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新兵到了

就在新任排长沈树根带着 3 排 5 名战士在咸兴进行休整时，有一个好消息传来：补充的新兵快要来了。其实补充新兵，是这次休整的重要内容之一，60 师在二次战役中共伤亡 3203 人，其中有 1663 人因无防寒经验所致。据说这次补充的新兵有不少是东北人，身体棒，抗寒能力强。果然，没多久，连部通信员跑来告诉沈树根：“3 排长，连长让我告诉你，新兵今天就要到了，连长叫你们做好准备。”

沈树根高兴地对通信员说：“告诉连长，早就准备好了，睡的，吃的，洗的，都准备好了。”

“好。”

后来成为沈树根通信员的任玉山就是在这天下午被分配到 179 团3 营 8 连 3 排的，其时任玉山 18 岁，一个被东北的寒风吹得面色红黑又被地瓜和棒子面养得棒棒的小伙子。

那天，在连长宣布完下排的命令后，任玉山和另 41 名战友被一个高个子脸色黝黑英俊威武的老兵带到了一座泥顶平房前的空地上，在喊过口令后，这位老兵自我介绍说：“同志们，我叫沈树根，是我们这个排……”说到这里，沈树根停顿了一下，问队列前面一个胖墩墩的小个子：“你叫什么？”

“报告排长，我叫任玉山。”

“哦，任玉山，黑龙江依安县新乐乡人，今年 18 岁，上过两年学，我说的对不对？”

“对，排长。”

“我问你，我们这个排是几排？”

“报告排长，是 3 排。”

沈树根点点头：“有点儿记性，不错，我是 3 排的排长，从今天起，我们就要在一起并肩战斗了。战斗，你们知道吗，就是要面对面地同美国鬼子干了，你们当中的许多人，可能还没有见过美国兵，心里可能有点儿怕，我告诉你们，美国兵没什么可怕的，我见得多了，他们都怕死，你们怕不怕？”

“不怕！”

沈树根觉得声音还不够响亮，于是又大吼了一声：“怕不怕？”

“不怕！”

“好，这声音有点儿像我们 3 排战士的样子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树根与 8 班一起吃，8 班现有 12 个人。

除了班长吴定益，其他都是新补充的兵，在这些新补充的兵当中，除了任玉山是个没有参加过战斗的“新兵蛋子”，其他的都是从国内的野战部队抽来的老兵，如副班长老孟，老兵尚切忠、王国村、高富顺、曹光景等。沈树根尤其对曹光景印象特别深，他是从国内第 3 野战军抽来的，老家在安徽省宿县郭瓦屋村，他原在国民党部队里当兵，后来参加了解放军，还入了党，是位作战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兵。

“排长，什么时候才能去打美国佬啊？”任玉山边喝着菜粥边问沈树根。

沈树根这人看起来很严肃，但实际上也喜欢开玩笑，便说：“见到美国佬，不会吓得尿裤子吧？”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

任玉山却一本正经说：“我才不会呢，在沿途看到那么多的朝鲜百姓被美国佬杀死，下次见到美国佬，我一定要将他们打个稀巴烂。”

“好，有种！”沈树根鼓励任玉山：“不过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掌握杀敌本领，这样，才能在战场上歼灭更多的敌人。”

“是！”

1951 年 3 月，60 师移师朝鲜东海岸的咸兴地区进行整编，整编的任务有 7 条：一是大力宣传胜利，深入抗美援朝教育；二是突击治疗冻伤，开展防病保健工作；三是总结作战经验，进行针对性训练；四是开展政治思想工作；五是进行后勤总结和后勤训练；六是调整组织机构，补充兵员和装备；七是整顿战场纪律，巩固部队战斗力。

这 7 条中至少有 6 条与下连的新兵有关，而当务之急，是要使这些平时使惯了农具的新兵尽快掌握手中的武器和适应战场的环境。而学会打枪，则是一个战士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本领。

