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半的时候,伍洛克先生离开了家。这天他感觉比往常好,穿得也干净得体。阳光照在他身上,照亮了他周围的世界,给万物抹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他注视着从身边经过的行人和疾驰而过的马车。他注意到了古建筑的美,并感到有必要保证所有这些人和物的安全。他不希望他的国家在一个迫使人民艰苦工作的政府的统治下崩溃。他自己很懒,觉得辛苦工作毫无用处,只是浪费时间。因此,伍洛克先生是个相当胖的人。他看上去不像一位有教养的绅士,倒更像一个小老板。他身上也有某种东西让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参与了一些违法的活动。不过他看上去仍然像是一个友善的家伙。
他拐进一条很小的街道,小街如此干净,又维护得很好,他恍若进入了一个新世界,这里的一切永远不会变脏,不会变旧,不会消亡。这里的寂静让他仿佛置身于伦敦的尘嚣之外。左侧便是他一直在找的那栋楼——切舍姆广场 10 号。这是一个使馆。
carriage / ˈ k æ rɪdʒ / n. 马车
as a result 因此;结果
看门的人没加任何阻拦就让他进去了。门廊里有个人坐在壁炉前看报纸。他一脸严肃地抬眼扫了一下来者是谁后,就又去看他的报纸,好似根本没人进来。这时,一个仆人问伍洛克先生叫什么名字,得到回答后,就带他穿过门厅走进一个小房间。
他单独待了好一会儿,门一直关着,直到另一扇门在他身后打开。一个身材矮小、蓄着灰白胡子的秃顶男人轻轻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些报纸。他神色严肃,戴着一副小眼镜。这个人名叫沃姆特,是大使的顾问之一。
相互没打招呼,沃姆特就直接进入了正题。他把拿着的报纸扔到桌上,指着它们说:“这就是你给我们的报道。”
doorman / ˈ dɔ:m æ n / n. 看门的人
entrance hall n. 门廊
asif 好像
counselor / ˈ k a ʊnsələ / n. 顾问;(使馆等的)参赞
伍洛克先生没有作答。
“我们发现这里的警察让人很不满意,”沃姆特接着说,“重要的是他们应该清醒过来,尽自己的职责。看起来他们好像觉得无活可干。这样的话……我们要给他们找点活干。”
这一次,伍洛克先生还是没说什么。
“这个国家需要加强对其人民的控制。看到这里的政府这么软弱,真是让人为难。这些人当中,肯定有某一部分是危险的罪犯。”
“当然有,”伍洛克这下开口了,“据我的报道,很明显……”
“你的报道毫无用处,”沃姆特打断他的话,“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你的行动。不要再写了。”
“听候您的吩咐,先生。”伍洛克先生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站直了,挺起了胸脯,右手还握起了拳头,试图表示他的真诚。顾问只是看了他片刻。
unsatisfactory / ˈʌnˌsætɪsˈfæktərɪ / adj. 令人不满意的,不能解决问题的,不得人心的
embarrassing / ɪm ˈ bærəsɪŋ / adj. 令人为难的
“你很胖。”他最后说道。
伍洛克先生往后退了一步,挑起眉毛问道:“什么?”
“是的,好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我要带你去见拉丁米尔先生。跟我来,怎么样?”
拉丁米尔先生的办公室在大使馆的二层。沃姆特和伍洛克到那里的时候,见他坐在一张很长的桌子后面的皮椅上。他看上去很年轻。他用法语对沃姆特说:“是的,他是很胖。”
拉丁米尔先生在伦敦那些有钱有权的人中颇受欢迎。在那些人看来,他擅长用一种滑稽、轻松的方式指出社会上的一些怪事。而且,他还是宴会上的宠儿。然而,这会儿,他展示的却是他性格的另一面,不怎么友好的一面。
“你会讲法语吗?”他问伍洛克。
“是的。我在当兵时学过。”伍洛克答道。
leather / ˈ leðə / adj. 皮制的
point out 指出
light-hearted / ˈ laɪt ˈ hɑ:tɪd / adj. 轻松的,无忧无虑的
“很好。你因为盗窃新式武器设计图被法国政府关了多少年?”
“五年。”
“哦,你活该让他们抓到。不管怎样,你来这儿干吗?”
“我收到一封让我来这儿的信,”伍洛克答道,想从口袋里找出那张纸,“实际上,我认为不该有任何政府存在。因为这一点,你的使馆发现我有用。”
“啊哈,原来你是个叛徒。可你不是个很聪明的叛徒,对吧?那样让法国人给抓住!我想抓你的是个女的,不是吗?”
伍洛克先生决定不说什么,只是看着地板。
“那就是了。可是,看着你,我想说你被抓获还因为你很懒。你为这个使馆做事有多久了?”
“我已经工作了 11 年。是前任大使让我搬到伦敦的,这样我可以更好地工作。”
“是的,那么让我首先告诉你,新任大使不允许他的手下懒惰。我们要我们的特工拿出行动来。我们要的是结果!”他吼道。
伍洛克先生解释说他其实是个积极的叛徒,总是出席革命会议,甚至受鼓励在会上发言,尤其是在与会人员试图形成一个重要观点的时候。
“我的嗓门很大。看着,我让你见识一下。”
他走到窗边,没太费劲地冲一名站得离使馆很远的警察喊了一声。街上的那名警察立刻转过身,寻找叫他的人。然而,拉丁米尔先生似乎不太在意这个。他接着用拉丁语讲了些什么,但是伍洛克先生显然没听懂。
“我明白了,你不会讲拉丁语。”他说道,意思分明是,他认为伍洛克先生很愚蠢,“你个白痴!我们不需要你的嗓门,我们需要的是行动!”
