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豨(?—前195),是宛朐(今山东省菏泽市曹县)人,史书上没有交代他什么时候开始追随刘邦的。他曾经为大将军韩信的部将,上次以郎中的身份跟随刘邦到了平城攻打匈奴,回来后被封为列侯。刘邦任命陈豨为代国的丞相,同时监管赵国和代国边境,边疆将士都归他统领,防御匈奴。
陈豨要到代国赴任了,他向老上司韩信辞行,这时候的韩信已经无兵无权,不受刘邦待见,在朝廷没有什么发言权,也基本不上朝。韩信见到陈豨,很高兴,认为陈豨很念旧。他拉着陈豨的手,在庭院里转悠了数圈,然后仰天长叹:“我可以和你谈谈心吗?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陈豨说:“将军您尽管说。”
韩信说:“明公所统辖的地区,会聚了天下精兵,而明公也深受陛下之宠幸,如果一旦有人告发你要谋反,刚开始陛下肯定不信。第二次告发的时候,陛下会开始对你有所怀疑。等到第三次告发的时候,陛下必会震怒,然后亲自带兵讨伐。真有这么一天,我就在京师作为明公的内应,到时候,天下可图了。”
陈豨一向钦佩韩信的才能,对这位老上司的境遇也很同情,于是说:“属下接受您的教导。”
史书上并没有交代陈豨的军事才能,从之后的战绩看,他的军事才能一般般,韩信作为老上司,应该知道陈豨难成大器。他为什么要对陈豨这么交代?难道他不怕陈豨告发他吗?
可能有这么几种情况:一是当权者为了构陷韩信谋反,故意制造了这么个桥段;二是韩信了解陈豨的为人,知道他不可能去告发自己;三是他了解陈豨有怨气,因为陈豨并不在第一批封侯之列;四是韩信对今天的处境不甘心,预料到自己不会有好结果,勉力一试,调唆陈豨,为自己再度崛起创造条件。
陈豨常仰慕信陵君魏无忌(与春申君黄歇、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并称为“战国四公子”)的风采,对信陵君收养了很多门客很是羡慕,他也极力效仿,招揽宾客。陈豨对宾客以礼相待,待如上宾,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待到陈豨这次为代国相国的时候,他告假回老家向亲人告别,经过赵国的时候,随从的宾客乘坐的车子多达千辆,浩浩荡荡,邯郸(赵国都城)的宾馆全部被他们包下,才勉强够住。这时候,周昌已经就任赵国相国,见到陈豨一行队伍这么盛大,很是忧虑,就请求入京师汇报工作。得到批准后,周昌到了长安,见到了刘邦,向刘邦报告说,陈豨此去上任,跟随的宾客众多,如果他在边疆带兵久了,在宾客的怂恿下,恐怕会发生兵变。
周昌的话引起了刘邦的警觉,他派人到代国,收集陈豨的宾客在财物等方面违法乱纪的罪证,而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背后,都能看到陈豨的影子。陈豨感到恐慌。而这个时候,韩王韩信也派亲信大将王黄和曼丘臣秘密找到陈豨,游说他造反。
太上皇刘太公驾崩,刘邦趁机征召陈豨入朝,准备收拾他。但陈豨也感觉风声不对,声称自己得了重病,拒绝入朝。
后来,陈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公元前197年九月,和王黄等人勾结,宣布反叛,自立为代王,抢劫掠夺赵国和代郡。
刘邦得到消息,大怒道:“陈豨曾经为我的身边人,当时感觉他很有诚信,代地靠近匈奴,地理位置重要,所以我才封陈豨为列侯,以相国的身份镇守代地,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和王黄一起造反,反过来祸害代地!代地普通官员和百姓没有罪,能舍弃陈豨、王黄归顺朝廷的,一概赦免。”
刘邦准备御驾亲征陈豨,信武侯周緤(xiè)流泪劝阻道:“秦始皇夺得天下之后,就不曾亲征了,如今陛下常常御驾亲征,是我朝无人可用了吗?”
刘邦很受感动,认为周緤忠心耿耿,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特别恩赐周緤“入殿门不趋”(上殿觐见皇帝不用小步跑)。
但刘邦还是率将领御驾亲征了,抵达邯郸后,发现邯郸完好无损,他大喜说:“陈豨这厮,不占领邯郸,反而扼守漳水,他是平庸之辈。”
周昌奏报说:“常山郡二十五城,已经被占领二十城,请诛杀太守和都尉。”
刘邦问:“太守和都尉造反了吗?”
周昌回答:“没有。”
刘邦说:“是他们能力不足,他们没有罪。”
刘邦下令周昌从赵国中选拔壮士可以任将军者。周昌挑选了四个人,来见刘邦。刘邦见到他们,先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谩骂道:“你们几个小子能担任将领吗?”
四位壮士见了皇帝胆怯,也感觉很惭愧,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刘邦哈哈大笑,封他们为侯,食邑一千户,任命为将军。
刘邦左右官员谏言说:“自从入蜀郡、汉中郡,后和楚国交兵以来,都没有普遍进行封赏,今天为何封他们为侯?他们又有什么功劳呢?”
刘邦说:“你们有所不知,陈豨反叛,赵、代之地大都被陈豨占领。朕以羽檄(古代军事文书,插鸟羽以示紧急)征召天下兵马,如今都还没有来到。为今之计,只有邯郸兵可用,我以四千户的封赏,来安抚赵地百姓,鼓励他们奋勇杀敌。”
左右这才领会刘邦的用意,齐声道:“陛下此举甚妙。”
刘邦又问道:“现在还有乐毅(战国时期名将,赵国人)的后代吗?你们找一找。”有人找到了乐毅的孙子乐叔,刘邦把他封在了乐乡,号华成君。
刘邦问陈豨的属下都是些什么人,有人回答说之前大都是商人。商人重利,刘邦微笑着说:“我知道该如何做了。”于是刘邦派人携带金银财宝,收买陈豨的将领。陈豨的将领很多人都投降了朝廷。
刘邦征召梁王彭越前来一同剿灭陈豨,彭越声称有病,只派了一位部将率军前来,刘邦很不高兴,派使者前去责备彭越。
公元前196年冬季,陈豨的部将侯敞率领一万多人迂回运动,王黄率领一千多人驻扎在曲逆县(今河北省顺平县),张春率领一万多人渡过黄河攻打聊城(今山东省聊城市)。朝廷将领郭蒙和齐国派来的将领一起攻击叛军,大胜。
太尉周勃率军从太原北上,抵达了马邑(今山西省朔州市),防守马邑的叛军负隅反抗,周勃的军队攻取不下。周勃大怒,亲自督战,命令发起更凌厉的攻势,终于攻破了马邑,周勃命令把城墙摧毁。
刘邦亲自率军攻打占据东垣(今河北省正定县)的伪赵王赵利,久攻不下,城墙上有士兵冲着刘邦辱骂,刘邦大怒。等东垣被攻下的时候,辱骂刘邦的士兵被斩首。刘邦把东垣改名为真定。刘邦又悬赏二十四万两重金,求购王黄和曼丘臣的人头,二人的部将见钱眼开,杀死了王黄和曼丘臣,提着他们的人头投降了朝廷。
陈豨军队士气低落,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