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美军在海战中也有过类似于自杀式冲锋的话,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位驱逐舰舰长在发起攻击前对官兵们说:“我们是同绝对优势之敌进行殊死搏斗,不能抱有活下来的希望。”
当驱逐舰队冲锋时,日军的重磅炮弹不断在舰船周围掀起山一般高的水墙,驱逐舰就在枪林弹雨和层层浪花中疾驰,它们的速度快到连舰体都抖动起来。一时间,舰上的官兵就像坠入神话中的梦幻世界,简直分不清这是传说中的演义还是现实中的故事。
“约翰斯顿”号驱逐舰的舰长埃文斯中校出身于印第安土著,这在当时的美国海军军官中实属罕见。埃文斯具有非常坚强的意志和胆略,当听到日军炮弹如隆隆驶过的货物列车一样的声音时,舰桥上的一名水兵忍不住做出了弯腰躲避的动作,埃文斯非常镇定地安慰他:“不用躲,能听到这声音就是说明没有命中。”
埃文斯是典型的美国军人的思维:不怕死,但一定要死得有价值。他命令军舰照准弹着点逶迤航行,因为他知道日军炮手在不断调整射击的目标区域,往弹着点前进反而不易中招,这样“约翰斯顿”就可以在沉没之前射出鱼雷了。
很快,埃文斯发现“熊野”号重巡洋舰正处于有效射程之内。“约翰斯顿”边冲边射,一口气射出了十条鱼雷,其中的一条鱼雷炸飞了“熊野”号的舰艏,“熊野”立即丧失机动能力,被迫退出了战斗。同样靠边的还有“铃谷”号重巡洋舰,该舰被炮弹炸坏,也陷入了无法航行的惨状。
在这次驱逐舰的舍命进攻中,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还是下面这一幕:正在督战的栗田突然发现有六条鱼雷向“大和”的两侧袭来,“大和”急忙规避。事有凑巧,六条鱼雷的速度几乎和“大和”的航速相同,“大和”无法折回,只好改变航向,同鱼雷结伴行驶了大约十分钟。
因为这个原因,“大和”落在了其舰队的后面,栗田看不到逃走的美军航母,无法掌握战场局势。“塔菲-三”趁机后撤,双方舰队的距离拉大到十六海里以上。
在撤退过程中,拖后的“约翰斯顿”遭到了猛烈报复,从“金刚”号战列舰上飞出的三发十四英寸炮弹钻入了它位于舰艉的机械舱和锅炉舱,那一瞬间造成的冲击,犹如“一条小狗被一辆救火车撞了”一样,在其后十秒不到的时间里,“约翰斯顿”又连中三颗炮弹,舰桥后部的舰楼被完全击毁,航速也骤降至十五节。
包括“约翰斯顿”在内的“塔菲-三”官兵大多为预备役人员或刚刚入伍,从没有像样地训练过。在遭到疯狂打击后,一位平时显得很顽强的水兵在精神上完全崩溃,他开始一边跑一边哭,还有人则进入了一种梦幻般的状态,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不过这只是少数人,多数官兵并没有被残酷的战事所击垮。舰长埃文斯的脸和胸膛都被弹片擦伤,手指头也被炸断了两根,但他不为所动,用手绢将手包扎后又继续进行指挥。
一场及时雨让整个“塔菲-三”得到了片刻喘息,也挽救了“约翰斯顿”,它暂时从死神手中挣脱出来。
眼见情况紧急,斯普拉格不得不用明码电报请求支援:“如敌大口径火炮对我舰只再继续轰击五分钟,我们的军舰将荡然无存。”
在发出求援电报后,埃文斯率部南撤,朝莱特湾方向航行,这是三面包围外的唯一一个缺口,同时埃文斯也希望奥尔登多夫的舰队能够从这个方向前来营救他。
“塔菲-三”一退,栗田即下令发射军舰弹着观测器进行侦察,这使他得以迅速掌握了“塔菲-三”的去向。栗田部队随后一面向南疾驶,一面实施雷控射击。
过去日军海战时都是先用测距仪来测定距离,再用炮火把敌舰夹在中间,后炮击其中央部,以求击毁目标。现在用了雷控射击,可以自动瞄准,按说准确率应该更高了,但栗田部队是从林加锚地开始才突击学习了这一技术,炮手们技术水平不过关,失误太多,以致只能追,却射不中。
另外一方面,如果日舰协同一致,也可以将撤退中的“塔菲-三”追上并完全围困住,可由于没有调整队序,栗田部队一直显得异常混乱,联络的不畅通又加剧了这种混乱。最后导致的结果是,在绵延达十五海里的横向追击面内,栗田部队这边不知道那边,那边也不了解这边,各舰都只能沿着外圆弧,根据自己的判断自行进行追击。
看到日舰在两翼和后面穷追不舍,斯普拉格下达命令:“驱逐舰发射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