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作为人类历史上重要发明之一的字母就是由近东人创造的。
公元前4000 年，在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这两个文化截然不同的地区，几乎同时出现了文字。但是，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人创造的书写系统非常复杂，包含数百个用于发音和表意的符号。
乌加里特的书吏根据需要将近东南部的楔形文字字符应用到各类资料和器物上，例如这个在拉斯·向拉（Ras Shamra，乌加里特的旧称）废墟中找到的公元前13世纪的椭圆形砝码。
考古学家弗林德斯·皮特里（Flinders Petrie）在西奈半岛的塞拉比特·卡迪姆（Serabit el-Khadim）进行考古挖掘时，在女神哈索尔（Hathor）的神庙中发现了一个砂岩制的斯芬克司小雕像（le sphinx）。这个雕像的特别之处在于底座上的一小段用原始西奈文雕刻的文字，其意思金石学家至今仍未破解。不过，人们已经成功辨识并破译了最后的五个字符：这些字符是名句“IbEXt”的一部分，在西北闪语中意思是“献给女神”，很可能是修饰哈索尔女神的定语。斯芬克司的右肩上用象形文字雕刻着哈索尔的名字。
但无论是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字还是埃及的象形文字，书吏们都需要学习很长时间才能完全将其掌握。因此用于记录和传递信息的文字，只是少数精英的专属。
与之相反，字母是一种非常简单的文字系统。它是在最基本的，也是口语中能够隔离出的最小语音单位——音素的基础上创造的，而之前文字中的字符对应的是音节、口语中完整的词或连续的意群。因此，书写词语所需的符号数量大幅减少。此前最复杂的文字系统中高达上百个的字符也简化至30 个左右的字母。
随后的几百年，在字母的帮助下，许多阶层的人都可以接触到文字，甚至接受教育。
楔形文字字母 在乌加里特出土的刻有乌加里特字母的石板，公元前1325 年至公元前1250 年，现藏于大马士革国家博物馆（Musée national, Damas）。
字母的发明始于公元前1600 年的西奈（Sinaï），也就是今天的埃及境内。20世纪初，考古学家在一座位于塞拉比特·卡迪姆的开采已久的古埃及绿松石矿坑入口处发现了约三十条铭文。对这片遗迹最初的挖掘工作是在来自英国的埃及古物学者弗林德斯·皮特里爵士指导下实施的，这位声名显赫的学者曾在巴勒斯坦和埃及成功完成了多次考古搜寻。这些铭文大都刻在石头上，让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文字的内容，而是每个符号对应一个音素，类似字母的书写原则。其中一部分字符明显是受到埃及文字的启发，还有一部分是全新的。大部分铭文的阅读方向是从左到右，但也有几条是反向。
很可惜，直到现在我们也没能完全看懂那些原始西奈语铭文所要表达的意思。虽然破译工作遇到了困难，但相关研究却提供了不少关于语言起源的信息，让我们了解到这是西北闪米特民族的语言，与希伯来语或腓尼基语非常相似。这条重要信息透露出铭文的作者不是埃及人而是来自说闪语的近东地区，否则他一定会用埃及的文字书写。
此外，许多铭文都提到了巴拉特（Baalat）。这个闪米特人的女神在埃及被称作哈索尔，由于她是绿松石之神，所以在塞拉比特·卡迪姆工作的近东籍矿工们经常会提到她。供奉这位神祇的神庙也被古埃及人视为矿工的圣地。
文字进化到下一阶段，在原始迦南文中出现了字母。考古学家在近东南部古迦南地区发现了这种字母，它们也因此而得名，当时共发现22 处不同的铭文。
此次发现的不再是石刻铭文，大部分文字都刻在陶片上，内容主要是一些普通且简短的解释和评注，但其年代很难推测，估计在公元前1600 年至公元前1200年之间。
