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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有的话对老右有很大的振撼,但老右还是半信半懝,有有和董天明各执一词,到底应该信谁?老右想山外的世界肯定有所变化,伟大领袖毛主席虽然不能万岁万万岁,但活一百多岁还是可能的,老右还是相信董天明。再则,老右见到的山外就像董天明说的那样。就是变化,共产党的天下、毛泽东思想不会变化。所以,有有的到来并没有改变老右的信念和生活方式,一切还照就。

第二天大清早,老右向毛主席的石膏像做完早请示以后,来到了有有住的地方。他要有有也向毛主席做早请示,然后他俩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天天读”。可是他到有有的住处一看,这小子不见了,能上那去呢?突然,老右在洞的拐角处发现了有有,老右一着急,失控的大喊了一声;“不能在那儿尿尿。”

有有拧过头看了看老右:“咋?”

“好我的小祖宗,那不是尿尿的地方。”

有有努力尿完了最后两股子尿,抖了抖他那家伙,拾掇了起来,提着裤子问:“为啥?”

“你过来,我细细地讲给你听。”老右拉着有有的手来到石桌子的旁边,坐在周围的石櫈子上才说;“那下面有一个东西,很厉害,如果将它逗懆了,能要了咱俩的命。”

“你胡谝哩,不就是一个一寸多厚的钢板吗,不就是在那钢板上钻了几个窟隆吗,有啥了不起,这玩艺儿我见的多了,这不就是一个渗井吗,不就是尿尿的地方吗,咋说的,能有啥东西让我死。我不信。”

“娃呀,那钢板下面盖着一个洞……”

“有个洞?洞,渗井当然有洞了,没洞人咋往里尿呢?”

“那是个很深很粗的洞。”

“有多粗?多深?”

“比大老碗还粗一些。有七八米深。”

“渗井打那么深干啥?”

“告诉你不是渗井,洞口小里头大,专门放那东西的。”

“那里面有一只老虎?”

“没有”。

“那是豹子?”

“也不是豹子。”

“我想也不会是老虎,也不会是豹子,连老虎的儿子、豹子的儿子都装不进去。”

“但照样能吃了你和我。”

“那能是啥”?

“是一条蟒”。

“啊。”有有嘴张的能放个小酒盅,眼睁的像一对牛铃。突然间又“哈……”笑了起来;

“你胡谝呢,咋能有蟒呢?”

“是我放进去的。”

“嘿、我说你是胡谝呢,你还一本正经的说不是胡谝,你敢逮蟒?蟒不将你一口吞了才怪哩。”

“有有,我告诉你,这条蟒是大前年夏天放进去的,有两年半的时间了。那时候,它只有胳膊那么粗细。”

“你能知道它现在有多粗?”

“蛋蛋碗那么粗,四米左右长,六七十斤重。”

“你这老头就是能谝。难道你把它放出来看看又放进去了?咋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有经验,我已经喂了五六条这样的蟒了。这条蟒也该杀了……”

说话间,只见一股冷风从蟒洞口窜了出来,在那钢板旁放着的一堆劈材,有的小树枝被那股冷风吹的只摇擺,明显有感觉洞内的温度在急骤下降。紧接着,小树枝又向钢板的那群一公分小孔处倾斜,钢板周围的所有杂草、小石子“嗖嗖”地被吸入洞中,本来火苗向洞顶的出气孔,是个垂直向上的方向,这时也倾斜了。洞中的热气都钻进了钢板的孔中,洞外的冷空气扑了进来,置换了洞内的热空气……

有有看到了这种情况,真的害怕了,一下子扑到老右的怀里,瑟瑟发抖:“爷,你说的那话,好像是真的。”

“真的?肯定是真的,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会骗你。”

老右显得很镇静,司空见惯,没有什么可惧怕的。可有有就不同了,他惊恐地望着那块钢板,生怕里面的蟒扑出来,刚才那种不屑一顾调侃神情荡然无存。

“爷爷,我看这不是蟒,是妖精吧!”

