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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楼之战

吴军在君山大获全胜后,没有在此停留,又收兵回到鄂州外围,继续围攻早已半死不活的杜洪。驻扎于滠口的梁将韩勍,见李神福的军队去而复返,又得知成汭已兵败身亡,大惊,急忙撤走,杜洪的外援完全断绝。

▲ 903 年,朱温进攻王师范

再说吴军离开君山,刚刚让杜洪的名义部下,岳州刺史邓进忠稍稍松了一口气。谁知吴军前脚刚走,马殷的大将许德勋又从江陵回师,来到了已经没有老大罩着的岳州(今湖南岳阳),不仅仅是路过,因为他们停下不走了!

邓进忠慌了神,自知不是对手,连忙打开城门,亲自出迎,并备下牛羊美酒,礼待马家军队,想将他们礼送出境。问题是许德勋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吃顿饭,为的就是他邓进忠的岳州。于是,许德勋在重兵围绕之下,给邓进忠上了一堂耐心细致的课。下课之后,邓进忠不敢对许德勋的教导稍有违背,便带上全家老小,移居长沙,将岳州当作大礼包让给了马殷。马殷遂任命许德勋为岳州刺史,镇守住这湖南的北大门。

至此,朱温在荆襄地区发动的这次代理人战争输了个干干净净,这暴露出他对众多名义小盟友的控制力,其实并不比李晔的诏书强多少。不过,作为赢家的杨行密,因为他最重要的目的还没有达到——田頵还没有反——这就决定他绝不能让李神福的军队长期滞留在荆襄,所以仗打赢之后不能扩大战果,得利其实也不多。这样一来,多少好处就落到两大棋手之外。

仗着动手早,雷彦威拔得了头筹,可笑得最早的人,通常都不是笑得最久的。雷彦威没有能力顺势拿下荆南所属各州,多数州县暂时仍控制在成汭余部手中。其中,成汭有一个部将叫侯矩,在君山之战中死里逃生,回到了夔州(今重庆奉节)。他在成汭各支余部中实力最强,如同盟主。

稍后,得知成汭已死的王建没有错过这个好机会,连忙派大将王宗本兵发三峡,来抢摘这枚熟透的桃子。原成汭军的主力已损失殆尽,故蜀军受到的抵抗微弱,进展神速,连克忠、万、施三州,兵临夔州城下。侯矩没有抵抗,主动投降,被王建收为义子,改名王宗矩。有了这示范效应,原成汭除江陵以外各州大多向王建投降,王建真正实现了对蜀地的统一。

本来以此破竹之势,王建要全取荆南也不难了,雷彦威是挡不住的,但蜀中众谋士一致认为:瞿塘峡是连接荆蜀的最大天险,瞿塘以东的州县,得之易,守之难,不如集中军队扼守瞿塘,可保蜀中长安。于是王建放弃了归、峡二州,将自己的东部边界锁定在夔州。

蜀军刚刚停步,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的军队,也像食腐动物一样,杀向成汭留下的残存遗产。荆南再次告急,雷彦威只得离开老家朗州,前往江陵督战,他估计太过焦虑,没有注意到老弟雷彦恭的不轨目光。

原来雷彦恭已经秘密与赵匡凝约定:让赵匡凝出兵进攻荆南,老哥必然得去抵御,自己再里应外合,把老哥干掉或者赶跑,由自己取而代之,多好啊!事成之后,再把从江陵抢得的财物分一半给赵匡凝。

应该说,雷彦恭计划的前半段执行得很成功,雷彦威被逐,此后下落不明。但后半段计划就不那么完美了,赵匡凝并没有因为雷家老大换人,就此收手,而是继续用兵,全取归、峡和江陵,直到把雷彦恭赶回朗州了事。这样,成汭留下的遗产,最终被王建与赵匡凝瓜分。

我们把镜头调回北方。朱温看着四方送来的战报,心情很烦躁。这是因为,在很多时候,人的烦恼并非来自麻烦本身,而是来自与别人的攀比。朱温看到了些什么呢?咱们帮他理一理。