8 班第 3 战斗小组新战士任玉山尽管在参军前用家里的那支老套筒猎枪打过野兔和狍子，但当排里进行实弹射击时，他手中握着的那支三八大盖却完全不听使唤了，3 发瞄准“美帝”的子弹，在击发以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不知去向。

首“战”失利，任玉山难掩沮丧，没料排长沈树根却在总结会上表扬了他：“今天第一次实弹射击，有的同志打中了，有的同志脱靶了。打中的也不要骄傲，脱靶的也不要灰心，关键是要总结经验，吸取教训。这方面，任玉山同志就比较好，他刚才问我，排长，老套筒没准星他为何能打中目标，三八大盖有准星瞄准为何打不中目标？哎，我看这同志脑子灵活，不愧是在依安县城里混过几年的‘街溜子’ ，你们都别笑，真的，他能够主动找原因，下次打靶，一定能打出好成绩。”

沈树根对任玉山的评价没有错，在后来进行的单兵训练、突破交通壕等训练中，任玉山都表现出色，尤其是营里组织的包炸药包比赛中，任玉山包的 5 公斤炸药包，方正、结实、快速，夺得了全营第一名，着实给沈树根和整个 3 排长了一次脸。比赛结束，沈树根拍拍任玉山的肩膀说：“你这小鬼不错，脑子灵活，下次营里要组织打坦克练习，你再上，给大家做个好样子。”

关于打坦克训练，是军、师、团抓的训练重点。首长们认为，要战胜重装备的机械化美军，首先要解决反坦克问题。为此，各级首长经常冒着严冬酷寒，亲临各部队的反坦克训练场，利用击毁的坦克，进行实地反坦克研究和训练。当时干部战士提的最多的问题是：敌人坦克的要害究竟在哪里？副军长廖政国有一次亲自到反坦克现场进行指导，他认为：美式坦克的要害有两处，一是在坦克的背后，不仅装甲薄，而且发动机也在这部位；二是它的履带，容易炸断。为此，他连续几次组织用炸药、爆破筒、火箭筒、无后座力炮等武器做反坦克试验，还组织用刚给部队配备的苏式莫洛托夫手雷和被志愿军战士称作“王八雷”的磁性手雷进行反坦克试验。在用各种武器进行反坦克试验时，各级首长还在总结二次战役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对部队的反坦克队形、阵地选择、火力配置等进行研究，并进行多次演练。

由 179 团 3 营组织的这次反坦克练习，就是其中的一次。因为那天使用的是真炸药，担任 3 排爆破手的任玉山有一点儿紧张，他悄悄地对沈树根说：“排长，我心里有点儿慌，万一炸药没炸掉坦克，把自己给炸了怎么办？我还没有上过战场，还没立功呢。”

沈树根鼓励他说：“你这人心比较细，上去后不要慌，把炸药包塞进履带后，要以最快的速度撤下来。你要记住，训练场就是战场，你的前面就是敌人，你一定要把它消灭掉。”

“是，保证完成任务！”

果真，练习的时候，任玉山跟在营部通信班长后面，巧妙地利用地形地物，一会儿匍匐前进，一会儿跳跃迂回，两个人很快就接近了“敌人”的坦克，就在“敌”坦克开到离自己三四米远的距离时，只见任玉山举着中间插着一根木棍的炸药包，猛地一拉导火线，然后迅速跃起，将炸药包准确地捅进正在转动的“敌”坦克的履带里，然后一个翻滚，刚跳入战壕，只听到背后传来“轰”的一声，“敌”坦克的履带被炸断了……

这一次练习，任玉山又得了第一名。正在掩体后面观察的沈树根高兴地跑过来，搂着任玉山的肩膀说：“你这个‘小山子’，真不简单啊！” JP4JIe8YdAS2fVV5gseBL1vfzU4+S8YJ3K09Xj/x6rG0uX4yQFTOTle8gT0jtXf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