有有看过“西游记”电视连续剧,他觉得这动静和“西游记”上那妖精的动静差不多。

“不是,蟒咋可能是妖精呢!这是蟒饿了,要吃东西了。按理说冬天的时候,这畜生是不吃东西的,在冬眠。由于你来了,我把洞里的火调的高了些,又加上你弄出了一些响声,把那畜牲惊醒了。”

“那如果咱不把火拨旺,我也不去那钢板边尿尿,这家伙啥时候就醒了。”

“开春,二月二以后——噢,你没听过二月二龙抬头吗?我一般都是二月二以后才开始喂它吃东西。如果是二月二以后,像你刚才站在那儿尿尿的话,这个畜生早就在洞里发怒了,就会不断地做着刚才那个动静,能把你吓死。”

“这家伙都吃啥东西?”这时候蟒安静了,没有刚才那样的大呼吸的动作,有有也不感到害怕了。但还是依偎着老右,不敢离开。

“兔子,野鸡,各种小动物,小老鼠也吃。当然我一般喂它的是残羹剩饭。”

“爷爷,那蟒不会从别的地方爬出来?”

“不会的,里面全是石头。这洞专门就是为养这东西而凿的。”

“那你为什么要养这家伙?”

“养大了,养肥了就杀了它,吃肉。”

有有打了个冷战,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有有没敢声张,他胆怯怯地抬起头来,看看老右:满脸的白胡子,脸蛋上泛着红光,两眼炯炯有神采,鼻子高耸且红润细腻——这那像七十多岁的人,如果不是白胡子和白头发,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他不会是一个妖精变的吧?!有有再一想,昨天,他给我吃的那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好吃?我咋从来都没吃过也没见过?这大概就是妖精吃的东西吧——会不会是西游记上的那蜘蛛精,将那些知了、屎吧牛、蜈蚣之类的东西,吹上一口妖气,就变成饭让我给吃了,——他还吃蟒,蟒是啥?他也敢吃,他可能还吃人哩。他可能把我像蟒那样养的肥肥的,胖胖的,才下手,才吃哩,有有越想越害怕,通过老右的胡子似乎看见老右的嘴上沾满了人血,红堂堂的,有有又看见了老右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得狰狞恐怖——有有又想起了早上他想上厕所的时候,一下子走到了洞深处,呀,那个阴森!还到处下雨。里面没有路,动不动就呲出一个尖尖的大石头,头顶时不时就伸出一个摇摇欲坠的大石头,一不小心就让你撞了上去。再往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只有雨声:滴滴答答,再无别的声响,里面有多深他不知道,但他只感道森气逼人,阴气逼人,邪气逼人,妖气逼人。也可能那里面挂着每次没吃完的人头,没吃完的娃腿。想到这儿,有有慢慢地,慢慢地从依偎着的老右身子离开……,突然站起身,猛烈地向洞口方向跑去,他要逃出这个洞,他要离开这个魔窟——他肯定是个妖精,在这深山老林,那来的人,只有他一个,不定是啥妖精变的呢,我不能在这等死,我不能让他把我吃了,赶紧跑吧,跑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跑!

“有有,回来!”老右大喊一声。

有有逃命要紧,恨不得在一秒钟就逃出“妖精”的魔掌。有有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地向洞口冲去。他根本就没听见老右的喊叫。

突然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有有觉得好像是一座大山严严地堵住了洞口。有有由于根本就没有闹清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认为,这下完了,他再也跑不了了,这个妖精的法术大的无边……

老右把有有拖回原来的地方:“有有,你跑啥哩!”

有有睁着眼睛,十分惊恐。吓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盯着老右的手,似乎这双手很快就能拧断他的脖子似的。有有看着看着……老右的手黑油油的,指甲中夹有鲜红的肉丝,好像还长着很多的毛……又细一看;老右的手白晰细腻,指头修长,竟像个女儿的手……有有迷迷糊糊地失去了知觉。

“有有,有有,你醒醒。”

老右把有有搂在怀里,让有有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上,掐住有有的“人中”,还是没有醒——有有的头搭拉在老右的胳膊上,眼睛闭着,好像呼吸也停住了……

老右将有有抱到洞中的一个僻静的地方,平平展展地让他躺好。有有是吓晕的,缓缓气就好了。老右给火上抱了一些带雪的湿树叶,然后又放了一把硫磺在那个带着许多孔的钢板上。做完这些以后,又来到有有身边;

“有有,醒醒,那畜生再也不会吓唬你了,我把它制服了。”

有有还是没有醒来。

老右又掐有有的“人中”穴位,还是无动于衷。无奈,老右从洞中的一个石窑窝里取出一个小瓶,一层一层地打开,将瓶口对准有有的鼻子,很快,有有咳嗽了一声,醒了。

“有有,你跑啥嘛!”