这些符号最初与原始西奈字母非常相似，后来逐渐演变成了线性符号，被腓尼基人传播到各地。但遗憾的是，与原始西奈文一样，原始迦南文至今仍没能被学者完全破译。
一些有趣文字也可填补信息上的空白。例如在古犹太王国的所在地拉吉（今杜威尔丘，Tell ed-Duweir）发现的铭文也是用一种西北闪语书写的，内容是对供奉给迦南万神殿中一位女神祭品的描述。
1976年在伊兹伯特萨尔塔（Izbet Sartah）发现的铭文也值得研究，其年代可追溯到公元前1200 年。虽然在破译工作中遇到了一些困难，但研究者仍然发现组成铭文最后一行的22 个符号，对应的正是原始迦南文的字母表。可以看到原文中书吏为学习使用这门语言所做的练习。
腓尼基文献（年鉴、行政和法律文件等）大多都记录在易碎的载体上，没能保存至今。只有那些雕刻在硬质载体（石头、金属陶器等）上的铭文得以保留，这些腓尼基人文字唯一的见证蕴含着巨大的价值。大部分铭文都出现在石棺或石碑上。篇幅最长且内容最清楚的铭文一般出现在腓尼基国王的石棺上，记录了逝者的家谱、丰功伟绩、与神的联系，以及各种不同的祝福和诅咒语。墓碑上的铭文虽然数量更多，但篇幅要简短不少，很多只是记录了一些人和神的名字。上图是萨玛尔国王基拉穆瓦（Kilamuwa）的石碑，约公元前850年，现藏于柏林佩加蒙博物馆（musée de Pergame, Berlin）。
公元前2000 年间，字母文字被应用得最广泛的地区并不是迦南，而是在北边的叙利亚沿岸地区，准确地说是在古代的乌加里特城邦境内。自1929 年起在一座被确定为王宫的建筑遗址中发现了数千块黏土板，上面雕刻着书写方式各异的不同语言。其中就有一种采用字母拼写的楔形文字，叫乌加里特语，属于西北闪族语系。
需要指出的是，古代乌加里特人创造了两套不同的楔形文字字母。应用最广的是我们今天称之为“长字母表”的书写系统。这套字母表由30 个符号组成，并遵循美索不达米亚传统的从左向右的书写规则。与之对应的还有一套仅由22 个符号组成的“短字母表”，这些字母的书写方向常常是从右向左。
尽管专家还未达成共识，但可以理性推测乌加里特字母表是在使用了几个世纪的原始迦南字母表和原始西奈字母表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这些满腹经纶的书吏通过借鉴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字，让这种近东南部的线性字母更好地与当地传统相结合，由此创造了乌加里特楔形文字字母表。大量体裁各异的文章（书信、行政、法律和宗教文书、神话、传说等）都用这种字母书写而成。
在乌加里特挖掘出的考古证据表明，当时城中的书吏已经可以自如地应用楔形字母文字。但由于缺乏证据，我们仍无法推断出这一复杂书写系统的各个发展阶段。总的来说，我们不知道创造字母表的具体时间，但可以确定人们在公元前13 世纪以及公元前11 世纪初期一直在使用它。而且在贝特谢梅什、塔沃尔山（le mont Thabor）、奈比蒙德丘（Tell Nebi Mend）、卡米德劳兹（Kamid el-Loz）、萨拉凡德（Sarafand）、塔纳克丘（Tell Taanak）和哈拉苏丹泰克（Hala Sultan Tekke）也都发现了乌加里特楔形字母，说明当时这种文字已流传至乌加里特王国之外。
虽然乌加里特字母表非常新颖且流传甚广，但它仍无法被视为字母书写系统进化过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因为公元前1200 年左右，乌加里特城被毁时，它的文字也随之消失，即使近东也无人再使用。直到20 世纪，这个被人遗忘了几千年的文字才重见天日。
