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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认敌为父

田岫山此人,不仅颇有心计和野心,且反复无常,生性凶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在上虞驻扎期间横征暴敛、荼毒百姓,弄得驻地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百姓如果稍有不从,他就大开杀戒,还多次当众挖出人心做下酒菜。驻地百姓只要说起“田胡子”其人,都会吓得瑟瑟发抖,黄口小儿晚上啼哭,一说“田胡子来了”,便会止住哭声。

既然田岫山是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理应早就除掉他。但在当时一致对外,共同抗日的形势下,浙东游击纵队坚决贯彻中共中央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争取他们共同抗日,为此,多次给田岫山、张俊升写信,派人联系,晓以我军政策,甚至应田、张两团长的邀请,挑选优秀的政工干部去两部进行抗日工作。

1942 年冬,刚刚在浙东站稳脚跟的浙东区党委和三北游击司令部,在谭启龙、何克希等首长的率领下,从三北的海边进入四明山的茭湖、南黄一带,准备驻扎下来,补充给养,扩充新兵,发动群众,宣传抗日。这一天,突然传来情报:原在太湖、嘉兴一带活动的“忠义救国军”第一支队艾庆璋(人称艾老虎)、第八支队王八妹(王百器)、特务大队张立民、平湖县国民兵团谢友生部等共 2000 余兵力,奉国民党第三战区之命,已渡过杭州湾,在三北临山段一个叫头湾的滩头登陆,准备联络在三北一带活动的顾小汀、魏显庭等杂牌军,以前后夹击之势,向正在三北地区活动的三北游击司令部参谋长刘亨云率领的抗日部队发起进攻。

俗话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尽管我抗日部队当时还没有穿上棉衣,但敌人来袭,定要还击。就在大家全力以赴准备反击艾庆璋等的进攻时,三北游击司令部侦察参谋张任伟这一天跑来向何克希司令员报告:他在余姚梁弄镇侦察时,看到八十八团田岫山的部队正在往梁弄开进,还到处拉夫,并派出尖兵,看样子,他们没有在梁弄驻扎的迹象。在与该团几个士兵的闲聊中,他了解到田岫山是要去宁波投降日军……

这消息来得有点措手不及,这里反击艾庆璋等的准备还未做好,那边田岫山又要去投降日军了。两个坏消息叠加在一起,使部队驻地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对于田岫山其人,何克希在江抗(江南抗日义勇军。)任副司令的时候就与他打过交道,深知此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反复无常,是个有奶便是娘,很难对付的兵痞流氓。为了摸清田岫山的真实意图和动向,在与谭启龙同志商量后,何克希决定先派张任伟去八十八团实地走一遭,探一探虚实,看看田岫山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怎么样,我决定派你去会一会‘田胡子’,敢不敢?”何克希在听了张任伟的报告后,眼睛直视着张任伟问。

张任伟又名周国光,浙江象山人,抗战初期就参加上海崇明县抗日自卫总队。后在苏中军区第四军分区南通警卫团任侦察参谋。1942 年 10 月,受组织派遣到浙东,任三北游击司令部侦察参谋。张任伟机敏精干、作战勇敢,是三北游击司令部中一名不可多得的军事干部。

见司令员这样问他,张任伟想也未想,就当即表态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司令员要我去见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

何克希给张任伟倒了一杯水,示意他在自己面前坐下来,说:“这‘田胡子’可不是一般人,此人不仅凶残,而且反复无常,你要有思想准备。”

张任伟笑笑说:“我在苏中军区时就听说过此人,说他还喜欢吃人心。我倒是真想会会他,看看这人究竟是人还是鬼。”

何克希面色严峻地说:“我在江抗任副司令时就与这‘田胡子’打过好几次交道,这人阴险狡猾,是个十足的兵痞加流氓,不太好对付。”

张任伟一听,便站起来说:“我不怕,司令员,我在上海崇明岛参加抗日时,也与海匪打过交道,如果真的遇到危险的话,我就先宰了他。”

“不行啊,同志哥,”何克希站起来走到张任伟跟前,说,“你这次去的目的不是要‘宰’了他,而是要去挽救他,挽救,懂吗?这‘田胡子’现在很危险,他每天都在摇摆中,说不定哪天就会去投靠日本人,成了我们的死对头,这对我们来说,会造成多大的压力啊!”

