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地狱归来的蝙蝠

一个蝙蝠家族居住在美国一个巨大的洞穴中，世世代代，生生不息。他们飞翔，倒挂于树枝间，吃昆虫，养儿育女。有一年，一只名叫福利特的雄蝙蝠乘着夜色飞出屋子，飞到人类出没的地方。他对自己的父亲说，他打算不做蝙蝠了。震惊之下，父亲将他送到了洞穴里所有蝙蝠的高祖父福莱德那里。

“你生于蝙蝠家族，应以身为一只蝙蝠为荣。”老福莱德说，“因为我们是这个星球上最古老的种族，比人类要古老得多，也是唯一一种会飞翔的哺乳动物。”

不知足的小蝙蝠并不为所动。“我想到人类当中，像人一样生活。”他说，“人类有最美味的食物，最有趣的娱乐活动，还有最可爱的女性。”

听到小蝙蝠这么说，老福莱德绕着洞穴发出令人费解的吱吱乱叫声。然后，他恢复了镇定，继续刚才的谈话。“有一天晚上，一个男人进入了我的屋子，”他说道，“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我缠进了他的头发里面。这真是一个惨痛的记忆，我从此无法从痛苦中彻底恢复过来。”

“人类死后，他们进入天堂，可蝙蝠死了就是死了，”福利特说，“我想死后进天堂。”

这话逗得老福莱德以一种憔悴和伤感的方式悲鸣、尖啸。他喘息了半天后才能开口：“你并不比一头麋鹿、一只老鼠、一只鼹鼠拥有更多的灵魂，你该庆幸自己永远成不了一个天使，因为天使并不真的会飞。蝙蝠死后希望获得的是永恒的安息，而不是像蜜蜂或是蝴蝶那样永远踉踉跄跄地到处乱飞。”

可福利特主意已定，老蝙蝠的智者之言毫无用处。那天晚上，这只不知足的小蝙蝠便离开了家族，一溜烟儿地飞出了洞穴，放弃了他翼手目族的身份，满怀希望地加入了人类这个族群。然而事与愿违。头一个晚上，他倒挂在一个礼堂的椽上，这个礼堂里有一位当红的“通灵人”正在进行一场把上帝拉低到与人类齐平地位的演说。引座员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全神贯注的听众中间，向他们兜售该演讲者的书：《与全能者握手》《你可以成为耶和华的朋友》《你获得了来世的保险单了吗？》。演讲者正说道：“你们在等车之时，或是骑车上班途中，或是坐在牙医诊所的椅子上之时，与上帝做次闲谈吧。在温馨的小角落里，与主轻松地聊天吧。”

福利特觉得，在永恒的物种面前倒挂着会不利于自己的聆听。但他在礼堂上空飞翔时，听到的句子却并无不同。“告诉上帝把它放在那里，”“通灵人”接着说，“打上帝一拳。”演讲者将手举过头顶挥舞，紧盯着天花板。“保持俯视的姿态吧，上帝啊，”他说，“你已经遭到来自撒旦的双重打击。”

福利特这一生中从未感到如此恶心，他决定出去透透气。他离开之后意识到，自己并不想成为人族的一员，因为他害怕自己变成天使之后遭遇“通灵人”。于是，福利特回到了洞穴，大伙儿看到他都惊讶万分，哑口无言，一片沉默。

“我回来了。”福利特温顺地说。一切重新开始，他再也没有不知足，而是遵循着远古以来翼手目族的生活方式，飞翔，倒挂，吃昆虫，养儿育女。

寓意：正派的灵魂憎恶将上帝市侩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