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听说的许多担忧都可以被称为“非理性担忧”,也有一些担忧来自我们所有人都要面对的现实挑战。
我的焦虑症患者都有同一个愿望:摆脱焦虑。他们说,只有焦虑消失,他们才能充分利用所拥有的事物去真正地享受人生。他们饱受一系列症状和问题的折磨:身体上的痛苦,比如胃痛、胸闷、四肢灼痛;他们提到对死亡的恐惧、呼吸问题、反刍、思想混乱、晕眩、睡眠问题和惊恐发作,并且担心自己的健康、年龄、经济状况和与亲友的关系;他们害怕被辞退或者被抛弃;他们想了又想,如果错过公交车或者穿错外套会怎样,晚餐要不要吃千层面。一些人还因为折磨自己而担忧。
不久前,我和一位熟人谈论焦虑症的症状。与很多没有焦虑症困扰的人一样,他无法理解这些症状:“一直不停地思考所有事情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不必担心自己的健康,只要摄取充足的营养并且多做运动。不必担心赶不上公交车,只要养成早5分钟出门的习惯。如果担心世界和平——嗯,干脆就别想了,因为作为个人,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对于焦虑症患者来说,没有这么多“只要”。他们做不到“只要振作起来”,摆脱焦虑。焦虑侵害了他们的身心。担忧占据了所有的空间,他们无法与想法抗争,因为他们赋予了它们力量,并且害怕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些想法就会变成现实中的危险。
大多数患者一开始都对元认知治疗理论持怀疑态度。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借助思考遏制焦虑。心理治疗师怎么能严肃地要求病人减少思考呢?“如果我不能思考所有事情,以此来整理各种想法并与它们保持距离,我会疯掉的。”一名患者这样对我说。我可以理解,产生对想法放任自流的想法也会让他们焦虑。人们可能也从其他治疗师那里了解到,回应自己的想法是有利的。西方国家基本上都同意一个观点,即谈论坏的经历、想法和感受是有益的、健康的。但并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这样做。丹麦的一项研究显示,乌干达的一群前儿童兵成年后几乎都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尽管他们在儿童期和少年期受到过忽视、袭击、虐待和创伤的严重影响。“我们不经常谈论过去,这样只会让人心情变糟。”他们中的一个人这样说。
西方国家始终认为,人们能够通过思考控制忧虑。“我很担心我的钱,我还是必须买一个账本。为什么我这么担心钱?是在我的原生家庭里学到的吗?还是因为我害怕有一天被解雇?拜托,冷静下来,我被解雇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呢?其实跟所有人的可能性一样大。或者甚至比其他人更大一点,因为我去年跟老板吵了一架。哦不,那我必须把房子卖了吗?为了不这么担心,我必须坐下来把所有事情想一遍。”
最新的研究成果告诉我们,我们无法通过更多的思考来解决思考过多的问题。因为即使这些想法是敏锐的或者是有同理心的,最后也只会导致更多的思考。为了控制并且限制担忧,我们必须减少思考。这恰恰就是元认知治疗要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