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十七、强人捷足先登

不过,天子和陈留王仍安然无恙,袁绍悬着的心倒也放下来一些。

事态发展尽管让一般人惊骇不已,但对袁绍来说这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尤其是何进最终死于宦官之手,这简直是“天作之合”,既消灭了何进这个外戚,也等于彻底宣判了宦官们的死刑。

在全部计划中,少帝和陈留王都不能有任何闪失,这是计划里最薄弱的一环,如果少帝和陈留王都遭遇了不测,那天下就彻底乱了,后面的事想控制住也就很难了。

袁绍赶紧跟叔父袁隗商量,派出多路人马向黄河方向去找人,袁绍还以司隶校尉的名义,下令河南尹、洛阳县的地方官员一块加入找人的行列。

只要少帝和陈留王平安归来,事情也就彻底完满了。

直到这时,袁绍还没有去想一个人,也许这个人不想让他过于圆满。

这个人就是董卓,这两天洛阳城里的局势更加紧张,董卓索性把人马拉到了洛阳西边的几阳亭,在这里可以随时监控城里的局势。

董卓听说城里突然乱了起来,又起了大火,他知道朝廷有重大事情发生,尽管没接到任何命令,他还是立即点齐人马向洛阳开来。

一路上董卓肯定也在不停地打探消息,大致弄清了事情的梗概,他本能地意识到,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少帝和陈留王,谁把他们掌握在手中,谁才有话语权。

听说宦官们劫持少帝和陈留王向北去了,董卓没有进洛阳城,而是朝东北方向疾进。

张让、段珪等最后的几个宦官确实挟持着少帝和陈留王向黄河这边逃来。

原打算就此渡河,但可能天太黑,又找不着船,宦官们彻底绝望了。

张让、段珪等人给少帝和陈留王叩了个头,请他们保重,之后怀着一腔恐惧、绝望和愤懑投河自尽了。

这时正值深夜,14岁的少帝刘辩跟前只有9岁的弟弟陈留王刘协,兄弟俩摸着黑,借着萤火虫的微弱光亮往前走( 逐萤火而行 )。

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又在漆黑的野外,尽管天气还不算太冷,但对两个从未出过皇宫的少年来说,这恐怕是最恐怖也最难忘的一夜了。

走了几里地,才找到了一个农家。

当农人听说眼前两个少年就是当今天子和他的弟弟时,恐怕会被吓死,但俩人的穿戴作不了假,农人还是相信了,他家里有一辆干农活、没有篷子的车( 露车 ),就用这辆车拉着少帝和陈留王回洛阳。

半路上遇到了几个人,是本地的地方官、河南尹的属下( 河南中部掾 )闵贡带着人在找他们,看到他们受到了惊吓,又饥饿又疲惫,闵贡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说。

史书还有一个说法,说闵贡是在黄河边上遇到的少帝一行,当时宦官还在,闵贡率手下与宦官们展开了搏斗,宦官们是一群四体不勤的人,根本不是对手,闵贡一个人就亲手杀了几名宦官( 贡至,手斩数人 ),其余的人见求生无望,才投河而死。

附近有一处洛阳县管理的政府招待所( 洛舍 ),闵贡便保护少帝和陈留王到那里休息。

此地不宜久留,短暂休息后闵贡找来2匹马,少帝年长一些,独自骑一匹,闵贡抱着陈留王骑一匹,从洛舍出发回洛阳。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支马队,正是董卓亲自率领的凉州军。

因救驾立了大功,闵贡后被提拔为尚书台郎中,封都亭侯。

这时,天亮了。

这是中平六年( 189 )8月28日的早晨。

看到一身重装备、长得又有些吓人的凉州兵,少帝有些害怕,竟然哭了起来( 帝望见 卓兵涕泣 )。

一行人继续前进,在邙山的北坡( 北邙阪 )遇到了以前太尉崔烈为首的公卿百官,崔烈等人赶紧恭迎少帝和陈留王回宫。

这时,公卿百官中有人提出凉州军不能进城,理由是少帝曾经发过诏书,让凉州军撤退( 有诏却兵 )。

对此,董卓强硬回击:

“你们这些人身为朝廷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致使国家陷于动荡,还有脸让我的人马撤退?”

看到董卓如此无理,崔烈亲自出面,让董卓回避。

崔烈是大学者、朝廷重臣,董卓一样不给面子:

“我们一天一夜跑了300里,你说回避就回避?你信不信,我能砍掉你的脑袋( 我不 能断卿头邪 )!”

大概从前几天跟种劭打交道的事情上才回过味儿来,董卓在崔烈面前把话说得很难听,简直是在骂街。这就对了,说理骂架都不是你的特长,对付文人,就得耍流氓。

董卓一耍横,再也没人敢说话了。

回洛阳的路上,董卓板起面孔还教训起了少帝:

“听说陛下让那些常侍、小黄门作乱,现在自取其祸,你的责任不小啊( 为负不 小邪 )!”

这是瞎扯,宦官作乱少帝他爹有责任,少帝并没有责任,董卓是在给自己立威风。

少帝吓得直哭,董卓和他说话,他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 语不可了 )。

路上,董卓有点儿无聊,又对陈留王说:

“我叫董卓,让我抱抱( 我董卓也,从我抱来 )!”

