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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雷米将防晒霜涂在她满是斑点的双臂上。她知道,要挽救自己疲惫不堪的皮肤免受阳光伤害,为时已晚。她身上到处都是斑——有的甚至有硬币大小!更不用说身上的皱纹了!不过,上次见到桑德斯医生时,他叮嘱她每次外出时都要涂防晒霜。他说,虽然她的皮肤因多年暴露在阳光下灼伤受损,但仍然需要保护。他甚至给了她一位皮肤科医生的名片,并说皮肤科医生能够发现一些他看不到的小问题。雷米把名片收了起来,现在她都怀疑还能不能找得着,但她开始用防晒霜了。尽管他说防晒系数(SPF)30的就足够了,她还是买了防晒系数75的!

雷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口气。她看过一本书,也可能是一部电影——她记不清到底是哪个了——讲的是一位女士给年轻时的自己写了封信,指出她未来生活中的所有陷阱以及预防措施。当时,雷米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后来,她也考虑过如果有机会,该给年轻时的自己叮嘱些什么。她记得当时想过,她会叮嘱自己一定要让吉姆好好保护他的心脏。她还会告诉自己,不必为孩子们过分忧虑——虽然塞姆在童子军营地迷了路,但后来毕竟找到了;虽然伊丽莎滑雪时摔断了腿,但后来毕竟又健步如飞了;虽然佩顿SAT(学业能力倾向测验)成绩不高,上不了明德学院 ,但她还是进了自己心仪的大学——阿默斯特学院 。现在,他们都幸福地步入了婚姻殿堂,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啊,以前她确实是过于忧虑了!

不过现在,她还要叮嘱年轻时的自己不要在阳光下晒那么长时间;要涂上足量的防晒霜、戴顶帽子、租把遮阳伞,总之尽一切可能保护自己的皮肤。她会告诉自己,别担心夏日的阳光把皮肤晒黑——不值得,因为担心也没用,她总有一天会变成长满棕色斑点的“老母鸡”!

她套上一件印有蔓越莓图案的旧T恤——她记得是在原来的Cuffy's买的——现在这家商店已经关门一年了——还是两年了?她记不清楚了。她伸手拿起帽子,穿上运动鞋,打开门。爱迪生立刻迅速地从她两腿之间钻过,跑到门外去了。她听到了小爪子拍击地板的声音。“早上好,先生。”她咯咯地笑着说。

她关上门,沿着车道走着,开始绕着大岛健步,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无论天气如何,她每天都走这条小路,从不厌倦。总有一些新东西可看;就在前几天,她看到一只黄喉地莺落在路中间。她蹲下来想看看它是不是受伤了,它却飞起来落在了她的手指上。她断定这一定是只雏鸟,正在学习飞行,还不知道怕人。

波蒂总是饶有兴致地听她描述自己见过的鸟,但有时候波蒂会提出质疑:“这附近没有这种鸟,”当她告诉姐姐自己看见了一只褐鹈鹕时,波蒂讥笑道,“应该是塘鹅吧。”

雷米一边在大岛海岸线附近的蜿蜒小路上走着,一边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姐妹们对她做的馅饼赞不绝口,甚至要求她下次再做一个。“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恭维了!”当时她微笑着说,“不过下次我想做个蓝莓馅饼。”“那也不错。”她们边往停车的地方走,边点着头说。随后,波蒂绊了一跤,差点跌倒。派珀问波蒂是否需要搭车回家,波蒂不同意,说自己没事。现在回想起来,雷米真希望波蒂能让派珀送她一程。她们不该让她开车——她把自己带来的那瓶葡萄酒给喝光了,然后又开始喝自己带给赛勒的那瓶白葡萄酒。问题是,要是她们不让她开车,她会暴跳如雷。

雷米沿着大岛的尖端走上一片空地——从那里可以欣赏到海湾美景——停下来观察一只长着棕色条纹的小鸟,它正沿着海岸跳着走,尾部不停地上下摆动。“多么有趣的鸟儿!”她喃喃自语道,想知道这是只什么鸟。她突然从眼角的余光中瞥见有个东西在动,一抬头,正看到一只红尾鵟也盯着那只毫无防备的小鸟!“不——”她惊恐地喊道,双手一拍,把鵟和雏鸟都吓到了。她似乎听到了波蒂责备的声音:“鵟也得吃东西啊。”

“我不管,”她嘟哝道,“它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吃。”

经过露出地面的一块岩石时,她知道大约已经走了一半。她突然感到内急,得赶紧上卫生间。可是她连茶都没喝!她只喝了一小杯水。现在她后悔了——水总是从她身体里直接穿过。她心里疑惑:水直接从喉咙一路到了膀胱,根本不在体内停留,那该如何保持水分呢?她环顾四周——她知道其他人早上也喜欢走这条小径,再说现在是阵亡将士纪念日,其他徒步者随时可能从弯道那边过来。她艰难地向前走着,想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方便一下。她讨厌发生这种情况,现在她无心享受徒步的乐趣,一心只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她十分担心,要是找不着地方该怎么办。她还能坚持到家吗?她沮丧地摇了摇头,想起大约十二岁的时候,她正骑着自行车,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上厕所!她根本不可能坚持到家。她用双腿夹紧自行车的横梁,可是无济于事。突然之间,她惊慌失措,因为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永远不会忘记一股热流顺着双腿流下、浸湿裤子的感觉。她感觉脸都丢尽了……然而更糟的事情还在后面!她熟识的一家人将车停在她身旁,问她是否需要搭车回家。“不用了,谢谢。”她若无其事地说,祈祷他们不会发现她的湿裤子。

为什么她总是对那些糟糕的时刻记忆犹新?她绝望地环顾四周,终于匆匆走进矮小的松树丛中,脱下短裤,眼里充满了宽慰的泪水。我这样子成何体统——一个六十五岁的女人蹲在树林里,大屁股在风中摇摆……要是有人过来,我就是想停也停不住啊!就在这时,她听到有声音传来,心脏怦怦直跳:“哦,主啊,别让他们看见我……别让我在这里心脏病发作!” Xhg2Pl5f8wOtskTdGITwIEE9eDMml5elA/RoAZds7IYEun4aekJwOdtIpFwGCi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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