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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泡沫

多数泡沫的发生,要么与某种新技术相关联(如电子热),要么牵涉某种新的商业机会(如有利可图的贸易新机遇的出现酿成了南海泡沫)。对于互联网泡沫的生成,这两种原因兼而有之:一方面互联网代表了一种新技术;另一方面互联网提供了新的商业机会,使我们有望变革信息的获取途径以及商品和服务的购买方式。这种技术和商业前景,引发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财富创造,也造成了规模最大的财富毁灭。

罗伯特·希勒在《非理性繁荣》( Irrational Exuberance )一书中,将泡沫描述成“正反馈环”(positive feedback loop)。当任何一批股票(此处指的是与互联网热相关的一批股票)的价格开始上涨时,泡沫便开始出现了。这股“吹入炉火的上升气流”鼓动着更多的人买入股票,更多的人买入股票又致使更多的电视和平面媒体进行相关报道,而媒体的报道又导致更多的人买入股票,于是早期就持有互联网公司股票的人便赚了大钱。这些大有斩获的投资者会告诉你发财致富真是太容易了,这又使股价进一步上涨,股价的持续上涨使越来越多的投资者一批一批地被吸引进来。但是,整个循环机制如同庞氏骗局,在这种骗局中,必须找到越来越多易于轻信的投资者,让他们从先前已买入股票的投资者手中买入股票。最终,“博傻”骗局再也找不到更傻的傻瓜参与进来。

即便是华尔街深受尊敬的公司,也加入了互联网这个热闹非凡的节日彩车大巡游。历史悠久的投资银行高盛2000年中期在研究报告里声称,网络公司的烧钱行为主要是“投资者感情用事”的问题,而对互联网这个板块来说,或者对人们常说的这个“space” 来说,并不是“一个长期风险”。几个月之后,数百家网络公司破产倒闭,这证明高盛发布的报告不期而然地也有正确之处。网络公司快速烧钱不是长期风险,而是短期风险。

在网络泡沫爆裂之前,无论谁嘲讽“新经济”的潜力,都是无可救药的抵制使用新技术的勒德分子(Luddite)。如图4-1所示,基本上可以代表高科技新经济公司的纳斯达克指数,从1998年后期到2000年3月上涨了2倍有余。该指数中有盈利的成分股的市盈率飙升到了100多倍。

图4-1 纳斯达克综合指数(1998年7月~2002年7月)

高科技股泡沫规模盛大

2000年年初,对投资者所做的调查揭示,人们预期未来股票每年回报率在15%~25%之间,有的预期甚至还要高。对于以制造“互联网支柱”产品而广为人知的公司(如思科和捷迪讯),每年带来15%的回报率简直被视为小菜一碟。然而,思科的市盈率已高达三位数,市值已接近6000亿美元。倘若思科每年盈利增长15%,那么10年之后,它的市盈率仍将远远高于市场平均水平。倘若在此后25年里,思科每年产生15%的回报率,又倘若同期美国经济继续以每年5%的增长率发展,那么思科的市值届时将会超过整个国家的经济规模。股市的估值与任何对未来增长的合理预期已经完全脱节了。当高科技股泡沫爆裂时,即便是蓝筹股思科,也跌去了90%以上的市值。至于捷迪讯公司,图4-2标示出了1997年年中至2002年年中其股价与纳斯达克指数之间的对比。相比之下,整体指数的泡沫几乎注意不到。

图4-2 捷迪讯公司股票(JDSU)与纳斯达克综合指数的对比(1997年7月~2002年7月)

在电子热期间的更名游戏中,形形色色的公司为了增加自身的吸引力,都在公司的名称中加上后缀“tronics”;同样,在互联网热潮中,各种各样的公司也如法炮制。很多公司,即使与互联网不怎么沾边或毫无瓜葛,也纷纷变更名称,加上与互联网有关的标志,诸如dot.com、dotnet或Internet之类。变更名称的公司,即便核心业务与互联网根本毫无关系,其股价在更名后10天期间的涨幅也比同类公司的股价高出125%。在后来发生的市场下跌行情中,这些公司的股票都变得一文不值。如表4-1所示,即便是互联网行业的头部公司,亦让投资者遭受了惨重损失。