20世纪20年代初，由法国考古学家皮埃尔·蒙特（Pierre Montet）领衔的队伍开始对古腓尼基城市比布鲁斯进行考古挖掘，地点位于如今的黎巴嫩境内的朱拜勒（Jbail），一座阿拉伯人命名的城市。在考古队伍发现的众多物品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城邦国王的地下陵墓。在其中一间墓室中人们发现了无与伦比的阿希拉姆国王石棺（Ahiram），这位君主于公元前11世纪至公元前10世纪统治比布鲁斯。除了精美的装饰浮雕，石棺上还刻有在当地找到的最古老的腓尼基铭文：石棺是奉比布鲁斯国王阿希拉姆之子以素巴（Itho-Baal）之命为他去世的父亲建造的。铭文中写道：“此后如有国王、君主或军队指挥官来到比布鲁斯并打开石棺，愿他的权杖被折断，王位被推翻，比布鲁斯永无宁日，他本人的铭文也在整个比布鲁斯的见证下被抹去。”
花边 在这张位于石棺正中，阿希拉姆国王王座图案的放大图上，可以看到石棺上部精美的花边。
① 国王 主场景描绘了坐在王座上主持宴会并接受达官贵人进贡的国王阿希拉姆，斯芬克司守护左右。
② 狮子 石棺底座的前、后均雕刻有狮子的图案，永远守护长眠君主的两对狮子象征着力量和权威。
③ 铭文 石棺盖上，有一行由22个辅音标志组成的铭文，记载了比布鲁斯王位继承人，阿希拉姆之子以素巴的下葬命令。
④ 贡品 一队达官显贵排成长队向国王进献供来世使用的物品。走在最前面的是以素巴，他正准备献祭一只动物，看起来像只鸭或类似的禽类。
⑤ 哭泣女 石棺的两个窄边上各刻有一列哭泣女，她们做出双手抱头的哀悼姿势，为腓尼基城市比布鲁斯国王的驾崩而哭泣。
为了探秘该字母表的直接源头，让我们前往近东南部的腓尼基海岸。从公元前11 世纪到公元前10 世纪中叶，那里存在着一种专家称为“原始腓尼铭文”的文字。由于篆刻的部位是青铜箭头，所以文字非常简短，多数甚至只有“箭”字和紧随其后的主人的名字，但也有铭文包含了血统、出生地、职业等信息。
原始腓尼文所采用的符号是由原始迦南文这种线性文字直接演化而来，从右到左的书写方向后来也成为腓尼基文字的书写规则之一。
至于语言本身，铭文上的寥寥几个符号表达出的简短信息会让人产生许多疑问，但这可能就是古腓尼基语文字的雏形。
公元前950 年后，也就是最初的腓尼基语文字真正出现以后，腓尼基字母表很快就被最终确定了下来。字母表由22 个辅音字母组成，从右向左书写，今天的希伯来语和阿拉伯语仍保留着这种书写方式。
在相当一部分专家看来，最令人惊叹的毫无疑问也是那个时期留下的比布鲁斯国王阿希拉姆石棺盖上的铭文。腓尼基人扩张的同时也将他们的字母带到了地中海各地，对其他文字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根据希腊最古老的文字记录，希腊人也借鉴了腓尼基字母表。希腊人与腓尼基人的字母几乎完全相同（aleph=alpha, bet=bêta, guimel=gamma），连顺序都完全一样。至于希腊人在哪个具体时间决定采用这种来自腓尼基的新文字，目前还不确定，但他们在这方面确实放弃了古老的迈锡尼传统。专家推测的时间也各不相同，从最早的公元前1200 年到最近的公元前800 年都有，但目前没有人能拿出令人信服的历史、文献学或铭文证据。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公元前1500 年后，字母在近东地区经历了一个演变过程。由于希腊人的使用，腓尼基字母得以传播到西方。
西迦波尔（Si’gabbor）祭司石碑 在这座来自叙利亚奈拉卜（Neirab）的石碑上部，有一段阿拉米文书写的铭文。与希腊字母一样，阿拉米字母也是从腓尼基字母演化而来，现藏于巴黎卢浮宫博物馆。
迦南女神
这座青铜雕像穿着一身原本装饰有金片的长袍，但手、脚和衣服的下半部分缺失。现藏于以色列海法市赫克特博物馆。下页呈现的是一个来自米吉多的迦南花瓶青铜底座，公元前12 世纪，现藏于耶路撒冷以色列博物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