说着就把陈留王抱到了自己的马上。

董卓问陈留王昨天发生的事,陈留王一一回答,思路非常清楚,情节也没有遗漏,给董卓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少帝和陈留王要进城了,惊惶了一夜的洛阳官民都跑到谷门外迎候,以太傅袁隗为首的百官跪迎在最前面。

人来了,在前边走的不是天子的仪仗,而是穿戴着重甲的凉州铁骑,这些士兵与洛阳官民平时见到的北军和虎贲、羽林卫士不同,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彪悍,透出一股冷血的味道。

这时应该有人站出来提醒这些军人,他们不能走进这座城门,即使之前天子有过诏令让外兵来京,也没有说过让他们驻扎在城里。但是,此情此景,包括袁隗在内没有一个人有勇气站出来说这个话。

人们又看到了董卓,此人也早有了名气,都说他是一个强人,现在看来也的确如此,他走在少帝和陈留王的近旁,一副昂首睥睨的模样,既威风凛凛又傲慢不

袁绍站在百官的队伍里,他也看到了董卓,这个“袁氏故吏”他还算是熟悉的,但多年不见又增加了很多陌生感。

天子被重新迎进了南宫,何太后受伤后也在南宫养伤,朝廷的大事现在就靠太傅袁隗等人如何安排了。

主持国家大事,袁隗对此毫无思想准备,他已位极三公之上的上公,超越了同族中的前辈与同辈,足以在家族的光荣史上再续新的更耀眼的一笔,他只想在这个岗位上光荣退休,整个社稷江山如何治理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他也许不知道,仅仅不到3年,他将以叛臣家属的名义被砍头,在袁氏几世几公的历史上这也是独一份。

现在,好在有侄子袁绍支撑着,袁隗还算不太慌乱。袁绍好像早有主意,他请叔父出面召开一次会议,邀请公卿以及目前在洛阳的所有重要人物参加,包括董卓在内。

这时,袁绍脑子里考虑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治理这个国家,而不是董卓。尽管现在看来董卓和凉州兵估计是个意外,但整个计划仍然很圆满,几天之间,宦官们全部被杀,臭名昭著的宦官政治可以结束了。

更重要的是,何进也死了。

自东汉中期以来,士人们心中便有两个挥之不去的痛苦,一是宦官弄权,二是外戚当道,为此他们做了很多的努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仍然没有掀翻这两座大山。如今,短短几天时间里这两座大山就不见了。

“宦”本来是星座的名字,宦者四星在帝座之西,所以就用“宦”来称呼帝王身边的服务人员。宦官制度东西方都有,在西方相传为古代亚述国王的美丽王妃所创建,在中国则始于周朝,一开始并非都是阉人,所承担的工作也仅限于门卫、打扫卫生、勤务员什么的。自东汉起宦官开始由阉人担任,而“太监”一词最早始于唐高宗时期,在此之前是没有的。

无论是“宦官”还是“太监”,这个人群没有太高的文化素养,加上身体有残缺,因而有强烈的自卑感,所以没有什么地位,他们真正得势起于秦朝,出了一个让同行引以为傲的人物赵高。

赵高被秦始皇信任恰恰缘于宦官的弱点,无后和卑贱。历史上有一些帝王,专门喜欢用无后的人,不仅限于宦官,对于一般士人,如果没有后代也会令这些帝王格外看中,大概他们认为无后的人野心相对小,势力相对薄弱,容易驾驭。

宦官的卑贱,决定了他们可以大权在握,可以一呼百应,却无法站在道德的殿堂里趾高气扬,所以在整个古代,有搞兵变的,有和平演变的,也有逼人禅让的,在这些勾当里,宦官通常是从犯,却不是主谋,因为他们的野心还不至于想自己当皇上。历史上唯一的宦官皇上据说是曹操的爷爷曹腾,是他的重孙子曹丕当了皇帝后追认的。

对君王来说,宦官即使专权威胁也比士人小,所以宦官更容易被重用,在东汉更是如此。

东汉的皇室婚姻制度有点儿问题,专挑世家大族、功臣之后联姻,结果造成了若干家强势外戚的出现。外戚担任大将军、太后临朝称制在东汉轮番上演,而要演好这些戏,也离不开宦官的配合。

宦官很容易爬上高位甚至权力的顶峰,这是一群缺少深厚学养和道德积淀的家伙,他们没有远大的政治抱负,不在乎对富贵权势的预期收益,只在乎当期利益的取得,所以在政治操守上更表现为急功近利和对道德、伦理的轻视。

他们长期生活在宫里的一亩三分地,抬头看到的只是那一小片天,生活区域狭小,见识短浅,让他们显得愚蠢和狭隘。

他们没有节操,因为在后宫这样的地方,有节操的人无法生存。

他们是充满自卑的一群人,所以更容易激起仇恨和反复。

东汉帝国就是被这群人玩弄了上百年。尽管他们中间也曾出现过像蔡伦、吕强这样有才识和品德的人,但总体而言,这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小群体。

物极必反,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一切总该有个了结。

现在,宦官这个群体将暂时从历史舞台中央的位置退出,宦官制度还将存在,但宦官专政的事暂时没了。

袁绍当然有理由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历史如果是公允的,一定要记上这一笔。至于如何收拾残局,他也在考虑着。

首先,一定把各路奉诏而来的外兵安顿好,包括董卓,以及王匡、桥瑁、鲍信、丁原等人,不太好办的是董卓,这个人虽说是“袁氏故吏”,但看来政治道德较差,野心不小,还得哄着办,实在不行就给他个车骑将军、封个县侯什么的,让他继续待在凉州打羌人吧。

其他的事就都好办了,叔父袁隗的这个招牌还要用,自己这些年来网罗的这批人,无论是武的还是文的,正好派上用场,在没有外戚、没有宦官的情况下,大汉王朝一定会走向正轨,而自己就是那个中兴之臣,跟陈平、萧何、霍光一样青史扬名。

也许直到这个时袁绍还在想,这不是春秋大梦,这是现实,是绝对可以把握的未来。 nbGvc87QkIOshBwVVuuhg9Rj6rhbPWcujUVESm30okAY0SjHt+whOPDufic20VfG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