表4-1 即便是新经济领头羊股票,亦致投资者遭受毁灭性重创

掌上电脑公司(PalmPilot)是个人数字助理(Personal Digital Assistants, PDA)制造商。它典型地说明了市场狂热得荒唐透顶——远远超过了“非理性繁荣”。掌上电脑公司原是3Com公司的全资子公司,3Com公司决定将其分拆给自己的股东。由于PDA被吹捧为数字革命的一个必要条件,人们便以为掌上电脑公司的股票将是一只特别激动人心的股票。

2000年年初,3Com公司将掌上电脑公司5%的股份售出,让掌上电脑公司IPO,同时3Com公司还宣布,打算把剩余的95%的股份也分拆给自己的股东。掌上电脑公司的股价一飞冲天,市值很快便达到3Com公司市值的2倍。掌上电脑公司95%的股票市值比3Com公司的总市值还高出近250亿美元。这就好像3Com公司其他所有资产的价值为-250亿美元一样。如果你想买入掌上电脑公司的股票,你本可以买入3Com公司的股票,同时还以每股-61美元的价钱拥有3Com公司其他业务的所有权。在对财富的无脑追逐中,市场制造了诸多反常现象。

又一场新股发行热

2000年第一季度,916家风险投资公司向1009家初创互联网公司投入了157亿美元的资金。整个股市仿佛服用了类固醇激素,亢奋不已。就像在南海泡沫中曾发生过的那样,很多得到融资的公司都荒诞不经。后来的事实表明,那些几乎都是互联网公司,它们对介入其中的投资者造成了灾难性的损失。我们来看看以下几个处于初创阶段的互联网公司的例子:

●数字香味公司(Digiscents)提供一种可接入计算机的外围设备,这种设备会让你进入的网站和计算机游戏散发出气味。在开发这种产品的过程中,数字香味公司很快就烧完了数百万美元。

●Flooz公司提供一种替代货币——Flooz,这种货币可以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给朋友和家人。为了推动自身的发展,Flooz公司应用了一条流传已久的商学院格言:“任何白痴都能把1美元的纸币卖到80美分的价钱。”公司推出了一项优惠措施,允许美国运通公司的白金卡客户只用800美元便可购买面值1000美元的Flooz货币。在宣布破产之前不久,Flooz公司卷入了一宗诈骗案,菲律宾和俄罗斯的一些黑帮利用盗来的信用卡号码购买了30万美元的Flooz货币。

●网上宠物公司(Pets.com)。公司的吉祥物是一个短袜式木偶,它在公司做的电视广告中饰演主角,还在梅西百货(Macy's)的感恩节游行演唱会上亮过相。公司吉祥物虽深受欢迎,但并不能改变一个严酷的现实:单凭提供一袋袋重25磅、利润微薄的干狗粮是难以获得盈利的。

很多互联网风险项目和公司,单是看到它们的名称就让人不敢相信,例如,拇囊炎(Bunions.com)、小龙虾(Crayfish)、快速击毁(Zap.com)、该死(Gadzooks)、雾虹(Fogdog)、肥脑(FatBrain)、丛林(Jungle.com)、突然跑开(Scoot.com)、唯我是从者(mylackey.com)。有一家叫ezboard.com的网络公司,制作了一种被称为“卫生纸”的网页,帮助网民在虚拟社区里“擦大便”。这些项目和公司谈不上有什么商业模式,只是商业失败的典范。