三月底,朱友宁奏报,正率大军向王师范的老巢青州推进,现将到达黄河边上的小城博昌,预计很快能将其拿下,打通前往青州的大道。

一个月过去,到四月下旬,杨行密派张训、王茂章北上攻密州,王师范派弟弟王师诲率军南下与之会合。朱友宁:正在进攻博昌。

四月底,杜洪向朱温紧急求救,朱温遣使征成汭、马殷、雷彦威三镇出兵援鄂。朱友宁:正在进攻博昌。

五月上旬,马殷、雷彦威公然违抗朱温,出兵攻击“盟友”成汭,朱温在荆襄地区编织的小同盟瓦解。朱友宁:正在进攻博昌。

五月中旬,成汭被李神福打败,投湖而亡,朱温的意志在荆襄全面败退。朱友宁:正在进攻博昌。

五月底,密州告急,联系中断,可能已经失守。朱友宁:还在进攻博昌。

朱友宁,你是复读机吗?就不会报点儿别的?

其实在冷兵器时代,军队的攻坚能力本来就有限,打一座设防坚固的小城,一两个月拿不下来是很正常的事,但谁让同期的杨行密集团在各条战线上频频得手呢?与对手的成功一比,掌握着梁军最大一支野战兵团的朱友宁的表现,实在太不给他叔叔长脸了。

朱温把其他地方失败的怒火,都叠加到朱友宁身上,决定派客将刘捍前往博昌前线督战,好好敲打一下表现不佳的侄儿。所谓客将,可不是到朱温这儿做客的其他藩镇将领,而是负责接待客人,以搞外交为主的军官。如秦宗权的部将申丛擒获秦宗权向朱温投降时,王镕、王处直、李茂贞向朱温服软时,刘捍都是朱温派去与他们谈判和传递文书的头号大使。

除了搞外交,刘捍还有一个最突出的强项,就是打小报告。他为人聪敏少德,善于揣摩上意,总能急领导之所急,想领导之所想。早在朱珍当大将统兵征战之时,刘捍就担任过朱珍的监军,配合李唐宾,打着放大镜盯着朱珍的一举一动,再悄悄向朱温及时报告,充当朱温的锦衣卫。在朱温诛朱珍的过程中,刘捍究竟出过多少力,史无明文,但仗着这一特长,他成为朱温最倚重的心腹之一。朱温甚至说过一句名言来夸奖他:“敬翔、刘捍、寇彦卿,这三个人大概是上天为我而生的吧!”

现在,朱温把刘捍派到朱友宁这里来,当然不会是让他来搞外交的,而是让他来发挥第二强项。朱友宁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个意思:温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为了平息叔父的怒火,朱友宁只得发了狠心,决计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博昌。可怎样才能达到这一目的呢?

朱友宁想出了一个极其凶狠的毒招,他从周围的乡村强征十多万民夫及大批牛马牲畜,让民夫在博昌之南挖掘土石,然后冒着箭矢堆积到城墙下,修筑攻城用的斜坡(类似王建攻彭州的“龙尾道”)。接近完工之时,梁军将民夫、牲畜连同他们驮负的土石一起,挤进城墙前的壕沟,再在上面迅速用土填满。

在震耳欲聋的哭喊与惨叫声中,浸透了鲜血的攻城土坡,以最快的速度与城墙齐平了,梁军像一群失控的野兽,潮水般冲进了微小但不屈的博昌县城,顷刻间就吞没了顽强的守城军民,城中血流成河……

打下博昌,朱友宁部继续推进,又拿下古都临淄,终于杀到了青州城西郊,一个叫石楼的地方。在这里,朱友宁发现王师范已经在城外集结了从外地调来的所有援兵,建起两个大营,严阵以待。

这两个大营,是按照援兵出发地不同来划分的。原来,就在朱友宁攻博昌的同时,吴军张训、王茂章与王师范之弟莱州刺史王师诲组成的联军,已攻克密州,斩了朱温任命的刺史刘康乂。

随后,这支两万人的吴军大部分由张训率领,留守密州,扼守住杨、王之间支援联系的要道。显然,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把这支军队拉回来,是杨行密更关心的事。真正赶到平卢支援王师范的,就只剩下王茂章率领的七千精兵。不知道王师范有没有感到有些失望?不过能来就不错了,王师范亲自出来犒劳吴军援兵,让王茂章部会同王师诲的莱州部队,一起组成联军的莱州大营。

除此之外,王师范还抽出后方登州(今山东蓬莱)的守军来援,在莱州大营的一旁又组成了登州大营。

朱友宁见此情况,料想登、莱二州必定已经防御空虚,便仗着自己兵多将广,在继续率主力与杨行密、王师范联军对峙的形势下,特意分出两支偏师分别攻向王师范后方的登、莱二州,打算先切断王师范从海上出逃的通道,再给平卢淮南联军致命一击。

但在六月六日这一天,梁军大营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一条大白蛇不知是喝高了还是路痴,也不去杭州找许仙,反而大摇大摆地爬进了朱友宁的大帐。蛇这种动物,喜欢的人应该只是少数,朱友宁不属于少数派,也感到很不舒服。不过,回顾一下史书记载,道上遇蛇的人,像刘邦、刘裕,运气都不错,谁能说这不是一个“天将降大任于是人”的好兆头呢?

