他的线索,箭矢也查看了一番,普通的箭矢,非是军中所使用的,但从这几人的身手来看,是在军队里的老兵了。
“很可能是从军中退下来,加入了某一方势力。”
回程之时,简雍来到先前这些人歇息的地方,那几匹老马还在,马背的背篓里除开药材,便再无其他的东西了。
“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