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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翰

张薦

《郭翰》出自张薦撰《灵怪集》,宋李昉录于《太平广记》卷六十八女仙十三。

原文

太原郭翰,少简贵,有清标 。姿度美秀,善谈论,工草隶。早孤独处,当盛暑,乘月卧庭中。时有清风,稍闻香气渐浓。翰甚怪之,仰视空中,见有人冉冉而下,直至翰前,乃一少女也。明艳绝代,光彩溢目,衣玄绡之衣,曳霜罗之帔,戴翠翘凤凰之冠,蹑琼文九章之履。侍女二人,皆有殊色,感荡心神。翰整衣巾,下床拜谒曰:“不意尊灵迥降,愿垂德音。”女微笑曰:“吾天上织女也。久无主对,而佳期阻旷,幽态盈怀。上帝赐命游人间,仰慕清风,愿托神契。”翰曰:“非敢望也,益深所感。”女为敕侍婢净扫室中,张霜雾丹縠之帏,施水晶玉华之簟,转会风之扇,宛若清秋。乃携手升堂,解衣共卧。其衬体轻红绡衣,似小香囊,气盈一室。有同心龙脑之枕,覆双缕鸳文之衾。柔肌腻体,深情密态,妍艳无匹。欲晓辞去,面粉如故。为试拭之,乃本质也。翰送出户,凌云而去。

自后夜夜皆来,情好转切。翰戏之曰:“牵郎何在?那敢独行?”对曰:“阴阳变化,关渠何事?且河汉隔绝,无可复知。纵复知之,不足为虑。”因抚翰心前曰:“世人不明瞻瞩耳。”翰又曰:“卿已托灵辰象 ,辰象之门,可得闻乎?”对曰:“人间观之,只见是星,其中自有宫室居处,群仙皆游观焉。万物之精,各有象在天,成形在地。下人之变,必形于上也。吾今观之,皆了了自识。”因为翰指列宿分位,尽详纪度。时人不悟者,翰遂洞 知之。后将至七夕,忽不复来,经数夕方至。翰问曰:“相见乐乎?”笑而对曰:“天上那比人间?正以感运当尔,非有他故也,君无相忌。”问曰:“卿来何迟?”答曰:“人中五日,彼一夕也。”又为翰致天厨,悉非世物。徐视其衣,并无缝。翰问之,谓翰曰:“天衣本非针线为也。”每去,辄以衣服自随。

经一年,忽于一夕,颜色凄恻,涕流交下,执翰手曰:“帝命有程,便可永诀。”遂呜咽不自胜。翰惊惋曰:“尚余几日在?”对曰:“只今夕耳。”遂悲泣,彻晓不眠。及旦,抚抱为别,以七宝碗一留赠,言明年某日,当有书相问。翰答以玉环一双,便履空而去,回顾招手,良久方灭。翰思之成疾,未尝暂忘。明年至期,果使前者侍女将书函致。翰遂开封,以青缣为纸,铅丹为字,言词清丽,情念重叠。书末有诗二首,诗曰:“河汉虽云阔,三秋尚有期。情人终已矣,良会更何时?”又曰:“朱阁临清汉,琼宫御紫房。佳期情在此,只是断人肠。”翰以香笺答书,意甚慊切。并有酬赠诗二首,诗曰:“人世将天上,由来不可期。谁知一回顾,交作两相思。”又曰:“赠枕犹香泽,啼衣尚泪痕。玉颜霄汉里,空有往来魂。”自此而绝。

