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谁先送到,我就用谁。”
“阿跳,原来你练过跑酷的吗?”
放学的时间到了,曲子与夏一跳一起走出校门。曲子兴奋地这么问时,夏一跳半得意半诚实地挠了挠头:“以前只看过,今天是第一次。”
“认识你这么久,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呢!”曲子崇拜地说。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夏一跳同样很兴奋,“虽然面前有很多障碍,但我就是觉得,它们拦不住我。结果,嘿,我真的都过去了!喂,你有没有看到,骆泽当时的表情?”
“看到啦。”其实曲子还是有些不安的,她知道这么一来,骆泽更不会饶过夏一跳了。可好朋友现在兴致这么高,她也就不想扫他的兴了。
“对了,刚才看你比赛,我想起了一件事。”过了一会儿,曲子说,“你不是想要打工?我之前经过野花街,看到一家餐馆正在招聘送外卖的。”
“送外卖……”夏一跳兴奋地重复着,“这个我可以做得来。送外卖不就是要脚程够快吗?谢谢你,曲子!”
“拿了工资请我吃饭哦。”曲子开了个玩笑,“我陪你一起去?”
“不了。”夏一跳说,“野花街跟你家不是两个方向吗?你告诉我那家店怎么走,我自己去就行啦。”
十五分钟之后,夏一跳来到了野花街。
他是一路跑着来的。今天,一双脚让他交了好运,受到激励的他,忍不住想再多用用它们。明明已经跑了不少路,但夏一跳还是觉得可以再跑,甚至可以跑得更快。以清晨的“跳楼事件”为契机,他的身体里,似乎有某个隐藏开关被摁下了。
他很快找到了曲子说的那家店——是一阵香味儿告诉他的。那家餐馆的门口果然贴着张告示,上面写着“诚聘外送人员”。夏一跳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径直来到柜台前。
“小兄弟,吃些什么?”胖胖的老板在收银机后露出一张笑脸。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应聘的。”夏一跳指着店门口的广告,语气有些紧张,“你们在招人,没错吧?”
“你来应聘?”听说对方不是来照顾生意的,老板立刻收起了笑容,“你多大?”
“十八。”夏一跳觉得年纪大点儿比较有利,就硬着头皮让自己老了四岁。
“你有十八?”老板眯起眼睛,琢磨着要怎样营养不良才能在十八岁长成这样。夏一跳被看得有些心虚。这时餐馆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理平头、穿牛仔装的年轻人,他进门就问老板:“是不是在招人?”
夏一跳没想到竞争对手这么快就出现了,他警惕地看着平头。对方比他高,也比他老成,对比之下,老板看平头的目光显然更有信心。
“我先来的!”夏一跳提醒老板。
“你也要送外卖?”平头把夏一跳当成客人了,“你还是个学生吧?”
“我早就没上学了。”此刻夏一跳想的是无论如何都得争取到这份工作,为此不惜瞎掰到底。“那你打算怎么送外卖?你有车吗?”平头说着一指停在店外的电动车。
“对,先来没用,关键得看合不合适。”老板表态。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俨然是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他愉快地进入面试官的状态。
“我一定比他合适。”夏一跳说,“我没有车,我跑着送外卖,但绝对不比他慢!”
此话一出,老板和平头都笑了,是那种“胜负已分”的笑。
夏一跳有些着急,“不然我们比一场,怎么样?”
“哦?怎么比?”平头看来是个容易受激的人。
“这么着。”老板也来了兴致,“刚才有个客人正好打电话订了餐,店里人手不够,干脆你们俩帮我送。谁先送到,我就用谁。”
夏一跳与平头对视,没二话就双双接受了挑战:“好!”
那位客人点了一份炒饭,一份炸酱面。两样食物都被盖上了保鲜膜,分别装进两个外卖箱。夏一跳与平头各提一个。老板又把客人的地址抄了两份,交到他们的手中。
“食物现在还是热腾腾的,十分钟后就该冷了,冷了就不好吃了。”老板挺兴奋地看着手表,“你们必须在十分钟内把食物送到客人手上!”
不等老板说“比赛开始”,平头已经提着外卖箱跑出了门,一下跨上他的电动车。车子呼啸着,迅速发动。
夏一跳冲出门时,平头和电动车已经一溜烟不见了。夏一跳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拔腿冲进一条巷子。
2、“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迷宫市的最大特点,就是拥挤。出自名师之手的建筑虽然很有气质,却多得几乎有违章嫌疑。建筑与建筑之间,是无数条疏密不一、四通八达的道路、巷子,犹如一条条勤奋的蚯蚓,努力在寸土寸金的环境中钻出空隙。这也是迷宫市的得名由来。
夏一跳来到野花街时,稍微留心了一下地形。现在他现学现卖,试图让自己的跑步速度配合捷径,来缩短与电动车之间的差距。他一边穿越小巷,一边在脑海里构建接下来的路线,与此同时,他还必须小心,不能让手中的外卖箱摇晃得太厉害……
一定要争取到这个工作机会才行!如果自己也能赚钱,家里就可以宽裕些了。
啊,不过他还要上学的,老板会答应让他只在课余来帮忙吗?少要点工资不知行不行?
