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2013年3月份是郑开马拉松,我们班同学又在QQ群里闹着报名了,我当然响应。这并不能说明我已经训练得胸有成竹了,事实上,从北马回来,短短几个月,又入冬又过年,根本没工夫去练跑步。我还是原来的我。之所以有这个胆儿,这么爽利,无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北马确实痛过了,但痛后面就是快,收获的一点点快意,独自闷在心里,似乎有些可惜。不找个人吹两句,牙齿都发痒。找谁呢?人物谱在脑子里顺序展开,搜索之后,锁定了周宏贵。
20世纪90年代初,周宏贵、李府东、卢胜东和我,我们4人来往非常密切,在一起指点文字,相谈甚欢。我们不搞清谈,凑到一起正好一桌,先打麻将,再喝小酒。那时,我还是单身,他们比我年长,都有家室,我们大把的时间都是这样消耗的,玩得天昏地暗。
后来,我结了婚,活动就进行不下去了。直到这时,我才佩服他们是多么潇洒多么不易。一个结婚之人,要想在麻将桌上接着往下混,并非易事。对我而言,有两大难题,一是老婆卡得紧,二是我的手头紧。这两个难题,一个都解决不了,我们这个文学活动小组只有一拍而散。
人散心不能散。这几个兄长对我一直是有情有义的,此处先把另两人放一边,单说周宏贵吧。最初,我们是在武钢文学院认识的,因他的单位就在我单位的斜对面,所以,一有空,我就会溜出来,摸到他那里坐一下。那时,他在搞宣传工作,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便于私聊。
通常,我们一开聊就收不住闸。收不住怎么办?下班直接跟他回家。那时,他的女儿才一丁点大,围着床爬上爬下,把她的绝技都展示给我看。他的夫人也不讨厌我,从她做出的几道菜就能看出来。就算我三天两头去蹭饭吃,她也是回回都尽最大的努力做出几道好菜,尽管他们家穷得徒有四壁。
有一次,我爹妈从老家来看我,周宏贵得知了,就专门请二老到他家吃饭,那一顿是相当丰盛。从此,我爹妈就知道儿子在武汉不孤单,因为有个亲戚一样的周大哥。
周兄和我空谈了许多年文学,后来,他觉得要做一点实事了,于是,下海闹腾一阵,把目标锁定在房产中介。我还是在原来的路上,一边为生活折腾,一边写着那些不值钱的文字。平时,我们各忙各的,但总有忙里偷闲闲得无聊的时候,我们就会约到一起坐坐,写作、读书、商场、文坛,我们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就在准备奔赴郑州的前两天,我们又约到一起喝酒。杯起筷落之间,我说我要去郑州开封玩一趟,顺便跑个步,问他想不想一起去玩。本来是想神吹一通的,又怕说走了嘴,把他吓着了,就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换作轻描淡写,就像是酒喝高了,偶尔想起来似的。
没料到他一口答应,主动买好车票,整好行装。时刻一到,我们就出发了。
和他相比,我已经算专业的了。不看别的,只看鞋。他穿的是一双旅游鞋,我已经穿上李宁的跑鞋了,不贵,300多,但毕竟是专业的呀。为了进一步表现我的专业,比赛当天大清早,我帮他在两边乳头上贴了创可贴,并郑重其事地叮嘱,这很重要云云。其实,我在心里祈祷,但愿他天生就会跑,能一直跑到终点,那样,创可贴才有用。要像我上次,只跑个十来公里就败下阵来,创可贴狗屁用都没有。
周兄没有报名,当然没有计时芯片,也没有号码布。芯片我只有一个,不能给他,号码布有两个,分给他一个。这样一来,我们俩就成了套牌车,一起混进比赛场。
从北京马拉松回来,这几个月我并没有好好训练,所以,心中仍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好在这次拉了一个垫背的,有从没训练过的周兄一起跑,我心里踏实多了。
我的小算盘打早了点。周兄虽然没有训练,但底子好,跑起来明显比我带劲。10公里处,我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他正跑得兴起。我只好让他先跑,我再试着跟一跟。唉,没想到拉来垫背的也把我甩了。
痛又在顺着脚掌往上爬,好在双膝外侧还能忍受,我已经非常清楚,那里是止损点。趁止损点还没发作,我埋头向前,不知不觉竟然过了12公里。那一刻,我真是猛地喜了一下,就像收到一笔稿费,展开一看,远远高于我的预计。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爽,又滑出去几公里。预料中的疼痛开始冲击双膝外侧,我的止损点啊。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周兄的背影,就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问他怎么样。他说受不了了。我说停吧。他抬头看了看,不远的前方就是一块路牌,说到牌子那里停吧。我没有异议,又咬牙切齿地跟着他一瘸一拐地踮到了牌子下,一看,是16公里。真了不起,我足足比上次多跑了4公里,而且腿疼得也没有上次厉害。
这次,我们没有上收容车。我们跑的是郑州通往开封的一条宽敞平坦的马路,旁边有一条小路,郑州同学丁老大开着车,沿路等着我们。我们直接上了他的车。没有志愿者在我的号码布上画红杠杠了,我就没有挫败感,误以为这不是终止,而是暂停。
丁老大开车为我们服务,他的大女儿跟我们上了跑道。刚上初中的女生,跑起来轻松自如,到了16公里,一点事都没有。是丁老大怕她跑狠了,强行让她上了车。
郑开结束,意料之中的是,跑完全程的仍然是李峰和高旭两个同学,而且都拿到了奖牌。意料之外的是,有一大批同学都跑完了半程。这也是很了不起的,好家伙,看来他们都在苦练,一上场都比我强呀!
这次也有一个专业打酱油的,是我们德阳的同学肖健,他坐了20多个小时的火车,到郑州,就是为了看看我们是怎么跑的。四川人总是浪漫得让人匪夷所思,他不跑,却很嗨,把气氛闹得很热。
也是这次,我学会了用微信。大家建了一个跑步群,商量之后,取名黑冷马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