是年,太史奏织女星无光。翰思不已,凡人间丽色,不复措意 。复以继嗣大义须婚,强娶程氏女,所不称意,复以无嗣,遂成反目。翰后官至侍御史而卒。

译文

太原郭翰,年轻时简傲高贵,有清俊脱俗之气。他气度不凡,极善言谈,擅长草书隶书。他早年失去双亲,独自居住,很是洒脱不羁。当时正是盛夏,趁着月色,郭翰在庭院中歇息。这时,一阵清风袭来,香气越来越浓。郭翰觉得很奇怪,就仰望天空,只见有人缓缓飘下,来到他的面前,原来是一个妙龄女子。这女子生得风华绝代,光彩照人,身穿黑色的丝绸衣服,披着白色的罗纱披肩,头顶戴着翠翘凤凰之冠,脚踩琼文九章之鞋。她身边有侍女二人,都很美艳,令人心动。郭翰理了理衣巾,下床拜见,说:“没有想到尊贵的仙子突然降临,希望能够听到您的美言。”那女子笑着说:“我是天上的织女。很长时间都无人陪伴,加上与牛郎相见之日被阻绝,满心充满了幽幽的情丝,天帝恩赐我,允许我到人间一游。我仰慕你高洁之风,愿托身于你。”郭翰说:“我不敢期望如此,但深深地被你感动了。”于是,织女命令侍婢打扫房间,展开霜雾丹縠的帏帐,铺上水晶玉华的垫席,转动会生风的扇子,好像清爽的秋天一样。一切就绪,他们携手进入房间,宽衣解带,共卧一处。织女内穿轻薄的红绸衬衣,如同小香囊,香气盈满整个房间。二人并肩躺在同心龙脑的枕头,盖着用双缕线绣成鸳鸯图案的被子。她肌肤柔嫩,身体滑腻,深情密态,妍丽无人能及。天快亮时,织女辞别而去,脸上仍然呈粉嫩之色。郭翰尝试为她擦拭,但没有任何变化,原来,那就是她本来的颜色。郭翰送别织女,织女翩然而去。

从此,织女每晚都来,二人感情更加亲密。郭翰戏弄织女说:“牛郎在何处,你怎么敢独自出门?”织女回答说:“阴阳变化,关他什么事?况且我和他之间有天河隔绝,不可能知道。纵然他知道了这件事,也不值得为此忧虑。”她抚着郭翰的心,说:“世俗之人看不清楚罢了。”郭翰又问:“你已经托灵于星象,星象的门道,可以让我听听吗?”织女回答:“人间观看星象,只看到它们是星星,然而在群星之中自有宫室住处,神仙在那里游览观看。世界万物的精气,都是相互联系的,在天上就成为星象,在地上就形成形象。在世界人事的变化,必然在天上通过星象表现出来。我现在观看星象,都会清清楚楚地知道。”说完,她为郭翰指出各个星宿的分布排列,详细地介绍天上的法纪制度。因此,当时世人不明白的事情,郭翰能够透彻地了解。后来,快到七月初七,织女忽然不再来,几天之后才再次出现。郭翰问道:“你与牛郎相见,高兴吗?”织女笑着回答:“天上哪能与人间相比?正因为时运当如此罢了,并没有其他的原因。郎君你不要妒忌。”郭翰又问:“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织女回答:“人间五日,天上一夜。”织女又为郭翰准备了一场天上的盛宴,所有吃食均不是世间之物。郭翰慢慢地观察她的衣服,发现衣服全都没有接缝。郭翰问织女是怎么回事,织女说:“天上的衣服本来就不是用针线做的。”织女每次与他相见都带着自己的衣服。

如此过了一年。忽然有一天晚上,织女脸色悲伤,涕泪交下,握住郭翰的手说:“天帝的命令有限定的日期,如今已到,现在就该永别了。”说完,她禁不住地痛哭起来。郭翰既惊讶又惋惜,说:“还剩下几天?”织女回答:“只有今天晚上了。”她悲伤地哭泣,彻夜未眠。天明之时,织女与郭翰拥抱着告别,留赠给他一只七宝碗,说是第二年的某天会有书信相问。郭翰则回赠了一双玉环。随后,织女就踏空而去,不停地回头招手,很久才消失在天际间。织女走后,郭翰相思成疾,一刻也不能忘记她。到了第二年约定的日期,织女果然派以前的侍女带着书函而来。郭翰打开书函,书信以青缣为纸,以铅丹为字,言词清丽,情意缠绵。信的末尾还附诗二首,其一是:“河汉虽云阔,三秋尚有期。情人终已矣,良会更何时?”其二是:“朱阁临清汉,琼宫御紫房。佳期情在此,只是断人肠。”郭翰以香笺回复,充满哀怨,也附有赠诗二首。其一写道:“人世将天上,由来不可期。谁知一回顾,交作两相思。”其二写道:“赠枕犹香泽,啼衣尚泪痕。玉颜霄汉里,空有往来魂。”从此,二人就断绝了音信。

这一年,太史上奏皇帝说,织女星黯淡无光。郭翰对织女思念不已,世间的美丽女子不再能使他留心注意。后来,郭翰要为继承宗嗣而结婚,勉强娶了程家的女儿,但因为不称心,又没有子嗣,二人反目成仇。郭翰后来做到了侍御史之职才去世。 FJ39D2vI2LUWzWeX3nCWABMN+v6diGgDIbQFv/eK1TFu3EjPnuHmVdFP+y1NuN9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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