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世界的哺乳动物中,只有雌虎鲸、雌短肢领航鲸以及人类的女性,被科学家确认会经历更年期。黑猩猩、大猩猩和倭黑猩猩,其卵巢衰退速度与人类相仿,但有无更年期尚无定论。这些人类的近亲们,生存条件艰苦,年幼夭折和青壮年死亡率高,大多数雌性无缘老年。此外,它们语言功能有限,即使有不适,也表述不出来,无法被人类科学家察觉。
更年期月经停止让女性失去了生育能力,失去了做妈妈的机会。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则是解除了女性孕育胎儿的辛苦,让女性完成了从妈妈到外祖母的角色转换。人类的外祖母失去了生育能力,但承担起了帮助年轻妈妈抚育幼童的重任。
人类的婴儿太难养了。从古猿进化到智人的历程中,随着智力的不断进阶,人类的脑量不断增加,头部越来越大,人类婴儿的头部所占身体比例也比其他哺乳动物的都大。为了让大脑袋婴儿顺利通过产道平安降生,趁着头部还没长到产道不可接受,就得让婴儿呱呱坠地。从这个意义上看,人类婴儿都是早产儿。要不然小猫小狗出生就会走路,人类的孩子为何要到一岁左右才会独立行走?柔弱的小婴儿把妈妈的时间和精力都占用了。妈妈也要生存,怎么办?外祖母友情赞助时间、精力、体力。外祖母的长寿是妈妈和婴儿的最大福利,极大地提升了人类婴幼儿的存活率。所以,在人类学上,有人提出“外祖母是人类核心竞争力”。
祖母就不重要吗?当然重要。在多子女的家庭中,祖母也是外祖母,外祖母也要兼职当祖母。所以,本书所说的外祖母=祖母+外祖母。
日复一日的育儿岁月里,外祖母要向孙辈们传授生活技能。在文字尚未发明出来的史前,人类的智识通过家族中一位位长寿的老外婆在白天的野外以及在夜晚的篝火旁向孙辈口口传递。于是,每位人类祖先都得以站在外祖母的肩膀上不断探索自然界。个体的智慧在时间轴线上逐渐汇聚成一条条溪流,一条条溪流汇聚成江河湖海,人类的智慧库得以逐步形成并加以完善。
而同样聪慧的小猫咪,却一代代只能站在妈妈的肩膀上探索世界。猫前辈们的有益探索只能作为个体的体验,最终随着个体的死亡消逝在岁月的清风中。
在原始部落的狩猎采集生活中,尽管男女两性寿命都很短,但仍有一部分女性有幸度过更年期,迎来老年生活,在子孙环绕中因被需要而精神焕发。
史前的漫长岁月,是男性的艰难时刻。从小到大,男性更容易受到意外伤害。男性狩猎时要同野兽搏斗,即使是草食动物,在搏命时蹄子踢、身体撞,也会爆发出巨大的杀伤力。部落内同性之间的生育竞争往往比狩猎更加危险。成王败寇,失败者多数情况下要么离开部落孤独地生活,要么留下来在极低的社会尊重度下生活,不管哪种,长寿都是奢望。实际上,男性在40~70岁也会经历雄激素水平下降导致的临床症候群,有人称之为男性更年期。处于更年期的男性,也会有情绪波动,某些个体甚至很激烈。但整体上来说,男性的更年期表现较女性更为平缓。自然选择对男性很温柔,仍然或多或少地保留了男性的生育能力。
更年期的存在有内在的合理性。更年期是演化送给女性的礼物,只不过这份礼物让女性接受起来不够舒适。进化生物学有种观点:身体上的适度小毛病有助于获取他人的关注关爱,强化与他人的亲密关系。这是否能解释女性更年期出现的身体不适?尚未有明确答案。不妨将女性更年期的各种不适看作一种善意的提醒,让每位女性在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的同时,审视自己的身体,关心自己,找回自我,重新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