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志坤老师冒着酷暑从上虞到杭州,将他撰写的长篇革命历史纪实《突出重围——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北撤纪实》交到我的手上,我的心中一阵感动!浙东儿女抗战胜利后,听从党中央、毛主席指挥从大局出发,15000人不分男女老少,七天时间,筹集300多艘船只,从浙东抗日根据地各个地方,按照中共浙东区党委的统一布署,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父老乡亲踏上北撤之路。沿途克服了种种困难,特别是粉碎国民党反动派在海盐澈浦等地的围追堵截,胜利完成了北撤任务。这是何等的壮举啊!然而70多年过去了,由于种种原因,只陆陆续续看到老同志的零零星星的回忆录或者片段,从没有看到完整的,反映各个层面,还原历史原貌的书籍。今天拿到这本书,是上虞区委区政府的支持,顾志坤和郑志勋老师的不懈努力,终于将真实反映那段可歌可泣的历史,展现在我们面前!
翻开厚厚的书稿,一页一页往下看,我为当年只有20多岁、30多岁的区党委成员们处惊不乱、沉着镇定、团结一致,坚决贯彻执行党中央的命令,在短短的七天时间内有条不紊的部署北撤的各项事宜而折服而感动!我为当年浙东根据地的老乡们与部队的军民鱼水情所感动!更为当年的新四军-浙东纵队的战士们英勇杀敌不怕牺牲的壮举所感动!在《突出重围》一书中,我们仿佛看到了谭启龙、何克希、杨思一、刘亨云、张文碧等父辈们在司令部里连夜运筹帷幄、彻夜未眠的情景;仿佛听到滴滴答答的电报声从夜晚响到黎明,仿佛看到战士们矫健的身影穿梭在山林水道边。这时候,我听到战场上传来了厮杀声,还看见战士们正与敌人拼刺刀,许多战士倒下了,鲜血染红了大地……随着一页一页的读下去,那悲壮的一幕幕就在我眼前渐渐的展开,我的泪在飘洒,我的心在流血!
非常感谢两位老师把许多细节写出来,让我们新四军老战士的后代们永远不忘记那段悲壮的历史,就像习书记所说:“一切向前走,都不能忘记走过的路,走的再远,走到再光辉的未来,也不能忘记走过的过去,不能忘记为什么出发。面对未来,面对挑战,全党同志一定要不忘初心!继续前进”。是的,历史不能忘记!但要有人将真实的历史还原,写出来流传下去,世世代代不忘本!为此,感谢两位老师用笔记述了这段真实的历史,为此我们要真诚地感谢他们。
作为新四军老战士的后代,我们每年都要自发组织起来,自费去寻访父辈们当年战斗的遗迹,去到各地的烈士陵园祭奠革命先烈,每每看到烈士们的事迹,总止不住热泪盈眶、思绪万千。因为没有他们的流血牺牲,就没有我们的今天!今年是建军90周年,新四军成立80周年,孟良崗战役70周年,前不久,我们又一次来到山东各个战场,每到一处我们的心被震憾一次,特别是来到泰山脚下,我们肃立在一纵三旅在1946年7月1日为浙东的英灵竖立的革命烈士纪念碑前,久久不愿离去,纪念碑由谭启龙政委题写碑名,何克希司令员书写了碑文:新四军一纵三旅原系浙东抗日纵队。过去驰骋淞沪,转战四明、会稽,直至日寇无条件投降,伟大抗日民族战争胜利结束,受降开始,我淞沪浙东健儿,为贯彻我党和平民主建国方针,继念相忍为国至意,毅然撤至山东。其间经过钱塘、黄浦、长江诸大河,沪杭甬陇海等铁路,公路则难数计。叠突重围,历尽艰险。澈浦之战,粉碎了反动派袭激阴谋;沪郊屯兵,摇憾了帝国主义者的侵略恶梦。泰安攻城三日得手,民间传为佳话,前未曾有。
此役由于我党教育全军对人民应尽其全忠全孝,以全心全意服务于人民,而烈士忠魂正宜不朽。在民族抗日战争,与反内战自卫战中,我全体指战工作人员伤亡以千百计,用特将烈士英名勒诸于石,所以志不忍忘,以策来兹。
国家多难,好战分子竟掀起惨痛内战,美国新式械具,正用以屠杀自卫人民,伟大的人民解放事业,尚有待于我辈之最大努力。
泰山往昔用示统治地位永存,而今而后则更象征人民不朽,为人民解放事业而奋斗牺牲的烈士精神不死!