环球网络公司

关于这场互联网IPO热潮,我记得最清楚的事发生在1998年11月的一个早晨,当时我正在一个电视节目中做访谈嘉宾。我西装革履地坐在后台休息室里等待节目开始,身边坐着两个年轻人,他们都身着牛仔服,虽然已20岁出头,可看起来却像十几岁,我心想与他们比肩而坐实在很不协调。我压根儿没意识到,他们是互联网热中最早的超级明星,也是本次节目要专门介绍的人物,是节目的吸引力所在。这两位就是斯蒂芬·帕特诺特(Stephan Paternot)和托德·克里兹曼(Todd Krizelman),他们在后者康奈尔大学的寝室里创办了一家名为环球网络(TheGlobe.com)的公司。该公司运营一个在线留言板系统,希望通过销售网页横幅广告获得大量营业收入。以前,谁要是想通过IPO上市,得有实实在在的收入和盈利,但环球网络公司一样也没有。尽管如此,其股票承销商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Credit Suisse First Boston)却以每股9美元的价钱,帮它实现了IPO。股票一上市,每股价格立即飞涨到97美元,这在当时创下有史以来股票上市首个交易日最大涨幅的纪录,公司的市值接近10亿美元,两位公司创始人也都立即成了身价不菲的新贵。正是这一天,我们终于见识了,对于若是在5年之前连尽职调查门槛也跨不过的公司,投资者居然会乐意往里扔钱。

环球网络公司的IPO是引发互联网泡沫进入病态阶段的导火线。利润与股价之间的关系已被切断。至于帕特诺特,1999年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一个节目片段曾播出他身穿闪闪发亮的黑色塑料裤,与年轻漂亮的模特女友一起,在纽约一家夜总会的台子上大跳劲舞。观众从镜头里听到他说:“有了姑娘,有了金钱,现在我准备过令人作呕的轻佻生活了。”帕特诺特和克里兹曼被认为是全球互联网泛滥的典型代表。环球网络公司于2001年关闭了自己的网站。虽然帕特诺特可能不再过着“令人作呕”的生活,但2010年,他却在电影《低俗电影》( Down and Dirty Pictures )里担任了执行制片人。

2000年年初,互联网狂欢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出类拔萃的凯鹏华盈公司(KPCB)的著名风投资本家约翰·多尔(John Doerr)将与互联网有关的股票价格上涨称作“这个星球上最伟大的合法财富创造”。2002年,他忘了说,这也是这个星球上最惨烈的合法财富湮灭。

证券分析师大放厥词

华尔街上一些出镜率很高的证券分析师摇旗呐喊,为互联网泡沫的膨胀推波助澜。摩根士丹利的玛丽·米克(Mary Meeker)、美林证券的亨利·布洛杰特(Henry Blodgett)和所罗门美邦的杰克·格鲁布曼(Jack Grubman)都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被人们赋予超级明星的身份地位。米克被《巴伦周刊》( Barron's )杂志诙谐地称为“网络女王”。布洛杰特以“亨利王”而闻名,格鲁布曼则获得了“电信股大师”的绰号。像体育巨星一样,当时这些分析师每人的薪资都达到了数千万美元。然而,他们的收入并非建立在分析质量之上,而是建立在能否为公司引来利润丰厚的投资银行业务之上。他们会含蓄地向投资银行业务客户许诺,持续进行的有利研究将为IPO新股上市后的市场表现提供持续的支持。

按照传统,“内部信息隔离墙”应当将华尔街券商的研究功能与盈利丰厚的投资银行功能隔离开来;券商的研究功能应为投资者的利益着想,而其投资银行功能则为公司类客户服务。但在互联网泡沫期间,这堵墙却变得更像瑞士干酪 了。

证券分析师正是这场互联网热潮的公开支持者。布洛杰特断然声称,传统的估值标准不适用于“行业大爆炸式的发展阶段”。米克1999年在《纽约客》发表了一篇充满溢美之词的文章,文中指出,现在是可以理性鲁莽的时期。他们对个股的公开评论使股价迅速蹿升。他们用棒球场上强力得分的术语来描述其推荐给大众的股票:有望翻两番的股票是“全垒打”(Four Bagger),更刺激的股票可能就是“两个全垒打加上一个双杀”(Ten Bagger)。