“我懂了,司令员,您下命令吧!”张任伟在何克希面前立正说。

何克希这时把一封早就写好的信交给张任伟,问:“你准备以什么名义去见他?这‘田胡子’现在对我们很戒备,你要见到他很困难。”

张任伟说:“我已想好了,就以梁弄镇上邵子炳先生亲戚的名义去见他,邵先生是开明绅士,德高望重,他的亲戚‘田胡子’不会不见。”

“好。”何克希站起来说,然后吩咐警卫员拿来一套日军的黄呢子军服,交给张任伟。张任伟问:“这是干什么?”何克希笑笑说:“见面礼啊。”见张任伟不解,何克希说:“你别看这只是一套日军的军装,我们其实是要告诉‘田胡子’,这军装是我们从日军手里抢来的,连日本人我们都不怕,别说他‘田胡子’了。”

“我懂了。”张任伟说毕,正要转身离开,何克希又把他叫住,叮嘱说:“不过还是要小心,要做到随机应变,摸清情况即可,不要与他多纠缠。”

“是,坚决完成任务。”

当下张任伟回到驻地,换上一件青灰长衫,穿了一双圆口布鞋,打扮成当地山民的模样,然后将何司令的信揣进怀里,背上那件日军呢子服,一路疾行,经龙坑直奔梁弄。在快到梁弄的高地岭时,他正在观察周围的地形,忽听得林子里传来一阵异响,急忙将身子闪到一棵树后。只见有一彪人马从林子中冲了出来,为首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胸佩以田岫山的字号“锦锋”两字制成的代号,挡在张任伟的面前,恶狠狠地问:“干什么的?”

张任伟一看这人胸前的代号,就知道是“田胡子”的部队,便不慌不忙从袋中拿出一包“美丽牌”香烟,分给面前的军官和几个士兵,笑眯眯地问那军官:“贵军是八十八团的吧?”没料那军官并不吃这一套,一把将张任伟递来的香烟推开,然后,迅即从枪套中抽出手枪,顶住张任伟的脑袋喊:“你他妈的给我老实点,我问你是干什么的?”

张任伟并不惊慌,依然笑眯眯地对那军官说:“长官别这样,别这样,我是来见你们司令的。”

“见我们司令?”那军官一听面前这个土里土气的山民要见自己的司令,便冷笑着对旁边几个士兵说,“他要见我们司令?就他?哈哈哈……”

“呵呵呵……”

笑声未毕,军官便大喝一声:“还不给我捆起来!”当即便拥上来几个士兵,将张任伟的双手反剪,推到那军官面前。

张任伟大喊:“长官别这样,我有要事在身,真的要见你们田司令。”正在争执中,只听到有一串马蹄声,由远而近飞奔过来,晃眼之间,只见有一匹大白马,已跑到张任伟跟前。在平地腾起的尘土中,张任伟看清了马背上坐着的这个人:上披黄呢军服,下着草绿马裤,脚蹬乌黑马靴。此人矮小身材,精瘦,小环眼,刀削脸,脸膛虽然白皙,但却肌肉横生,尤其是唇上的那两撇八字胡子,微微地上翘着,看上去既有些滑稽,又有些阴郁。

不用问,此人一定就是田岫山。张任伟正要说话,那人在马背上就骂开了:“奶奶的,部队马上就要开拔了,你王副官跑到这里干什么?”那个王副官连忙向马背上的人敬了一个礼,说:“报告司令,我们抓到了一个可疑的人。”

“谁?”

“他。”王副官指了指张任伟。张任伟趁机大喊:“田司令,我是何克希何司令派来的,他有信给您。”

田岫山一听面前这人是何克希派来的,连忙从马背上下来,抬起腿来,踢了王副官一脚,用浓浓的河北腔骂道:“奶奶的,瞎了眼了,连何司令派来的人也敢抓,都吃了豹子胆了,滚。”边骂边令士兵放开张任伟,接过张任伟递过来的信,看毕,呵呵一笑,说:“请张参谋回禀何司令,田某因军务在身,正在行军途中,不便写信,日后一定登门致谢。”说毕上马,就要离去。

张任伟大声说:“田司令今天莫非要去三北?”

田岫山刚拨转马头,一个“驾”字还未喊出,突闻张任伟这句话,不禁吃了一惊,急问:“张参谋何以知道?”张任伟笑笑说:“我只是猜猜,我刚从三北回来,我部在姚江边上驻有部队,如不事先联络,万一发生误会,就不好办了。”原来这是张任伟的试探之计,心想你田岫山心里有鬼,不肯明说,我就干脆把话说在你的前头,看看你又作何回答。果不其然,张任伟的话音刚落,田岫山便皱起眉头,说:“不瞒老弟,田某今天正要渡过姚江,去三北三七市宿营,还望你回去后,报告何司令,请他命贵部让开一条路,田某在这里谢过了。”说毕向张任伟一拱手,说了句:“告辞。”便两腿一夹马腹,喊了声“驾”,那马便长嘶一声,向前奔去。

