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表三 蒋兆和绘白居易像
白居易是唐代最著名的诗人之一,他以独特的风格雄踞于中唐诗坛,是杜甫的继承者和发扬者,白居易自称“志在兼济,行在独善”(《与元九书》),他志在救济民众,与杜甫“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同一心情,杜甫诗写当世时事,号称诗史,白居易诗也写时事,同样是诗史,诗人对民众没有深切的同情心,是不会冒险作诗史的。只是“诗史”的头衔已被杜甫所拥有,白居易也就没有这个名分了。白居易与元稹并称“元白”,与刘禹锡并称“刘白”。他把诗歌写得明白易懂,通俗顺畅,引领了中唐诗歌发展的一股潮流,并成为诗歌发展的主流。
白居易因为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崇高的文学地位,受到了古今中外学者的仰慕和评价。唐人张为作《诗人主客图》,最为推尊白居易,以其为“广德大化教主”。晚唐人吴融《禅月集序》称:“昔张为作诗图五层,以白氏为广德大化教主,不错矣。”此派入室为元稹,上入室为杨乘,升堂为顾况。可见在中晚唐时期,白居易是地位最高、影响最大的诗人。我们再列举四则材料加以说明:一是宋人王直方《王直方诗话》记载苏东坡对白居易的仰慕:
东坡平生最慕乐天之为人,故有诗云:“我甚似乐天,但无素与蛮。”又云:“我似乐天君记取,华颠赏遍洛阳春。”又云:“他时要指集贤人,知是香山老居士。”又云:“定似香山老居士,世缘终浅道根深。”又云:“渊明形神似我,乐天心相似我。”东坡在杭又与乐天所留岁月略相似,其诗云“在郡依前六百日”者是也。
二是日本学者那波道圆在明万历四十六年和活字版《白氏文集》之《后序》中所言:
诗文之称于后世,不知其数千万家也。至称于当时,则几希矣,况称于外国乎?……在鸡林,则宰相以百金换一篇,所谓传于日本、新罗诸国。呜呼!菅右相者,国朝诗文之冠冕也。渤海客睹其诗,谓似乐天,自书为荣,岂复右相之独然而已矣哉?昔者国纲之盛也,文章亦盛也,故世不乏人,学非不粹,大凡秉笔之士,皆以此为口实。至若倭歌、俗谣、小史、杂记,暨妇人小子之书,无往而不沾溉斯集中之残膏剩馥,专其美于国朝,何其盛哉!
说明白居易诗在其生前就传到了国外,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里的“鸡林”,是新罗的别称。《三国史记·新罗本纪》载:“(脱解尼师今)九年春三月,王夜闻金城西始林树间有鸡鸣声。迟明遣瓠公视之,有金色小椟挂树枝,白鸡鸣于其下。瓠公还告。王使人取椟开之,有小男儿在其中,姿容奇伟。上喜谓左右曰:‘此岂非天遗我以令胤乎!’乃收养之。及长,聪明多智略,乃名阏智。以其出于金椟,姓金氏。改始林名鸡林,因以为国号。” 三是陈寅恪在《元白诗笺证稿》中评价:
乐天之作新乐府,实扩充当时之古文运动,而推及之于诗歌,斯本为自然之发展。惟以唐代古诗,前有陈子昂李太白之复古诗体。故白氏新乐府之创造性质,乃不为世人所注意。实则乐天之作,乃以改良当日民间口头流行之俗曲为职志。与陈、李辈之改革齐梁以来士大夫纸上摹写之诗句为标榜者,大相悬殊。其价值及影响,或更较为高远也。此为吾国中古文学史上一大问题,即“古文运动”本由以“古文”试作小说而成功之一事。……白乐天之新乐府,亦是以乐府古诗之体,改良当时民俗传诵之文学,正同于以“古文”试作小说之旨意及方法。
四是日本当代唐诗专家川合康三在《终南山的变容》中评价:
白居易诗歌的艺术表现确实开辟了中国诗歌的新局面。在勇于打破定型带来的稳定的审美意识,导入异质的言语这一点上,他与韩愈等人是相通的,甚至不惜以牺牲余韵的效果来投入过剩的语词,其背后无疑有着精神奔放的跃动。而且,词语以传达内容为己任,如果我们肯定诗的语词应具有超出传达内容的效果,那么,围绕“白俗”呈现出的传达与诗之效果的相克,乃是落在诗歌语言上的永恒课题。
上面四段论述,两段古代,两段当代,两段国内,两段国外,把白居易的地位和影响都表现出来了。总体而言,白居易的地位和影响,在国内和国外是并不相同的。比如说,白居易在日本,得到了极好的传播和受容的机缘。在其生前,诗文集就传到了日本,经过平安时代、镰仓时代、五山时代、江户时代,迄今为止得到了极大的发扬,成为中国诗人在国外影响最大者之一,甚至远远超过了李白和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