有有一看见老右爬起来又想跑,这次让老右拉住了。

“你要往那里跑?这深山老林你跑得出去吗?你当初为什么不跑而倒在雪地里啃树皮,你跑不了,这漫山遍野几十里,甚至几百里只有我一个人,除了我就是狼虫虎豹,你跑,现在我不挡你,你跑。”

有有彻底地认得狼是个麻麻的了,头耷拉了下来。

“完了完了。你非把我吃了不可,没料想我没让赌徒打死,没有在深山饿死、冻死,却叫妖精给吃了……”

“你说啥?谁是妖精?”老右咋听有有说出的话怪怪的。

“你,你不是妖精是啥。”反正也逃不了,有有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至于死了以后,人家愿意咋吃就咋吃,反正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疼——殡仪馆火化人,没有人感觉到疼的。

“你说我是妖精?哈哈哈,我哪儿像妖精,你见过妖精吗?妖精长的是个什么样子?”

老右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有有一时噎住了,——没法回答就胡说。

“反正你就像是妖精?”

“娃呀,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老右边说边把那个小瓶用纸裹了几层,又用布包了好几层,放回石头窑窝,用石头挡好——这个小瓶里装的是麝香。——然后又说:“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你小小的年纪怎么还信神信鬼,世界上哪来的妖精。我就更不是妖精了。”

老右给有有倒了一碗茶,这“茶”是绿色的,是用一种草泡制的,这种草是顺地长的,最高能长一尺高。叶子呈椭圆形,上面有人字形的纹,大小像玉米粒那么大。老右给他起了一个很好的名字叫“赛龙井”,又因为它的叶子用手怎么也掐不齐,所以有时叫“掐不齐”茶。此茶喝了可润喉解渴,镇定心绪。这茶是老右夏天时采集的,放在通风处阴干,成年四季享用。有有接过茶碗,只觉得茶香扑鼻,缓缓地尝了一口,顿时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你真是人,不是妖精?”

“我真的是人,不是妖精。”

老右反成了审问对象。好在老右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审问,也不生气。

“哪你咋敢逮蟒。”

“因为咱这山中有大蟒,所以就有小蟒崽子,我用麻袋提了一个回来,也就算是逮的蟒吧。”

“蟒不吞了你?”

“蟒小的时候,像蛇一样,吞不了人。”

“怎么养?”

“像养猪养鸡一样。其实,蟒也通人性呢。有资料说,蟒还能看孩子,看门,蟒是很好的门卫。但咱养的这蟒不行,没做那方面的训练,还是野性”。

“胡谝哩!蟒还有那样乖的?……噢,对了,钢板下面的蟒咋没动静了?”

“我已经把他制服了,我敢保证,他一两个月内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了。”

“那两个月以后呢?”

“我就把它杀了,吃肉。”

“杀了,咋杀,不会是把它放出来杀吧。”

“等它出来了,就不是蟒了,而是成了肉了。”

“一出来就成了肉咧?”

“你不是谝闲传?”

“不是,是真的。”

“我不信。”

“你不信不要紧,我以后慢慢给你讲。”

“那如果你不杀它,它夏天的时候是不是常像刚才那样?”

“你认为它常那样我这洞就凉快了。但它还是很温顺的。其实夏天时我这洞里就不热。”

经过不断地和老右谈话,有有恐惧心减轻了许多,胆量也放开了,不断地询问老右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咱们明天就把蟒杀了行不行?我害怕那个东西。”

“不行,也就是说冬天不行,冬天蟒不吃东西,就不知道饿。俗话说:鸟为食亡,这畜生也会为食而亡,如果它不食,它就不会亡。你明白吗?”

“这话我好像明白,但夏天时,吃不完蟒肉就腐烂了”。

“不会的,一条蟒肉我能吃好几年,咱把蟒肉切成一吊一吊的,掛起来,做熏肉,不论放多长时间都不会坏的。昨天你吃的那肉,就是蟒肉。”

“啊?原来是这样的,好吃!特别好吃。”

“杀了蟒以后,还要清理蟒洞,收拾蟒粪。用蟒粪换回日用品,今年你来了,我就有了帮手了,蟒洞不是好清扫的。”

“你说蟒粪能干啥?”

“蟒粪是药材,能制作一些中药什么的,山外来人都很喜欢。”

……

雪还在下着,风还在刮着,但洞内还是暖烘烘的。

有有看见那块石头上放着个日历,拿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在山外这并不稀奇,但在这儿,在这深山老林,他显得十分耀眼。

老右发话了:“有有,撕下来一张,今天已是大年初二了,” C6EqxNWNJRWVqiqwdmwigXaf2KIp/Bp9Gnw1/GziIxEhtZayerqtp5Gssmvh6XY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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