证券分析师总会找到做多的理由。传统上,在10只股票中,他们会给其中的9只评为“买入”级,1只评为“卖出”级。但在互联网泡沫时期,股票买入与卖出的评级比率接近100∶1。泡沫破裂的时候,这些名人分析师都面临了死亡恐吓和法律诉讼,其所在公司也遭到了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调查和罚款。《纽约邮报》给布洛杰特取了个新名,称他为互联网泡沫的“小丑王子”。格鲁布曼因不断吹捧世通公司(WorldCom)的股票,在国会一个委员会的听证会上遭到奚落,也因改变股票评级以帮助公司获取投资银行业务而遭到了调查。布洛杰特和格鲁布曼都离开了各自的公司。《财富》杂志对这一切做了概括,在一期封面上刊登了玛丽·米克的照片,配以标题“我们还能再信任华尔街吗?”

创设新的估值标准

与互联网有关的公司股价越来越高,为了对此做出合理解释,证券分析师开始使用各种可用于股票估值的“新标准”。毕竟,新经济股票是完全不同的新生事物,当然不应恪守如市盈率之类老派过时的标准对其进行估值,那些标准是用来评估旧经济公司的。

不知何故,在无所畏惧的新兴互联网世界,销售额、营业收入和利润都成了不相干的东西。为了给互联网公司进行估值,证券分析师把目光转向了“眼球”,也就是浏览某网页或“访问”某网站的人数,其中特别重要的是“有购买意向的顾客”人数,证券分析师给这类顾客下的定义是在某网站至少逗留3分钟的人。玛丽·米克口若悬河地称赞网上药店公司(Drugstore.com),因为浏览该网站的48%的“眼球”都是“有购买意向的顾客”。没人关心有购买意向的顾客是否会掏出绿花花的美元买点儿什么。销售额太过时了。在2000年互联网泡沫顶峰时,网上药店公司的股价一度达到67.5美元。一年后,“眼球”又开始看向利润,该公司的股票变成了“仙股”(penny stock)

“顾客心理份额”是另一个很流行的非财务估值标准,它的出现使我确信投资者已全体心理失常。例如,在线住宅销售商Homestore.com公司,于2000年10月受到摩根士丹利的强烈推荐,因为在互联网用户花在各个房地产网站的时间中,有72%用于浏览Homestore.com公司所列的房地产商品。然而,“顾客心理份额”并未引导互联网用户打定主意购买所列的商品,也未能阻止Homestore.com公司股价2001年从最高点暴跌了99%。

对于电信类公司,证券分析师创设了特别的估值标准。他们匍匐着爬进管道,丈量地下光缆的英里数,而不去查看声音、图像等数据的传输情况。每个电信类公司都毫无节制地大量告贷,铺设的光缆足以环绕地球1500圈。电信和互联网服务提供商PSI Net公司(现已破产)为了留下时代印迹,将自己的名称刷在巴尔的摩乌鸦队(Baltimore Ravens)的橄榄球场上。随着电信股价格持续大幅上涨,远远超过任何正常的估值标准,证券分析师像自己常常会做的那样——只是跟着降低自己的估值标准。

电信公司可以毫不费力地从华尔街融资,这让市场出现了过度供给的局面——长途光缆太多,计算机太多,电信公司太多。2002年,行业巨头世通公司宣布破产。朗讯科技和北电网络之类的大型电信设备供应商因参与有风险的卖方融资交易,遭受了令人惊愕的巨额损失。在这场泡沫中,大约1万亿美元的资金被扔进了电信投资中,其中大部分都蒸发掉了。2001年,有个互联网上流传的笑话是这样说的:

本周小贴士

如果你一年前购买了价值1000美元的北电网络股票,那么现在它价值49美元。

如果你一年前购买了价值1000美元的百威(是百威啤酒,不是百威股票),把啤酒都喝光,同时把啤酒罐拿去卖掉,几毛钱几毛钱地攒下来,那么你现在就有了79美元。

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现在就开怀畅饮吧。

到2002年秋天,当初投入北电网络股票的1000美元,仅值区区3美元。

媒体推波助澜

各类媒体也参与了协助和教唆,把互联网泡沫越吹越大,从而使美国变成了一个全民炒股的国家。与股票市场一样,新闻业也受供求规律的制约和影响。由于投资者想得到更多信息,了解有关互联网的投资机会,杂志的供给量便随之增加,以满足投资者的需求。同时,由于读者对消极的、持怀疑论调的股市分析不感兴趣,他们便对许诺轻易致富的出版物趋之若鹜。投资类杂志用专题描述的都是“网络股未来数月可能翻番”之类的故事。对此,简·布莱恩特·奎恩 (Jane Bryant Quinn)评论道:这是“色情投资杂志”——“隐晦而不淫秽,但仍然关乎色情”。

