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过,博士叔孙通(约前245—约前190)曾经参与筹备刘邦登基大典。叔孙通是鲁国薛县(今山东省滕州市官桥镇)人,叔孙为复姓,他非常博学,熟读大量文献典籍,秦朝的时候被征为待诏博士。过了几年,陈胜、吴广起义,秦二世胡亥召集博士和众儒生征询对策。
秦二世问博士及众儒生道:“楚地兵卒攻下蕲县(今安徽省宿州市东南),进入了陈县(今河南省淮阳县),你们有什么建议?”
三十多名博士和儒生回答说:“作为人臣蓄意作乱,作乱就是谋反,杀无赦,请陛下紧急发兵,剿灭他们。”
胡亥喜欢听些吹捧、粉饰太平的话。他听了这些博士和儒生的话,有些生气,勃然变色。
叔孙通看到了胡亥的反应,上前说道:“他们说得不对,目前天下一统,拆毁了郡县城墙,熔化了兵器,宣告天下不再使用。今明主在上,法令施行于下,官吏人人忠于职守,四方百姓敬仰明主,哪里会有造反的呢!这不过是一群小偷小摸的盗贼罢了,何足挂齿,郡守、尉正在下令捕捉他们,有什么好忧虑的?”
胡亥听了叔孙通所说,转怒为喜,又一一询问在场的博士和儒生,有的说是反贼,有的说是盗贼。于是,胡亥命令御史追究说是造反的博士和儒生的责任,惩罚他们的错误言论,又把说是盗贼的全部罢免。胡亥赐给叔孙通帛二十匹、衣服一套,拜为博士。
叔孙通拜谢出来后,返回了馆舍。
众博士和儒生责怪他说:“你为什么说话如此谄媚?”
叔孙通回答说:“公等有所不知,我也差一点难逃虎口。”
叔孙通预感秦二世大势已去,逃回了薛县。这时候,薛县已经被起义军占领。等到项梁(项羽叔叔)抵达薛县,叔孙通又跟随了项梁。项梁在定陶被秦将章邯打败,身死,叔孙通又追随了楚怀王熊心。熊心被项羽迁往长沙,叔孙通就留下追随项羽。公元前205年,汉王刘邦趁着西楚霸王项羽去攻打齐地田荣的机会,率领常山王张耳、河南王申阳、韩王郑昌、魏王魏豹和殷王司马卬(司马懿先人),攻下了项羽的老家彭城,叔孙通就归降了刘邦。叔孙通穿着儒生的服装,刘邦很是憎恶,他就换成了短衣等楚地的服装,刘邦这才高兴了。
叔孙通归降刘邦,跟随他一起归降的有一百多名弟子,然而,他一概不向刘邦推荐,而是专门推荐一些江洋大盗式的人物。众弟子不解,问叔孙通:“我们跟随先生多年,有幸降汉王,今不推荐我等,专门推荐大盗,为何?”
叔孙通对他们说:“汉王以武力争天下,你们能上战场战斗吗?所以我先推荐斩将夺旗之人。你们要耐心等待,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刘邦拜叔孙通为博士,封稷嗣君。刘邦登基后,删减了秦朝制定的礼仪制度,使之简单易行。群臣争功,特别是喝酒后争功争得更厉害,大呼小叫,面红耳赤,激动的时候还拔剑砍向柱子。刘邦对这种情况很是忧虑。
叔孙通知道刘邦对这种现象很苦恼,就劝说道:“儒生,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意前去征召鲁地的儒生,与臣及众弟子共同研究制定朝会的礼仪制度,规范他们的言行。”
刘邦问:“这个应该不会很难操作吧?”
叔孙通回答说:“五帝时期,乐制不同;三王时期,礼仪不同。礼仪,因世事人情而规范和调整。所以夏、商、周礼仪有删减和增加的情况就好理解了,都不会重复。微臣愿意参考古代和秦朝的礼仪制度,制定我朝的礼仪制度。”
刘邦鼓励他说:“你可以试试,但要容易理解,要仔细斟酌我能不能够做到。”
于是,刘邦派叔孙通到鲁地征召儒生。鲁地是孔子的故乡,是天下儒生最多的地方,叔孙通挑选了三十二人。有两个儒生不肯跟叔孙通西行,他们说:“明公侍奉了好几个主人,你都巴结奉承。今天下初定,死者还没有安葬,伤者还不能下床,却要制定礼乐制度。礼乐,是积德百年之后才能兴起。我们不能接受明公所为,明公所为不合古礼,我们不能跟你走,你快走吧,不要污染了我们。”
叔孙通并没有生气,笑着说:“你们真是迂腐,不知道跟随世事而改变!”
叔孙通和征召的三十个儒生西行,到达长安后,和刘邦左右有学问者及叔孙通的弟子共一百多人,在野外扎草人,把它们看作大臣,按照位次的尊卑,依次排列,模拟朝会场景进行练习。练习了一个多月之后,叔孙通找到刘邦说:“请陛下一观。”刘邦看他们按流程演练一番后,很高兴,说:“我能做到。”
于是,刘邦下令让群臣照着练习,定于十月(一年之始)举行朝会。
公元前200年十月,历时二年修建的长乐宫(位于今西安市西郊)终于落成,诸位王侯将相都来朝见刘邦。天明之前,谒者引导诸臣依次进入了殿门,宫廷中排列有车骑和禁卫官,遍插各种兵器和旗帜。谒者传呼道:“趋!”宫殿前后两旁站立有数百个禁卫兵。功臣、列侯、诸位将军、军官依次站立西面,面向东;丞相以下的文官依次站立东面,面向西。大行(负责接待宾客)设置了九个传达人员,接力传达。汉高祖刘邦乘坐御辇出房,百官执戟,齐声呼喊警戒,引导诸侯王到六百石(俸禄)的官吏依次朝拜。包括诸侯王在内的众大臣都被这种场面镇住了,无不庄重肃敬。
礼毕,摆设酒宴,诸臣正襟危坐,低着头,不敢仰首直视刘邦,又以尊卑的次序依次起身,向刘邦敬酒祝福,祝福刘邦长寿。饮酒九次之后,谒者说“罢酒”。御史根据观察结果,指出不合礼仪者,把他们带走追责。从朝会到礼毕,没有敢喧哗、故意失礼者。
刘邦对这种场面很满意,很高兴,说道:“我今天才知道作为皇帝的贵不可言啊!”御史任命叔孙通为奉常(太常,九卿之一,掌管宗庙礼仪),赐给黄金五百斤。
叔孙通趁机进言说:“诸位弟子儒生跟随臣很长时间了,和臣共同制定礼仪,请陛下给他们封个官吧!”
刘邦当即答应,全部任命他们为郎。叔孙通出宫以后,把刘邦赏赐的五百斤金全部分给了弟子。
弟子们高兴地说:“叔孙先生真是圣人,通晓谋身治世之道。”
刘邦还命萧何制定汉朝律法。萧何制定了《汉律》九篇,并制定了文书标准。
刘邦又让张良和身在长安、被贬为淮阴侯的韩信编排兵法的次序。他们把一百八十二家兵法,经过甄别比较,去粗取精,选定了三十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