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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的所有回忆都充斥着逝者的身影？并非如此，其实每天都在产生新的回忆。然而，前尘往事中只有我的丈夫。是让悲伤牵引着我走入悲伤痛苦的记忆河流，还是在回忆中找寻喜悦和快乐？往事历历在目：相亲相爱的日子，互不相让的日子，倍感孤独的日子。我丈夫的模样，以及我们的过往，我都要铭记在心。我时常向别人提起我丈夫，这样就等于他留在我的身边。无论你所爱之人健康长寿，还是你曾受过流产之苦，或是经历过孩子夭折之伤，你总是有回忆的。回忆，是我喜欢的到访之处。
回忆既能从心底温暖身体，也能从心底切割你的躯干。
——村上春树（HARUKI MURAKAMI）
回忆能带给我们温暖和寄托。相反，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回忆不会重现，我们才深受其伤。每到玫瑰花开的季节，我都会记起把丈夫叫到后院，和我手牵手，一同欣赏花园里盛开的玫瑰的日子。回忆带来温暖，让我们多共处一会儿，这是件好事。
回忆突然涌现、逐渐消散、再度重现，让我们熬过漫漫长夜，努力生活。
——德鲁·迈伦（DREW MYRON） [1]
我经历的悲伤，完全出乎意料。眼前一片漆黑，起初我觉得总会有光亮，却寻不到光亮在何处。或许我已经走到有光亮的地方，却看不到。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但我还在呼吸。有的时候，回忆起与丈夫相爱的岁月往昔，即便悲伤，我也充满生气。当我将回忆拼凑完整时，它告诉我如何熬过长夜，努力生活。
悲伤的沙砾，给我们带来痛苦，我们将它们凝结成珍珠，那便是我们对于所爱之人的回忆。
——杰夫·曾特纳（JEFF ZENTNER） [2]
软体动物受到刺激时，会分泌物质将刺激物包裹起来，使自己免受伤害，珍珠就是这样形成的。悲伤是一种强大的刺激物，长留在我们心间，我们是不是也能利用回忆，保护自己免受伤害呢？如果悲伤情绪久驱不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用美丽的东西将其包裹？比如回忆？
盯着这些照片，我开始想，曾经，这些可都不是回忆啊。
——斯蒂芬·卓博斯基（STEPHEN CHBOSKY）
照片，如同回忆，可以带来快乐，也可以带来痛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我丈夫的照片都摆在家里我肯定能看到的地方。我爱他的脸庞，但有时候，一想到这脸庞已不复存在，我就悲伤，或者气愤不已。拍这些照片时，我从未想过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多的东西……
悲伤的世界无法有序考据。它更像是铁锹下的泥土，重见天日的还有更多，令人惊讶。除了记忆，还有心态、情感和曾经的世界观。
——海伦·麦克唐纳（HELEN MACDONALD）
有些人害怕会忘记回忆。我则喜欢淡忘一段记忆，然后重新寻回。过去的事情和我的回忆一样吗？无所谓。我从中找到了往昔的情感、曾经的想法，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爱。
他小时候的照片为什么这么难看？让往事随风而逝吧。我们已不能在一起回顾彼此共享的精彩瞬间，只有我这个未亡之人独自回想。既然不能共生，也未曾同死，我只能默默怀念。我们之间，不会再有新故事了。
——尼古拉斯·沃尔特斯多夫（NICHOLAS WOLTERSTORFF） [3]
我的回忆仍在，但已经不能与你共享。我们再也不能争论谁记性好、谁记性差了。我们再也不能一起哭，一起笑。在某种意义上，我的回忆更强烈、更珍贵。我守护着所爱之人的生平往事，那些回忆在我这里变得鲜活。这是一种责任，赋予我的生命新的意义。
我们曾经享受过的，永远不会失去。我们深爱的一切都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海伦·凯勒（HELEN KELLER）
死亡虽然夺走了丈夫的生命，但只要我保持坚强，它就掠不去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这是我最大的安慰。我们深爱的人会与我们融为一体。虽然随着时间推移，有时会感觉困难，但我调整情绪的能力也随之提升，因为我越来越觉得丈夫已与我融为一体。我对他的爱只增无减。我感觉到他继续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前进。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悲伤耳语者
悲伤最能摧残人心智的有力武器之一就是扭曲我们的记忆。这次练习名为“回滚记忆”，我个人受益良多。您可以根据自身情况灵活使用。许多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士兵和普通民众尝试过本练习，效果颇佳。
躺下，或选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根据个人喜好，也可以放几首昂扬向上的乐曲。选择一段情节较长的回忆，一段你经历过的幸福时光，然后回到过去。不去想所爱之人的离世，不去想悲伤有多难受。你若觉得已经完全置身过去，便在记忆拉开序幕的时候，环顾一下四周。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触摸到了什么？品尝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身体感觉到了什么？尽可能具体一点。天气怎么样？你都说了些什么？周围有没有噪音？如果不小心回到了现在，轻声提醒自己，你依然停留在过去。注意察觉自己的心理变化。你有没有感觉到温暖？有没有觉得很安全？有没有感觉到快乐或有其他美好的方面？你想沉浸在这些美好的感觉中多久，就停留多久。当你准备好了，想到你总要回来的时候，就把自己包裹在这些美好的感觉中。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回忆周围放置一副“盾牌”，或者给回忆注入白光。
现在，以适宜的节奏，带着记忆回到现实中，让回忆保持原有的样子。现在记忆，与美好感觉对接在一起，正如其本质一样。
[1] 本段摘Thin Skin。德鲁·迈伦，美国作家、诗人、记者，主要作品 Sweet Grief：Paintings & Poems on Love and Loss、Thin Skin 等。译者注
[2] 本段摘 Goodbye Days 。杰夫·曾特纳，美国青年文学、当代文学作家，主要作品 The Serpent King、Goodbye Days 等。译者注
[3] 本段摘 Lament for a Son 。尼古拉斯·沃尔特斯多夫（1932— ），美国作家、哲学家、神学家、耶鲁大学教授，曾任美国哲学家协会中部分会主席、基督教哲学家学会主席，主要作品 Justice in Love、Hearing the Call：Liturgy，Justice，Church，and World 等。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