“不要以为你可以用那种高人一等的口气对我讲话,”伍洛克愤怒地回答他,“我可不允许。”
look for 寻找,渴望
拉丁米尔先生笑了笑,然后开始讲法语:“你已经好久没对我们发挥作用了。”
“为什么……我做了所有……”
“瞧一瞧我们在街上看到的这些传单。”他打断伍洛克先生的话,指着几张革命传单说。传单的每一页页眉上都印有一支笔和一支火把交叉的标记。
“我是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之一,”伍洛克先生骄傲地说,“我们称它为F.P.,‘人民的未来’。”
“那么,你的组织为何不做些更重要的事,而不是只会把这些愚蠢的传单散发给公众呢?我有件事要你做,这需要大量艰苦的工作。如果不成功的话,你就休想拿到报酬。我们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
拉丁米尔先生上下打量着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他无法相信这就是被前任大使拜伦·司多特-沃特汉姆夸为他最棒的特工的那个人。提供情报左右了欧洲一些位高权重的决策者的人难道就是他吗?天大的玩笑!但随后他记起了拜伦曾是多么疯狂。欧洲的同行们都嘲笑他缺乏对他人的信任。他那时很可能相信了这些特工提供给他的全部情报。
charity / ˈ tʃ æ rɪtɪ / n. 慈善,施舍,慈善团体
“我们召你来这里是因为意大利正在召开一个重要的国际会议。在这个会议上,欧洲各地的领导人会聚在一起决定如何打击本国的犯罪。我们希望他们采取强硬措施对其人民加以控制,但我们清楚他们不会这样做,除非他们认为有这个必要。我们想让这成为必要。你明白吗?”
伍洛克先生确实明白了,他静静地等着拉丁米尔先生告诉自己他想怎么让这成为必要。
“我们想有一件大事发生。而且这件事对公众来说必须是重要的。现在……人们近来都对什么很感兴趣呢?”他问道。
伍洛克先生对此一无所知。
talk down to 用高人一等的口气对人说话
“上帝啊!亲爱的,是科学!科学是人们的兴趣所在。不是宗教,也不是国王和女王。过去有太多的领导人被杀害,因为那是和人民沟通的一种有效方式。破坏教堂也不好,因为那样一来人们会以为你是出于宗教原因。也不好去破坏商场和剧院,因为炸毁这些地方传递不了政治信息。为了吸引人们的注意,你要袭击的是他们连做梦也想不到的某个地方。而目前科学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中产阶级,我们最渴望与之沟通的群体,认为自己的财富实际上依赖于科学。因此,那就是你的炸弹应该瞄准的目标!”
此刻,拉丁米尔先生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似乎在暗示这样的信息:他的这个短小的讲话就要进入高潮。
“你要去轰炸格林尼治天文台,全世界的人校准他们的钟表都以之为准。那准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不是吗?”
伍洛克先生默默地站了一会,自忖着。然后,没有抬头看拉丁米尔先生,他说:“这事没那么简单,而且需要很多钱。”
get one’s attention 使某人注意某事
“哈!除非你成功地完成这项工作,否则你再也得不到一个子儿。你还做什么赚钱?”
“我妻子和我有一家店。我们卖纸和笔……”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亲爱的?你结婚了?叛徒是不该结婚的!我开始认真地怀疑你是不是这份工作的真正合适人选。”
一直在控制愤怒的伍洛克先生开始失控。他紧抿双唇,眯起眼睛。
“你有一个月的时间照我说的做。如果一个月内没有事情发生,我们将不再认为你有用。就这些,现在走吧。”
伍洛克先生于是就心烦意乱、闷闷不乐地往回走。到家的时候,他看见史蒂夫在打扫房间,他妻子在厨房里忙。他在小店后面房间里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把帽子推向脑后。伍洛克夫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但是因为太忙,没太当回事。一个半小时后,她摆好餐具准备吃饭,看到他仍在原位坐着。
lose control of 失控
“阿道夫,”她叫他,“该吃饭了。”
他慢腾腾地站起来,坐到餐桌旁和家人一起吃晚饭,一声不吭。每个人都注意到他看起来比平常烦躁。然而,仍旧没人跟他讲什么。两个女人则担心史蒂夫随时都可能胡说八道惹他心烦。几年前,她们曾经习惯于尽量约束史蒂夫的行为,以避免激起他父亲的盛怒。现在尽管伍洛克先生不大可能发怒,但在这种时候,她们仍然发现自己很紧张。
不管怎么说,伍洛克先生不喜欢这个男孩。他看史蒂夫就像一个不喜欢动物的人看他女朋友的宠物猫一样。伍洛克夫人和她妈妈都看得出来。她们也知道让人接受史蒂夫肯定是有些难度的,因此十分感激伍洛克先生能继续让史蒂夫住在他家里。
talk nonsense 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