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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工作的漫长岁月里,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能比拉斐尔·塞姆斯·科迪更愿意全情投入大自然的学生。他18岁那年作为大一新生来到我们学校时,已经是一名资深的博物学者了。尽管在年龄上存在代际差异,我们却互相视为知己,因为我早就认识拉夫,差不多从他一出生就认识了。我们是在还未开发的诺科比湖边相遇的,湖的具体位置是在南亚拉巴马州中部,紧挨着佛罗里达狭长地带的边缘。那地方就没几个人听说过,能说出哪怕一点儿门道的也是凤毛麟角,但它却是我们共有和珍惜的小天地。我是研究那里的科学家和历史学家,拉夫从某种角度看就是在那儿长大的小男孩。与诺科比湖的密切关系为他奠定了价值观,日后将为他的非凡人生指明方向。我是他的导师没错,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诺科比湖的了解远远超过我或者其他任何人,而且,他也比我们都更珍惜它。

我叫弗雷德里克·诺维尔,是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生态学教授,当然,现在这个头衔前面要加上“荣休”二字。有那么30年,每到暑假,我和妻子艾丽西亚就会从大学所在的塔拉哈西来到诺科比湖,边度假边做研究。不过,我对那儿的科学兴趣可不在于湖泊,而在于有大片成年长叶松点缀的稀树草原,它从湖边向西蔓延超过1 000米,直抵威廉·齐巴赫国家森林边缘。诺科比湖是一处私有自然保护区,处于尚未开发的原始状态,这样的区域在墨西哥湾沿海平原早已变得屈指可数。

我们就是在那儿认识了安斯利·科迪和他的妻子马西娅,周末他们喜欢带上他们的儿子拉夫从附近的克莱维尔过来野餐。只要我的工作进度和天气都允许,我们两家就会围着一张轻便牌桌在折叠椅上坐下来,分享三明治、薯片和“月亮派”夹心饼,畅饮冰啤酒。渐渐地,我们变得亲如一家。

那时拉夫比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大不了多少,但在我们的相处中,他已经开始对诺科比湖一带的野生生物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因为没有同龄玩伴,也没法看电视或被其他娱乐分神(你也可以更睿智地认为,他这是有幸能摆脱那些东西的控制),他一下子就被诺科比自然环境的各种神奇之处迷住了。他的父母允许他自由探索,也允许他给我带来他能逮到的各种东西,让我帮忙辨认那到底是什么。他们警告他务必远离水面和蛇,这两样几乎包括了那里的小孩可能遭遇的所有危险。

拉夫收集到的宝贝包括:好几种蝾螈,分别带着夸张的条纹、斑点或带状纹路;求偶叫声听上去像用指甲刮擦一把梳子齿尖的拟蝗蛙;带着金属光泽的豆娘,它们轻盈飞掠阳光照耀的水面,宛如一串会飞的宝石;还有巨大的笨蝗,能被驯养得服服帖帖安坐在你的掌心。

等拉夫上了小学,他更是无所畏惧,开始沿着诺科比湖边步道去更远的地方冒险。他给我带回来过好几种蜘蛛,都是小而无害的类型,他从蛛网上把蜘蛛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运送回来。有一回他带来一只几乎跟他的手一样大的金丝圆蛛,有一部分还裹在一同摘下来的网中,它挥舞着长腿,露出毒牙。拉夫用拇指和另一根手指捏住这个恶魔的长肚子,很清楚绝对不能让那些毒牙碰到自己的皮肤,也是基于同一种直觉,他会确保自己的手远离一头正在咆哮的猛犬的大嘴。我没跟他父母提这件事。也许我做错了,但我当时更担心,他们会不会干脆不许拉夫再去探险。于是我做了相反的事:给他演示怎么才能将蜘蛛和蜈蚣放进玻璃罐,同时自己完全不会碰到它们。

给拉夫提供指引对我来说是一种愉快的体验。他是一个好孩子,他的知识和热情都在与日俱增。但我不能说他是一个天生的博物学者。也许根本就没人担得起这个称号。我知道自己不是。但有一点我是坚信不疑的:不管拉夫带有什么足以成为博物学者的天赋气质,这些气质都在诺科比湖四周的荒野中得到了丰厚的滋养。若非受过惊吓,或是受到成年人的阻拦,每一个小孩在成长过程中都会经历一段“虫虫时期”(bug period)。我走出自己的“虫虫时期”之后就成了一名植物学者,但拉夫从来没有走出这一阶段。他不仅留了下来,还不断拓展自己的关注范围,直到变成一名全方位的博物学者。他对植物和动物同样感兴趣,尤其关注昆虫和无脊椎动物,并且,对整个诺科比湖兴致盎然。

因为我和艾丽西亚没有小孩,拉夫在某种程度上就“兼任”了我们的小孩。他的父母也鼓励他管我们叫弗雷德叔叔和艾丽西亚阿姨,这在我们这里可是代表着无与伦比的友谊与信任,对此我们感到非常开心。就这样,我们两家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暑假,中间隔着我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教书的日子,可以说,我是亲眼看着拉夫的眼界缓缓打开的,就像一株植物的花儿在慢镜头里开放一样。

与此同时,我从一开始就在拉夫身上觉察到某种奇怪的东西。他具有在一个男孩身上难得一见的冷静,并把这份冷静跟他能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专注于同一个事物的本事结合在一起。

拉夫很快就把诺科比湖周边这片荒野视为家的一部分和他的个人空间。等从高中毕业时,他已经熟知当地动物和植物种群里面的许多成员,称得上是业余高手。说实话,他小小年纪就能积累如此丰富的经验,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我原以为他一定会成为科学家,而且是一名伟大的科学家。

但事实表明,拉夫已经准备好踏上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你可能会说没有谁的人生是可以提前预测结果的,哪怕是预测自己的人生。不过,在我看来,拉夫的人生注定要奔着远大成就而去,如果不是在科学领域,那也会在其他领域,但无论是什么领域,都一定会跟大自然紧密相连。我也相信,假如当初将自己了解到的他在成长路上受到的各种影响归集起来,以更符合逻辑的方式结合在一起,我可能真有办法准确猜出他会变成怎样的人,以及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结果。当然,我也承认这也许是某种“事后诸葛亮”式的自负。不管是不是这样,我依然认为后来的事情在好几个层面上都很重要,因此非常值得在此分享。 y3llw6S450qONCVJihi6CBie+wEmqbqHDTr1MGKEupjADgH4DZ09dunQOYinJY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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