为了满足大众对更多信息永不餍足的需求,涌现出了大量致力于报道互联网的商业杂志和技术杂志。《连线》( Wired )自诩为数字革命的先锋,《行业标准》( Industry Standard )发布的IPO追踪指数在硅谷是最受广泛关注的指数,《商务2.0》( Business 2.0 )则以“新经济的预言者”而自傲。出版物激增是投机性泡沫出现的一个典型标志。历史学家爱德华·钱塞勒(Edward Chancellor)曾指出,在19世纪40年代出现了14种新周刊和2种新日报,用以报道当时新兴的铁路行业;而在1847年的金融危机期间,很多有关铁路行业的出版物都销声匿迹了。《行业标准》2001年停刊时,《纽约时报》发表社论说:“它散布的小道消息杜绝之日,很可能就是它销声匿迹之时。”

在给互联网热潮推波助澜的过程中,网上经纪券商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在线交易费用低廉,至少从收取的佣金角度看非常便宜(实际上,在线交易的成本比多数网上经纪券商在广告里标榜的要高,因为相当一部分成本被做市商的“报买价”即客户可以卖出的价格与做市商的“报卖价”即客户可以买入的价格之间的差额给隐藏了)。折扣经纪券商大量投放广告,让投资者觉得战胜市场似乎轻而易举。有家经纪券商让一位客户在广告中吹嘘说,她不仅仅要打败市场,还要“把它皮包骨的小身板勒倒在地,要它告饶”。在另一个很受欢迎的电视广告中,邮局办公室里的计算机菜鸟斯图尔特带着规劝和激励的口吻说“就买这只股票吧”,怂恿守旧的老板在线购买第一笔股票。老板反对说自己对这只股票一无所知,斯图尔特就说:“我们来研究呀。”老板在计算机键盘上敲击了一下,自觉聪明了许多,买进了第一笔100股的股票。

如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和彭博财经新闻(Bloomberg)之类的有线新闻网成了传播股市文化的现象级平台。在世界各地,健身俱乐部、机场、酒吧和餐馆都将电视画面锁定在CNBC。在电视节目中,股市被当作体育赛事一样对待,有赛前表演(开盘前的分析预测)、比赛进行当中的逐局直播解说(交易时段中的实时解盘)和赛后表演(回顾当天的交易情况,并为投资者提供次日操作指导)。CNBC暗示说,收看它的节目将使观众提前知晓“棒球被投手投出后曲线球的飞行轨迹”。节目中的多数嘉宾均持有看多做多的观点。CNBC主持人无须提醒也会知道,整天绷着脸的怀疑论者就像咬伤婴儿的家犬很可能待不久一样,是不会提升收视率的。股市的话题比性话题更为热门。即便是霍华德·斯特恩 (Howard Stern),也会突然中断关于著名色情女星和身体部位的惯常议论,转而沉思股市行情,继而开口大肆吹捧某些互联网股票。

股票换手率和交易量达到了空前未有的水平。而且,市场上有1000万个专门做网络股的“超短线交易者”(day trader),他们当中许多人放弃了工作,专门来走这条致富的捷径。对于超短线交易者来说,“长线”的意思无非就是“当天上午晚些时候”,真是疯了。有些人仅仅买一件价值50美元的厨房用具,都会就买与不买的利弊考量几个小时,但他们却会根据网上聊天室里所谓的投资建议,拿数万美元的钱去冒险。特伦斯·奥迪恩(Terrance Odean)是一位研究投资者行为的金融学教授,他和同事们发现多数买卖网络股的股民即便在泡沫膨胀期间,实际上也赔了钱,并且他们还发现这些股民买进卖出越频繁,收益表现就越差。平均而言,超短线交易者在股市的存活期大约只有6个月。