夏一跳边胡思乱想,边跑出了巷子,然后,他愣住了。
他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骆泽和他那批手下!他们正以熟悉的架势堵在巷子口。到底他们是偶然来到这里,还是从刚才起就一直跟着他?夏一跳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偏旁部首,组合起来就是四个字:来者不善。
骆泽斜跨着一辆山地车,冷冷地盯着夏一跳。夏一跳想绕过去,被拦住了。
“让一下。”他说。
“你在干什么?送外卖?”拦路虎阴阳怪气地说,“好勤奋喔,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包围圈缩小了。
“你们要干什么?”夏一跳的额头淌下冷汗,他其实非常清楚,他们要干什么。
野花街是一条较为僻静的街道,而小路不断的迷宫市,本身就具备许多适合干坏事的死角。夏一跳面临的麻烦,可说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死穷鬼,就凭你也敢这么嚣张!”骆泽故意将拳头按出喀吧喀吧的声响。
夏一跳焦急地扫视着眼前的人墙,想瞅准一个可供突围的缝隙,却一无所获。
忽然,他急中生智,想到该怎么逃跑了!他将手中的外卖箱放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海拔顿时高于地面了,然后他一个箭步跃起,竟踩在了一个拦路虎的肩头,再往外一跳——竟就这样脱离了包围圈!
“哈!”刚才的这组动作对夏一跳而言,简直就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都没料到自己能完成得这么漂亮,他撒腿就跑!
“追!”骆泽急了,已经落在了网子里的猎物,竟然又给跑了!他大声喝令着,手下们纷纷跳上自行车或滑板。野花街的道路上立刻展开了一场追逐。不少行人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被一群杀气腾腾的同龄人追赶着。
夏一跳跑得飞快,骆泽等也不甘示弱,车轮虎虎生风,车铃叮当作响!
跑了一会儿,夏一跳忽然意识到在马路上比速度对自己不利,他立刻试图拐上人行道。人行道与马路之间横着栅栏,他便单手按上栏顶,双脚流畅地来了个劈叉动作——过去了!脚踏车与滑板却没法执行同样利落的操作,于是,追击队伍四分五裂,从不同的方向绕过栅栏,包抄夏一跳。
夏一跳继续跑。追兵从四面八方堵来,夏一跳看见不远处整齐码放着一排自行车,连忙向那里跑去。
此路不通?No。夏一跳跳到了那些自行车上,灵巧地踩着车子的前后座向前跑。
落地,前面是个垃圾桶,唰!他又跳了过去!
再前面还有隔离墩,那也不能阻止他!
夏一跳活用环境与身手优势,一次次拐入就近的巷子,七甩八甩下,还能锁定他的追兵越来越少。“呀喝!”他忍不住发出欢呼,他的状态好极了,被冤家包抄,反而让他再一次尽情享受了跑酷的乐趣!
乐极生悲的是,在一条巷子里,夏一跳竟撞见骆泽的山地车迎面而来。同一时间,身后的退路已被堵住。“看你还能往哪儿跑!”骆泽怪叫着,采取站姿加大了蹬车力度,没头没脑地朝着夏一跳冲撞过来!
夏一跳原地愣了一秒,双脚忽然无视大脑的命令,迎着骆泽冲了上去!
骆泽呆了,巷子另一端的党羽们也跟着吃惊了。骆泽的车没有减速,夏一跳也没有减速,眼看他们就要相撞了!
“嗬!”夏一跳忽然大叫一声,双脚用力一踏地面,跳到了骆泽的车把上,足尖一点,整个人犹如飞鸟般从骆泽脑袋上掠过!
“咕咚!”夏一跳再次成功逃出了骆泽们的包围网,但是刚才的动作实在太夸张了,他在半空中失去平衡,狼狈地跌在地上。但他很快爬了起来,用略微瘸拐的步伐,跑了。
这一次,骆泽和他的手下们没有再追上去。夏一跳有些受伤了,现在去追,保不准就能抓住他。但是骆泽们却沉浸在对刚才那一幕的震惊之中,以至于忘记了应该做些什么……
很快,夏一跳就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但是,有另外一道视线,却始终自上而下地追踪着夏一跳。
最近的一座大楼顶端,有一双眼睛,透过望远镜俯瞰着地面。刚才发生在这条街上、那场属于少年的追逐,全都被一览无遗,尽收眼底。
当看到夏一跳以不熟练却妙不可言的跑酷动作甩掉所有人时,那双眼睛的主人,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