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是一个独立的汉字,也是一些字的偏旁部首。
纺车上的纺锤最早是用黏土烧制的,叫瓦。《诗经》里说,“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家里生了女孩子,旧称“弄瓦之喜”。女孩子生下来睡在地上,穿着短衣,裼是粗布家常短衣,遮体而已。给一个纺锤当玩具,纺锤的寓意是操持家务,祝贺有了内当家的。家里生了儿子叫“弄璋之喜”,也源自《诗经》,“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男孩子生下来要睡在床上,穿长衣服,裳是男子的长裙,裙字从衣从君,在古代是男装。男孩子的玩具是璋,璋是蕴含着使命的玉,寓意政务和军务,古时候的国家大事,王朝典祭,乃至兵符的信物都用璋。这两个成语有男尊女卑的旧意识,因此逐渐淡出日常用语,如今很少被人提及了。
在上古时候,黏土烧制的东西都叫瓦,《说文解字》给出的定义是“土器已烧之总名”。瓦作为建筑材料比砖早,最初是被用作屋脊的装饰构件,依据现有的考据资料,最早使用瓦的是岐周人,即今天陕西省的岐山县。在西周,岐周是都邑,政治地位很高,贵族显要云聚,周天子经常举办高规格的祭典,因而宗庙建筑也多,最初的瓦是应用在官宅和宗庙屋顶上,如今秦岭腹地深山里的人家,屋脊上仍能领略到当年的那种遗风。
土崩瓦解,昭示着中国历史里两种亡国形态,瓦解是权力层腐败,国家肌理烂掉了。土崩是底层人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揭竿而起。
东周之后,房屋顶上开始全覆瓦,不再仅仅作为装饰了。砖的发明是建筑材料的革命性进步,是中国建筑业的首次华丽转身。砖受瓦的启发,但也极大促进了瓦在生产和应用技术上的提升和普及。带“瓦”的汉字有四五十个,常用的已不多,仅剩“瓶”“瓷”“瓮”“瓯”“甄”等,大多数都因社会变迁弃置不用了,但琢磨那些名存实亡的字,仍可回味出瓦在上古时代的多姿多用之美。
“秦砖汉瓦”这个词,代表着中国古代建筑美的一个峰值。秦砖重实用,块大,敦厚。今天的板砖可以提在手里拍击人,秦砖不行,一只手拎不起来。秦砖也讲究装潢美,表面有饰纹:文字纹、图案纹、人物动物纹。到了汉代,一块画像砖,本身就是一件精妙的工艺品。汉瓦的突出代表是瓦当。瓦当是屋檐最前沿的一片瓦,也称滴水檐,“当,底也,瓦覆檐际者,正当众瓦之底,又节比于檐端,瓦瓦相盾,故有当名。”在建筑构件中,瓦的主要功能是防水、排水、隔热,且有效保护木构的屋架。瓦当既保护檐头,有使用价值,也突显房屋的建筑之美。
最初的瓦当是半圆形的,秦代出现了完整圆形,汉之后全部为圆形,这种转变蕴涵着中国人的人生观——对生活圆满的崇尚。瓦当当面最初是平面无饰的,和砖一样,后来才出现设计美观的文字和图案,动物纹尤其精妙,常见的有牛、马、鹿、兔等,最难得的是“四神”,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套“四神”瓦当,如果是真品,如今已价值连城。
世上万物都是有定数的,定数是寿限。蚂蚁、蟋蟀这些小动物有,月亮、地球、太阳这些大家伙也有。今天的大建筑,主体材料已不再用砖和瓦,这也是定数。交通方式变化之后,马退役了;农耕方式变化之后,牛退役了;书写方式变化之后,毛笔字成为艺术品,被挂在了墙上。生活方式变了,趋势就不可挡了,这不是宿命,这也是科学发展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