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交配顺序,射精量和精子质量也很重要。好刀用在刀刃上,科学家已经在多个物种中(包括人类)发现,雄性动物会根据精子竞争风险有策略地发射遗传物质。我们通常认为精子很便宜,但那只是和雌性的卵子相比。其实,精子的生产也耗费了大量能量。有些动物的睾丸比大脑还大,如此昂贵的炮弹一定要精打细算地使用。
雄性独自和雌性交配的时候,状态最放松,射精量最小,精子的运动能力最差。精子的运动能力直接影响受精成功率。他们之所以懈怠,是因为周遭没有竞争对手,发射一个大炮弹和发射一个小炮弹,成功受精的概率并不会有太大差别(仅仅是他们以为)。一寸精子,一寸金,勤俭持家的雄性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原则偷工减料。但如果雌性离开之后,立马和其他雄性交配,先交配的雄性不就处于劣势了吗?但雄性是受感性而不是理性支配的动物,眼不见为净,看不到就当作没发生。
然而,一旦在交配的当口,出现一个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雄性被迫要和对手在雌性阴道里一决高下,就需要拿出看家本领了。第一,花光所有的精子存量;第二,派出最优秀的“后勤部队”精浆供给营养,让精子跑得更快。被围观的雄性身体接受的刺激更大,射精量更大,精子速度更快,快感也更强烈。但并不是竞争对手越多越好,对手过多,这个买卖就不划算,雄性会降低射精量,把昂贵的精子留给未来更好的交配机会。
竞争原理放诸四海皆准。你一个人干一个工作,干得好或差,老板都不会炒你,很容易懈怠。但老板又招了一个人,干同样的工作,你每天就得暗自较劲,不能比对方差,否则就要卷铺盖走人了。我们都知道第二种情况比第一种情况更能出成果,如果眼前没有一个竞争对象,我们就会找借口不努力工作,比如,加班不利于健康、不利于家庭关系、不利于陶冶情操,人啊不需要那么努力……动物卖力是为了活下去,人工作是为了什么呢?
讲完了理论,来举几个例子。研究人员发现,志愿者们观看两男一女的色情图片时,兴致比观看三个女人的色情图片更高,不仅如此,精子运动能力也显著更高 [51] 。两男一女代表有精子竞争,三个女人代表没有精子竞争。公鸡在独立房间中射精量最低,一旦出现围观的公鸡,立刻会就被点燃斗志,誓与之一较高下 [30] 。给雄鱼播放另一条雄鱼(竞争对手)的色情视频,会发现竞争对手体形越大(通常意味着更大的精子竞争),实验雄鱼的射精量越大 [52] 。雄性斑胸草雀在婚外情中射精量更大,精子运动速度更快,奸夫的单次射精量是家夫的7倍。雌性也很奇怪,只出轨了一次,孩子却有一半都不是自己丈夫的 [53] 。科学家认为,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人类觉得和妻子做爱不如和情人偷情刺激。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这也是有科学依据的。因为夫妻分别时间长,丈夫被绿的可能性大,他需要多发射一些精子来保障自己的地位 [54] 。科学家相信,这些研究可以促进人类的生殖健康,他们呼吁在捐精室的成人影片库里多放一些有精子竞争的小黄片,或在捐精者卧榻之侧放一个健美的男人雕塑,以提升精子数量和质量。
有精子竞争时,精子数量和质量的提升可以理解,它们会带来生育上的直接回报,但为什么快感也会有所提升?这就不得不探讨为何性行为会带来快感了。
性行为的目的是基因传递,基因好比奴隶主,生物的身体好比奴隶,高潮是基因奴役生命繁衍的小把戏。奴隶主指挥奴隶做事的时候,不会告诉奴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会在奴隶做完后,给他们打一针廉价毒品,这也是性行为快感的来源。但当你勤勤恳恳生产出精子或卵子,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一个可孕的异性,冒着被捕食者撕成两半的风险,大把消费觅食一天所储存的能量忘情交配时,得到的可能仅仅是大量释放的多巴胺和性传播疾病。性行为是不划算的,它是一个只有能量输出却没有能量输入的过程,获得的奖品是生物体内本来就拥有的东西(多巴胺等)。又因为性不易得,无性阶段会有轻微的戒毒症状,爽了几秒钟,代价却是长时间的不太爽。总而言之,性行为是生物为了繁衍下一代被毒品操控的结果,有这时间精力不如多吃点、多睡会儿。当你碰到了精子竞争,奴隶主拍着你的脑袋说,“这回要努力些”,于是你加班加点完成任务,奴隶主为了表扬你,加大了毒品的剂量,也提升了性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