历史翻开了新的篇章,战争的岁月已渐渐离我们远去,然而浙东儿女为新中国的建立,付出的一切都会镌刻在历史的纪念册上,永不为人民所忘!向革命烈士致敬!向革命前辈致敬!向浙东的父老乡亲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何兢生
2017年8月22日
(1945年9月20日,上虞·丰惠)
“政委,军部急电!——”
1945年9月20日早晨,上虞县城丰惠镇钱家弄23号,浙东区党委书记、浙东游击纵队政委谭启龙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桌上一角那只小巧玲珑的美式军用微型收讯机里,正在播送新华社编发的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在重庆与国民党谈判的新闻。
谭启龙办公的这个院子名叫钱家大院,建于民国13年,具有典型的江南风格,院子不大,呈长方形,分前后两进,前面5间正屋呈一字坐北朝南排列,后面3间平屋用作厨房杂屋。院主叫钱百良,世居丰惠,后在上海经商,家境富有,在沪上颇有声名。但1941年10月,日军攻占丰惠县城后,钱百良受日伪政府的委托,出任上虞县政府副县长之职,自此便沦落于汉奸的行列。日寇投降后,钱百良举家逃往上海,国民政府遂将该大院当做汉奸资产予以没收,作为国民党上虞县党部的驻地。
谭启龙的办公室在该大院的左侧,紧邻何克希司令的办公室,再过去就是区党委及纵队司政后和机要部门的办公室。
无论白天或夜里,这幢浙东区党委和浙东游击纵队司令部的综合办公大院都十分繁忙,进出的除了身着青灰色粗布军装的新四军军人,还有身着各式服装的地方同志,他们总是匆匆地进来,又匆匆地离去。从机要室里传出来的“嘀、嘀、嘀”的发报声,彻夜不停,给人一种高度紧张而又神秘严峻的感觉。
谭启龙这段时间起得特别早,睡得特别晚,对一个32岁的年轻人来说,每天四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但是作为领导着近400万人的浙东区党委书记和领导万余人部队的游击纵队政治委员,他又觉得自己的睡眠时间太长了。因为他要干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尤其是日寇投降后,突然而至的大量工作真的可以用千头万绪、堆积如山来形容。这就使他不敢在床上多赖一分钟,只要一醒来,他便会立即起来,并很快就进入战斗或工作状态中。
可能是看到这段时间首长很辛苦,谭启龙的警卫员江祥康这天早上设法给他弄了碗糯米汤圆,这是谭启龙喜欢吃的甜点,这不,一碗满满的汤圆很快就被谭启龙“消灭”掉,然后,他便来到办公室,刚打开桌上的文件夹,只听到从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谭启龙警觉地一抬头,只见门被推开了,机要秘书手里拿着一本报夹子,神色十分的凝重和紧张,见到谭启龙,便急急地说:“首长,急电,军部急电”
谭启龙心头一震,迅即从座位上起来,接过机要员递过来的报夹子,打开一看,只见在电报的上面写着两个字:“加急”。发报栏内署着新四军军部首长的名字:陈毅、饶漱石、张云逸、赖传珠。屏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谭启龙的目光移到了电报的正文上:
华中局转中共中央电:中央决定我军从广东、浙江、苏南、皖南、皖中、湖南、湖北、河南(豫北不在内)等八个解放区全部撤出——越快越好,浙东区党委和浙东游击纵队及地方干部,除留少数精干武装隐蔽坚持外,务须于7天内全部撤离浙东……”
电报的文字很长,可谭启龙的目光却紧紧地盯着电报中的这12个字“务须于7天内全部撤离浙东。”可能是这电报来得太突然的缘故,也可能是感到自己的肩上有泰山压顶的感觉,谭启龙捏着报夹子的手有些微微的抖动,那张平时老挂着笑容的和善的脸,这时紧绷着,而且还有些苍白。突然,他对旁边呆立着的警卫员江祥康说:“快请何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