欺诈蛇行潜入,扼杀股市

互联网泡沫之类的投机狂潮会,将我们体系中最丑恶的一些方面暴露出来。完全可以肯定,正是非同寻常的新经济热潮催生了一系列工商企业丑闻,这些丑闻从根本上动摇了资本主义体系。一个备受瞩目的例子便是规模曾位居全美第七的安然公司的崛起与破产。随着安然的轰然垮台,650余亿美元的市值灰飞烟灭。安然的倒闭只有放在股市新经济板块产生巨大泡沫的背景下,才能真正加以理解。安然被视为新经济股票的完美代表,不仅可以统治能源市场,而且可以在宽带通信、广泛的电子交易、贸易三个领域居于支配地位。

安然无疑是华尔街分析师的最爱。《财富》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将传统的公用事业公司和能源公司比作“一帮老顽固和各自的婆娘,随着盖伊·隆巴尔多乐队(Guy Lombardo)的歌声,拖曳着步子转圈跳舞”;把安然比作年轻的埃尔维斯·普雷斯利(Elvis Presley),身穿缀着金丝银线的紧身衣裤,“撞碎天窗而出”。不过,文章的作者遗漏了一个事实:埃尔维斯暴饮暴食,最后把自己吃死了。安然确立了“跳出圈外”思考事物的标准,成了一家典型的杀手应用程序式的、不断变换经营模式的公司。遗憾的是,安然同时也为如何营造经营迷宫和如何欺诈行骗确立了新标准。

在安然管理层实施的欺诈手法中,有一种是设立众多关系错综复杂的合伙企业,这样一来,就能让公司的真实财务状况看起来云山雾罩、捉摸不透,同时也能夸大公司的经营成果。下面举一个比较简单的欺诈例子,看看这种骗人的手法是如何行之有效的。安然与Blockbuster公司成立一个合资企业,经营的业务是在线出租电影。几个月后,合资企业以失败告终。但是,在合资企业成立之后,安然偷偷地与加拿大一家银行成立了一个合伙企业,这家银行实质上借给安然1.15亿美元的贷款,以交换合资企业的未来利润。当然,合资企业没赚到一分钱,但安然却将1.15亿美元的借款记为“利润”。华尔街分析师鼓掌叫好,称安然的董事长肯·雷(Ken Lay)是“年度策划大师”,安达信会计公司(Arthur Andersen)也出具审计报告称,安然的财务报表“公允地反映了”公司的财务状况。华尔街在这些富有创造性的合伙企业设立时,欣然收取了不菲的费用。

欺骗仿佛是安然的生存方式。《华尔街日报》报道,在安然员工称为“骗中骗”的一个时期,公司高管肯·雷和杰夫·斯基林(Jeff Skilling)亲自参与建立了一间虚假交易室,目的就是给华尔街的证券分析师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们为交易室购置了最好的设备,给雇员分配角色,令其假模假样地进行交易,他们甚至将电话线漆成黑色,使交易操作显得尤为流畅。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同时又是心照不宣的伪装。2006年,肯·雷和杰夫·斯基林被判犯有共谋罪和欺诈罪。同年晚些时候,肯·雷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了人世。

安然倒闭进入破产程序时,有位既丢了工作又丢了退休储蓄金的雇员在网上销售印有“I GOT LAY'D BY ENRON”(我被安然糟践了)字样的T恤衫。

但是,将会计欺诈施加于毫无戒心的投资者身上,此类事件为数繁多,安然事件只是其中之一。各种电信公司以过高的价格交换光缆的承载量,从而夸大了各自的收入。世通公司承认虚增利润和现金流量70亿美元,操作手法是将本应从盈利中扣除的经常性费用记为不进入利润表的资本投资。在数不胜数的案例中,公司首席执行官的所作所为,更像是“首席贪污官”;有些财务总监被称为“公司欺诈总监”可能更加名副其实。当分析师把安然和世通之类的股票捧上天时,一些公司的高管却在把息税折旧摊销前盈利(EBITDA)的意思转变成了“我欺骗愚蠢的审计师前的盈利”(earnings before I tricked the dumb auditor)。

