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朋友们去看病,该问“大夫,我是不是更年期了”,还是该问“大夫,我是不是围绝经期了”?
启用围绝经期概念,是为了更好地体现卵巢功能衰退,便于医生开展临床科研工作,我们可以理解为,围绝经期这个新概念意在“主内”。
使用更年期概念,则主要从症状入手,更年期这个旧提法意在“主外”,更亲民、更接地气。
作为患者,您想用哪个名词就用哪个,换汤不换药,反正您寻求医生帮助的目的,都是解决同一生命阶段的同一问题。
按照围绝经期这个新概念,以人生最后一次月经为分割点,围绝经期被细分为绝经过渡期和绝经后1年。绝经过渡期,指的是40岁以上女性开始出现符合上一节所述指标的持续性月经周期改变到人生最后一次月经之间的这段时间。绝经后1年,即人生最后一次月经之后的12个月。
如果以月经为标志,则女性的一生可以被划分为:童年,其特点是没有月经;绝经前期,其特点是有月经,起点是月经初潮,终点是人生最后一次月经,包括青春期、育龄期和绝经过渡期;绝经后期,从人生最后一次月经一直到生命终点。而围绝经期由绝经前期的最后几年和绝经后期的第一年组成,绝经过渡期就是绝经前期的最后几年。
大家发现没?围绝经期虽然有了可以明确判断的起点和终点,但是否绝经,需要经历长达12个月的考察期才能最终确认。12个月内一直没再来月经,才可判断12个月前的月经是人生最后一次月经,否则只是漫漫人生路上很多次月经中的一次。要判断是否进入围绝经期,最长需要10个月的考察期,最短也要3个月的考察期才能确认,因为只有连续考察3次月经,才可能出现两次相邻月经周期长度相差≥7天的情况。
绝经过渡期对于起点、终点的判断是回溯性的,不是即时性的,不能形成当下的临床诊断,而临床诊断正是医生和病人急需的。因为围绝经期对终点的判断可以即时做出,所以,在临床上会比绝经过渡期更实用。
此外,更年期症状出现的时间点,并不总是和围绝经期的起点同步,其症状出现有时会先于月经改变,有时晚于月经改变,甚至有的女性在绝经后数年才开始;症状消退时间也很不一致,在绝经一年后,很多女性的症状仍没有消退。这样看来,更年期跨越的时间段要比围绝经期更长。所以,在临床诊疗实践中,更年期依旧是个很方便的概念。
还需要说明的是,更年期和更年期综合征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更年期是指女性从有生育功能的阶段往老年过渡的时期,是一段时间,而更年期综合征是指在更年期阶段出现的症状群,是女性朋友们感受到的所有不舒服的总称。更年期是每个女性都会经历的,无所谓好坏;对于更年期综合征我们则可视为疾病,是需要干预的。虽然不是每个女性都会发生更年期综合征,但其发生率已经很高,一半以上的女性都会经历中度到重度的更年期综合征。
本书中,临床诊疗部分会更多地采用“更年期”,基础医学部分在阐述生理病理时,会更多地采用“围绝经期”。两者混合使用,有助于我们更好地阐述相关问题,也有助于女性朋友更好地理解。
女人和男人在身体结构上大不相同。在遗传学上,男女性染色体不同。在发育生物学上,胎儿不到两个月就开始有性别的分化。女孩到了青春期要来月经,长大后要怀孕分娩、哺乳幼儿,随着年龄增长,卵巢功能衰退,会进入更年期。这些变化都是由以雌激素为代表的女性内分泌系统掌管调控的。妇科内分泌的医学职责,就是在上述各个阶段全程照护女性的健康。更年期的医学照护是妇科内分泌的一项重要使命。然而国内对于女性绝经健康加以医疗照护却开始得较晚。国外20世纪四五十年代开始采用雌激素制品缓解更年期症状。中国妇产科学的主要开拓者、奠基人之一,北京协和医院的林巧稚教授一直关注着妇科内分泌领域的进展。1956年,在林巧稚教授的规划指导下,葛秦生教授带领张以文教授和谷春霞教授建立了妇科内分泌专业组。经过几十年的探索,妇科内分泌已形成相对完善的学科体系。2000年,在张以文教授的提议和推动下,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学分会绝经学组在北京成立,标志着绝经事业在全国范围内正式起步,林守清教授担任绝经学组的第一任组长。2002年1 1月,在林守清教授的主持下,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妇科内分泌和妇女健康中心成立,明确提出了女性全生命周期健康管理的概念。
女性更年期的症状表现和人种、日常生活水平所对应的社会经济发展程度,以及个人承受的社会性压力所对应的社会文化背景都有关系。欧美在20世纪后半叶开展多项大规模队列研究,以全面细致地了解女性更年期的发生、发展、演变规律。
2005年,林守清教授在北京协和医院西单院区附近选定一个社区开始跟踪随访,这是我国首个且至今仍在进行中的关于女性生殖衰老的前瞻性队列研究。截至目前,这项研究已经开展了16年,提供了有关中国女性生殖衰老过程的宝贵资料,有助于我们了解中国女性绝经的真实年龄、更年期症状出现和持续的时间、更年期症状的特征等。
从2016年起,林守清教授逐步让我全面接管这项研究。为了便于国际交流,2018年起我们把这项研究命名为PALM研究,取自关键词的英文首字母。
这是一项非常有价值的研究。卵巢是女性体内第一个正式衰竭的器官。卵巢是怎样衰老的?在卵巢衰老的过程中,女性身体发生了哪些变化,又是如何变化的?很多疑问都要从调查结果中获得答案。衰老是人类的终极问题之一,而从卵巢的衰老模式,或许可以窥探人体衰老的密码。
通过前瞻性队列研究获得的数据,我们对女性的生殖衰老过程有了更清晰、更准确的了解。比如,人们之前普遍认为,女性在完成人生最后一次月经,即绝经后,雌激素水平会很快下降。而前瞻队列的研究结果表明,一些女性在绝经一年后,体内的雌激素水平仍然不低,到绝经两年后才稳定在低水平。既往的调查数据多数提示,中国女性潮热出汗症状明显少于欧美女性,但我们的调查结果显示,中国女性潮热出汗症状的发生概率与欧美女性相仿,不同的是持续时间相对较短。类似这样的数据结果,可以让我们在临床中制订更符合中国女性更年期特点的诊疗方案,从而让中国女性的治疗获益更大,风险更小。
本书中的部分数据来自林守清教授启动的这项前瞻性队列研究,可能会和来自国外的数据以及国内既往报道中的横断面研究数据有些许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