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此文略谓以圣人为理想中最高之人格,始见于《论语》。孔子只以君子自居,未尝以圣人自许。孔子卒后,因其人格之伟大,世人之期许,及门弟子之宣传,遂成为圣人。战国人渐加附会,视为能未卜先知之人。及汉代纬书,则直以孔子为神怪之人物。此皆非孔子所及料者矣。
此文大体上极允当,然亦有谬误。如云,“我们读《论语》,便可知道他修养的意味极重,政治的意味很少;不像孟子,他终日汲汲要行王政治,要救民于水火之中”。实则就《论语》考之,孔子救世之热情,初未尝减于孟子。(不过其时游说之风未盛,故《论语》中无如孟子游说人主之辞耳。)试观时人对孔子之批评,微生亩则谓“丘何为是栖栖者欤?毋乃为佞乎?”石门之晨门,则谓“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欤”。孔子之自期,则谓“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其后晚年不遇,则有“凤鸟不至,河不出图”之叹。以上仅就记忆所及者举之,若取原书逐章寻索,必不止此。又如《佛肸》《公山》及《子见南子》三章,以崔东壁指为伪,兹不引。何得谓孔子“政治的意味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