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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顾颉刚《秦汉统一之由来和战国人对于世界的想像》

顾君此文大意,谓三代国境不出黄河两岸,“九州乃是战国的时势引起的区划土地的一种假设”“因为那时四海之内有九个方千里的地,所以就有了九州之说”,因断定《禹贡》为战国时所作,并谓战国人认当时之疆域为三代之疆域,赖此谬误之历史见解,消除种族之成见,故能有秦汉统一之业云。此文傅斯年君曾有评论(见该刊第二期),指出小节之错误甚多,兹概不赘述。然顾君此文尚有数大谬误,为傅君所未见及者。

(一)三代王畿之狭小,自是事实;然王畿与全国境域不容混为一谈。春秋以前,王朝之势力及其与长江流域诸国之关系,吾人决不能据春秋时之情形推断,因国势之消长及领域之伸缩为历史上所恒有事也。九州之划分,远在战国之前,器物上及史籍上证据凿然,乌能抹杀?

(甲)齐侯镈钟:“虩虩成唐(汤)……有敢(严)在帝所,博受天命, 咸有九州 ,处禹之堵。”

(乙)《商颂·玄鸟》:“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 奄有九有 。”

(丙)《商颂·长发》:“ 九有 有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

(丁)《左传》哀公四年:“士蔑乃召 九州 之戎。”

(戊)《左传》宣公三年:“王孙满对曰:……昔夏之方有传也,远方图物,贡金 九牧 ,铸鼎象物。”

(己)《国语》:“共工氏伯 九有 也,其子曰后土,能平 九土 。”

《左》《国》之文,顾君自可指为战国人之臆则〔测〕;然《商颂》、齐钟,岂亦战国人所伪造欤?(《商颂》,据王国维所考,乃西周中叶人所作;齐钟从字形上推定,亦春秋时物。)如是普通之证据,曾不覆按,而信口疑古,天下事有易于此者耶?吾人非谓古不可疑,就研究之历程而言,一切学问皆当以疑始,更何有于古?然若不广求证据,而擅下断案,立一臆说,凡不与吾说合者则皆伪之,此与旧日策论家之好作翻案文章,其何以异?而今日之言疑古者大悉类此。世俗不究本原,不求真是,徒震于其新奇,遂以打倒偶像目之,不知彼等实换一新偶像而已。

(二)顾君谓:“《商颂》里说‘邦畿千里’‘肇域彼四海’,看四海仅仅千里,那时天下是这样的小。”顾君于《商颂·玄鸟》中如此浅白之句,竟未能通其义,真足使人骇讶。按此段全文云:“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说文》:“畿,天子千里地,以远近言之,则言畿。”然则畿乃国境之一部分,而非其全部也。此言四海,非指四海之本身,乃指四海以内之一切国(故云“来假”),四海正与邦畿相对,谓邦畿以外,四海诸国皆来朝献也。若以邦畿与四海为一,则不独文字上无此诂,且原文竟不可通矣。

(三)顾君谓秦汉以后武功之低落,在思想上以儒家德化之说为重要原因。关于此点,吾无间言。然顾君于汉元帝从贾捐之议弃珠崖之事,谓“这种宽洪的度量……秦始皇、汉武帝一辈人都是不会有的”。此点虽无关大体,然此言实乖历史常识。按武帝晚年亦深悔早年之远略,其罢轮台设尉之议,实与元帝之弃珠崖同调。故班固谓,“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痛之诏,岂非仁圣之所悔哉!”(《汉书·西域传》赞)读者或顾君如欲知此诏,可检《汉书·西域传》“渠犁城”条,兹不赘引。 WnAD10BR2gxJd/qQwhTeYmW+/toB6Av7Ax88Ys8hWJDNclK+0eyOJlPnuVmDiA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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