之后,张任伟不敢有片刻停留,几乎是一路狂奔,赶回司令部驻地,向何克希司令和谭启龙政委汇报了他见到田岫山的经过。因怀疑田岫山有投敌的可能,谭启龙与何克希商量后,决定连夜召开司令部领导干部会议,因参谋长刘亨云率第五支队在三北坚持斗争,与会者除了谭启龙、何克希、副司令员连柏生和政治部主任张文碧外,还有几个支队长等。

“看来,‘田胡子’这次真的要去投敌了。”谭启龙有点担忧地说,“现在艾庆璋、王八妹部已到姚北,准备向我军发起进攻,如果‘田胡子’投敌的话,日伪军的力量就会大大增强,这对刘参谋长在三北坚持斗争非常不利啊。”

旁边有位支队长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什么办法?”

另一位支队长说:“怎么没有办法?他‘田胡子’有奶便是娘,我们就不让他喝‘奶’,坚决消灭他。”

“对。”有人附和说。

张文碧主任说:“下雨也好,嫁人也好,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何克希说:“我同意张主任的意见,‘田胡子’现在已走投无路,他的老师长张銮基被第三战区暗杀,他想借日本人之力,来报这一箭之仇。所以在当前,‘田胡子’还不敢四面树敌,也不敢轻视我们的力量,他还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应该派人去劝他悬崖勒马,回到抗日的道路上来,万一不行,也要争取他不要死心塌地和我们作对。”

“我同意司令员的意见,”谭启龙说,“同时,我们还要争取顾小汀、魏显庭部在我军与艾庆璋部作战时保持中立,这项工作,我提议由连副司令员负责。”

连柏生站起来说:“好,我立即与顾小汀、魏显庭部取得联系。”说毕起身,匆匆走了。

“去八十八团做田岫山的工作你看叫谁去?”谭启龙用征询的目光望着何克希。

何克希想也未想说:“当然由我去,我是司令员,这个工作没人可替代,必须由我去。”

“这不行,”何克希话还未说完,谭启龙就表示反对,他说,“你是司令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党、向全体指战员交代?”

张文碧也不同意何克希去冒这个险,说:“这太危险了,田岫山这人阴险毒辣,反复无常,说翻脸就翻脸,他现在正想讨好日本人,万一把你扣押下来交给日本人做进见之礼,这可怎么得了?”

“还是另派人去吧。”谭启龙几乎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几个支队长也表态说:“司令员不能去,还是我们去吧。”

但何克希仍坚持说:“我不是不知道危险,也不是不了解田岫山这个人,当年我在江抗时,与他打过好几次交道,这人是不太好对付。但现在已经迫在眉睫了,如果我们能在他投敌之前拦住他,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拉他一把,或许会有作用。我想,凭我与他的旧谊和现在的位置,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正说着,司令部侦察参谋张任伟匆匆走进来,递给何克希一张电报纸,报告说:“我驻姚江部队报告,田岫山部已渡过姚江,往三七市方向去了。”

何克希把电报纸递给谭启龙,说:“政委,时间不等人,批准我去吧,我是党的人,为了党的事业,为了浙东的前途,即便我牺牲了,也是值得的。”

谭启龙没说话,站起来,神情严肃地在屋子里踱着步。之后,他走到何克希跟前,动情地说:“克希同志,从内心里来说,我是不同意你亲自去见田岫山的,但为了党的事业,为了浙东的前途,也只有你去最为合适,所以我同意你去。”说毕,他关照旁边的张文碧:“张主任,司令员此去的警卫工作,你要做好安排,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张文碧说:“我的意见是派一支部队跟着过去。”

何克希说:“这样反而不妥,容易引起田岫山的怀疑,我带张任伟、沈菊祥和鞠振滨三个人去就可以了。”

张任伟是司令部的侦察参谋,沈菊祥是何克希的警卫员,鞠振滨是司令部的侦察排排长,三人曾长期在何克希身边工作,他们作战勇敢,对党忠诚,有他们跟随何克希去三七市,谭启龙很放心。

当下散会,这时天已放亮,大家匆匆扒了口早饭,就分头行动。谭启龙及几位支队长着手拟定从金萧地区调回第三支队以对付艾庆璋部进犯的作战计划。何克希回司令部去做起程的准备。张文碧则把张任伟、沈菊祥和鞠振滨叫来布置任务,神情严肃地说:“你们这次担负的任务非同寻常,一定要保护好司令员的安全。”

三人当即立正,齐声说:“请首长放心,我们坚决完成任务!” LdqJAUfOKRWA1YeC2woifPpNCqWldzi1ow7TKN3lUxU33ATvjj6rz3I453sjqZ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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