我们本应对危险有所提防

欺诈的问题且不说,我们本应更有头脑、更明事理。我们本应知道,历史的事实已证明投资于正在给社会带来重大转变的技术,对投资者来说常常并不会产生什么回报。19世纪50年代,人们普遍认为铁路将极大地提高交通和商业效率。事实也的确如此,但这不能证明铁路股理应具有超高价格。铁路股的价格在1857年8月崩盘前,涨到了骇人的投机高度。一个世纪之后,航空公司和电视机制造商给美国带来了重大变化,但多数早期投资者都血本无归。投资的关键不在于某个行业会给社会带来多大影响,甚至也不在于该行业本身会有多大增长,而在于该行业是否能够创造利润并维持盈利。历史告诉我们,所有过度繁荣的市场终将屈服于万有引力定律。据我个人的经验,在市场上一贯输钱的人,正是那些未能抵制被郁金香球茎热一类事件冲昏头脑的人。其实,要在股市赚钱并不难。我们在后面的内容中会看到,投资者只要购买并持有涵盖范围广泛的股票组合,就能获得相当丰厚的长期回报。真正难以避免的,是受到诱惑时情不自禁将自己的资金投向短期快速致富的投机盛宴之中。

在本章所讲的道德故事中有很多恶人:一些心心念念只想着承销费的券商,本应明白不能兜售那些被他们推向市场的垃圾股票;有些研究部门分析师成了券商投资银行部的拉拉队长,同时又热切推荐网络股,而患佣金饥渴症的经纪商会怂恿客户购买那些网络股;很多公司的高管利用“寻机性会计处理方法”虚增利润。然而,泡沫得以膨胀的原因还是在于个人投资者既易受传染性贪婪的驱使,又易受快速致富骗局的不利影响。

不过,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我有个朋友,他投资于债券、房地产基金和广泛选取蓝筹公司的股票基金,构建一个多样化的投资组合,将当初不算大的投资变成了一大笔钱。但是,他不满足。在鸡尾酒会上,他不断邂逅一些人,这些人不是夸夸其谈说什么自己买的某只网络股已大涨3倍,就是大肆吹嘘自己买的某只电信股已翻了两番。他也想来点儿刺激。正巧,出现了一只叫Boo.com的网络股。这家互联网零售商的商业计划,是不打折扣地销售“时髦雅致的都市服装——那些如此之酷但尚未酷起来的服装”。换言之,Boo.com公司打算全价销售目前还没有人穿的衣服。但是,我的朋友此前曾看过《时代》杂志封面上有这样的大字标题:“吻别购物商场——在线购物更便捷、更便宜、更优质”。享有盛名的券商摩根士丹利已向这家公司投入了几百万美元,《财富》杂志把它誉为“1999年最酷的公司”之一。

朋友的魂儿被勾住了,他思忖着:“Boo.com公司的故事会让所有看盘的人垂涎欲滴,令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空中楼阁的景象。出手迟了,就会弄巧成拙。”所以,他得在更傻的傻瓜进场之前冲进去。

这家公司在破产之前的2年内,共烧掉了1.35亿美元的资金。共同创始人在回应公司开支过度奢侈的指责时,解释道:“我只坐过3次协和式飞机,而且全是特价。”当然,我的朋友正是在泡沫高点时买进了股票,当公司宣布破产时,他投入的资金全打了水漂。能够避免这种可怕的错误,很可能是我们保有资本并使资本得以增值的最重要的因素。这一教训如此显而易见,却又如此易被忽视。 1uIwtS+jTmk5ZQIcTVAVaRf8lQt2noaOzMgqOnlkLAfH0HkwhfnDBu/BiEV7aJj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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