第二天夜,朱友宁决定出击,对联军的登州大营发起了猛攻,由于力量悬殊,登州很快就要招架不住了。

王师范虽然聪明,也不乏勇气,但毕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阵仗,何况挨打的都是他的军队,很快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连忙找到王茂章,心急火燎地请求道:“我们快一起出击吧,登州军营能不能保住,就看将军的了!”

可惜在那一刻,王茂章的表现让王师范大失所望,看着友军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遭遇危难,竟然连心跳频率都丝毫没有增加,反而说了声“不急,还不是时候”,就倒头睡大觉去了。

王师范很生气,但他毕竟既不是朱友宁的温叔,也不是王茂章的杨首领,和那两位一比,他家小业小本钱小,就算发了火也不能让王茂章多打个哈欠。而他如果独自出击,面对强大的梁军,又完全没有胜算。无奈,王师范只好耐下心,一面聆听远处登州军营那令人揪心的厮杀声与近处王茂章悠闲的鼾声,一面等待。

这真是难熬的一夜啊!搏命拼杀的声音,随着夏夜的微风,在王师范的耳旁响个不停,登州大营的平卢军队一直在顽强抵抗,但最终寡不敌众。第二天天色微明之时,登州大营的嘈杂声渐渐平静了下来。王师范知道,自己的又一支军队估计覆没了。王茂章呢,他该醒了吧!

邂逅白蛇,然后又胜了一仗,朱友宁心情比较好。再加上他见莱州大营的敌军表现怯懦,整晚都不敢出来,轻敌之心大起。于是,朱友宁便不顾梁军激战整晚,不曾入眠的疲惫,强令大军再接再厉,再把莱州大营拿下,然后攻进青州城,活捉王师范!

人多势众的朱友宁大军逼了上来,王师范再也坐不住了。现在还能躲吗?他急匆匆地再次闯进王茂章的帐篷,却见王茂章已经精神抖擞地披挂整齐,见王师范一到,便说:“好了,我们出击吧!”

这位王将军岂会是怯战之人?他昨晚始终按兵不动,就是考虑敌强我弱,正常的硬碰硬几乎没有胜机,要想打赢,就一定要设法降低梁军的竞技状态。怎么做到呢?累他们一晚上如何?所以,王茂章才极为理智和冷血地将友军当成炮灰,以等待现在这个以逸待劳的良机。

果不出王茂章所料,在淮南与平卢联军突然发起的反冲锋面前,已经筋疲力尽的梁军尽管兵力占优,却也显出了颓势,被联军压得步步后退,并且越退越快,眼看就要由颓势发展为败势。

正在一个小山丘上督战的朱友宁,意外地发现战况不妙,连忙从山丘上纵马奔下,带头冲击联军阵形,试图扭转战局。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朱友宁胯下那匹劳累了一个晚上的战马吃不消了,一个踉跄突然跌倒,把朱友宁重重地甩了出去。朱友宁正好摔到了平卢军的前锋线上。他没有机会再爬起来了,平卢军的一员小将张土手起刀落,就让这个博昌杀戮的罪魁身首异处,为刚刚死去的十多万冤魂报了仇。

主帅朱友宁的突然阵亡,给了本已处劣势的梁军致命一击,梁军顿时崩溃。王师范与王茂章乘胜追击,直至米河,梁军被俘和阵亡的人数,均以万计。尤其是被朱友宁当成炮灰,排在冲锋陷阵第一线的魏博军,几乎损失殆尽。

看来白蛇这玩意儿,顶多也就是个送信的,至于送的是喜讯还是死讯,那还没个准呢。 itD3lbaP/X6lajqcDE78XAtAdbszP4U5ADfGJayuGHNaToi3nquur8RlEpzFH0B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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