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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得从陈瑜菲接的那个奇怪的单开始说起。

她按照下单地址，找到这间位于学校西门街巷里的地下网吧，刚走进去，大厅至少有一半的人把头从屏幕前抬了起来，视线在她身上游弋。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毕竟做游戏陪玩已经快半年了，每次进网吧都是这样的场景。

她径直走到十三号包厢，掀开帘子，里面是标准的网吧包厢配置——两台电脑，一个沙发，一个正在把头凑到屏幕前不足十公分处的男生。屏幕打出蓝幽幽的光，在他的侧脸上铺开，有些瘦。

陈瑜菲皱了皱眉头，问道：“请问，您就是‘白马王子救地球’吗？”

男生正在专心操作，键盘和鼠标被按动的“咔咔”声几乎是没有间隔，游戏界面上，飞船在火光和硝烟中穿梭。从他戴歪的耳机里，可以隐约听到呼啸、惨叫和爆炸声。

陈瑜菲又问了一遍，男生总算听到了，但依旧一边操作一边盯着屏幕，头都没转，说：“是我，你是菲菲吧，你先等等，我要打完这局。”

“那计时还是得从现在开始。”

“嗯。”男生简短地说，然后继续全神贯注地操作。这一局，打了一个小时之久，最终以他轰炸了对方七艘战舰而胜利。结束后，他取下耳机，眼神有些呆滞，似乎在刚才的操作中耗尽了精气神。

陈瑜菲正在微信上跟男友阿泽聊得开心，见男生游戏结束，收起手机，换上了笑脸，嗲声道：“你真厉害，刚才的操作我眼睛都看不过来。对了，这是什么游戏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男生似乎这才想起陈瑜菲，看了看她，从身边拿起一件外套，递过来：“你这么穿得这么少，先盖上。”

陈瑜菲也愣住了。做职业陪玩半年来，客人都是巴不得她越穿越少。夏天的时候，还有客人点名要她穿热裤和小背心来线下陪玩——当然，她拒绝了。但眼前这个人，看了她第一眼就让她把腿盖上。

不过现在确实是初春，包厢开了窗，空气里透着寒凉，透过丝袜侵入了皮肤。陈瑜菲谨慎地把衣服拉到大腿上，问：“这是什么游戏啊？”

“一款星际游戏，没有名字。”男生挠挠头，说，“我叫王炎。”

“白马王子救地球……”

“那是注册你们陪玩网的ID，当时乱取的名字。”王炎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掏出一个U盘，插到陈瑜菲的电脑上，里面的程序自动安装，游戏界面启动。

“那需要我现在陪你玩这款游戏吗？”

“它们刚刚损失了七艘战舰，”王炎说，“应该会马上反攻的，但现在我们也损失很大，需要等一会儿。”

于是，又是尴尬的半小时。

王炎半躺在沙发上，眼睛闭着，似乎在养神。他的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窗口，纯黑色，上面显示着陈瑜菲看不懂的文字。她正要开口，王炎已经弹一般起身，又凑到电脑面前，全身紧绷。

“愣着干嘛，”他明明是跟陈瑜菲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快跟着我。操作都跟常规游戏一样，你只要记住，见到虫和紫色的飞船就开火。另外，千万，千万注意躲避，不要被敌人击中。”

陈瑜菲扫了一眼，操作确实不麻烦，跟《星际争霸》类似。几分钟后她已经熟悉了操作，开着飞船，跟在王炎的角色后面，在激光与繁星之间穿梭。

这一局花了一个半小时，在陈瑜菲的出色辅佐之下，王炎击毁了对方的总舰。他长长地吐出口气，摊在沙发上。陈瑜菲也有些经受不住，明明空气很冷，背上却沁出了汗珠。

“游戏挺有意思的，”她跃跃欲试，“再来一局？”

王炎摇摇头。

“最多我收你半价啦。”

“第九集团军的总舰被击毁了，它们要组织进攻，至少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打不了。”

这次陪玩共三个小时，男生要付六百。用手机付账的时候他很痛快，陈瑜菲也看到了收款成功提示，这意味着网站抽成之后，她能拿到三百块钱。

离开的时候，陈瑜菲注意到，王炎把U盘拔下来，小心地删除了电脑上的游戏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