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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旅游是欧洲现今旅游业的很大一个组成部分。参加宗教旅游的游客，有去实际朝圣的，也有内心并无真正精神目的的。每年，欧洲大陆约有一亿人次分赴六千座圣地观光游览。

在西班牙，主要的旅游目的地仍是位于加拉西亚（圣地亚哥）的圣徒詹姆斯祠堂。正如努特布姆所言，中世纪时，北方各国的香客络绎不绝地前往圣地亚哥，在他们的心目中，西班牙永远是个基督教国家，这使圣地亚哥成为再次征服伊比利亚半岛的主要精神源泉。努特布姆作品名字中的圣地亚哥是他旅行的名义上的终点站，然而，他和路政工程师提布隆都意识到，绕道行驶，或者用提布隆喜欢用的荷兰语词来说，迂回曲折的路途（omweg）通常比大路通途更能给人以较多历险的感觉；香客路途中的经历要比一步就跨进祠堂重要得多。

努特布姆的书讲得更多的是西班牙以及环游西班牙的经历，关于西班牙人，他讲得不多。在他的书中，你所能见到的西班牙人，不是餐馆里的服务员，就是博物馆里的讲解员，或者是具有其他背景的人物。书中有不少地方，写到西班牙的西哥特文明，写到伊比利亚的再征服，写到菲利普二世，而且写得都很精彩，但是，对当代西班牙历史，尤其是对决定当代历史的经济因素则很少提及。比如，若问当地人，卡斯蒂利亚为何人烟如此稀少？“青年人不想待在这儿。”对方会如此回答。努特布姆以为这个回答已很明白，因此不愿多费笔墨。（第314页）然而，西班牙中部人口锐减——锐减的程度如此之大，以至有人称其为“人口沙漠化”——的背后另有原因，它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佛朗哥政府的那帮身为科技官僚的大臣故意为之的结果。这些大臣所采取的政策，把西班牙中心地区以农业为生的人口大量转移到了城市。成百上千万人告别乡村，导致数十万的农场消失，成千上万的村庄没了人烟。就是这些使西班牙中部大地空旷寂寥，因而深深地打动了努特布姆的灵魂。

全书中，努特布姆突出了人们称为西班牙的这一国度的脆弱，这份脆弱使得一个由众多不同民族组成的国家，竟然在其历史上一直不断地跌落成“碎片，奇异独立的碎片”。（第18页）与著有《西班牙迷宫》的作者杰拉尔德·布列南一样，努特布姆也认为，民族凝聚力对一般西班牙人不如对小镇或乡村里的西班牙人显得重要。从这个方面说来，西班牙保存了前现代欧洲的社会文化：

有时你会觉得，好像只有西班牙才能保存欧洲其他各国的过去：声音、气味、职业，这些在其他地方早已消失了的东西……拖腔长长的人的叫喊声，回荡于家中屋里劝导人的声音，驴拉的大车上装着的水果、鱼和鲜花，还有那驴嘴兜，所有这些东西都因提倡社会公正、发展技术和大企业而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使世界在变得更加富有的同时，也变得更加贫困。（第298页）

读着这些议论精彩的文字，人们只得加上这么一句——啊呀！——你这些写于1985年的文字，也许可以印证当时的情形，也许说的是真话，可现今的情况更糟了。古老的西班牙如今越来越难寻觅得到了；更惨的是，风行一时的努特布姆的游记加速了它的消失。大批大批的荷兰人、德国人，听从努特布姆的建议，不去波涛汹涌的地中海沿岸，却都趋之若鹜地前往内地“神秘而人迹罕至的”乡下小镇，因为如他所说，那里的“饮食简单，葡萄酒便宜”。（第204、45页）《通往圣地亚哥的路途》还将吸引成千上万的美国人、英国人纷纷来到越来越不怎么神秘、人迹也不再罕至的地方。不管努特布姆是否乐意，他都成了当今旅游业的一部分。 X9sfHM53X39Z/myfNa8mhmtd3zbOZwcJbJO/jsup7XWrIOKl9Pu2DppcpXOYXbx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