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要找的是一只名字叫“小绝杀”的投弹手甲虫。
这名字是钢给他起的。钢身上的伤疤都和这个小绝杀有关。
钢有强劲的肌肉,有厉害的舌头,长舌上有厉害的黏液。他比一般的蟾蜍还要勇猛,对于猎物,从来都是一招毙命。
但和这只小甲虫几次交手,钢竟然都落了下风,这让他蒙受耻辱。尤其是最后一次,简直是不甘忍受的奇耻大辱。
和小绝杀的第一次交手,钢轻敌了。
当时,他看见了一只老鼠,这让他兴奋起来。钢捕捉老鼠的机会不多,而且胜负难说。
这只老鼠的个头儿还不小。等他靠近老鼠,老鼠已经发现了,小眼珠凶狠地瞪着他,龇着牙齿,发出威慑的叫声。
钢不露声色,紧闭嘴巴,肚子里却咕的一声响。
老鼠看向他的肚皮,他却闪电般张开嘴巴,长舌一下子甩出,卷住老鼠的身体,扯进了自己张开的嘴巴。
老鼠在他的嘴巴里挣扎,但他嘴巴里的黏液死死地粘住了老鼠。
只几个回合,钢便将老鼠勒得喘不过气来,气绝而死。
毫无疑问,这次攻击干脆利索。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只小甲虫仰着肚皮躺在地上。
这是一只看起来还算漂亮的甲虫,身体是黄色和灰色的组合,头部是深红的颜色。
小甲虫的一条前肢比其他五条腿短了许多,好像是折断了。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引起了钢的好奇,他不由自主低下头,凑上前去。就在这一刹那,小甲虫的尾部突然弹射出炽热的黏液,喷到他的皮肤上。
好烫啊!黏液像柔软的刀子一样划过他的皮肤,他被烧伤了。紧接着,又是一股黏液喷到他皮肤上,钢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小甲虫停留的地方腾起一片浓雾,他不见了踪影。
这是小绝杀和钢的第一次交锋,他在钢的皮肤上留下了六块烫伤的疤。
这件事情让钢的同伴知道了。一只叫臭嘴的蟾蜍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六块”,这很让他尴尬。
一次,钢发现湿湿的泥土下有东西在动。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根据以往的经验,下面来了好吃的食物。
果然,随着泥土一点点隆起,下面钻出了一条蚯蚓。
这条蚯蚓似乎不太老实,使劲扭动着身体。
要是钢细心一点儿,或者动脑筋想想这蚯蚓为什么会乱动,他也许就会谨慎一些。
可是他太大意了,只被眼前的美味所吸引。他不慌不忙地伸出舌头,卷起了蚯蚓,送入自己的口内。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口腔内一阵发麻,像挨了针刺,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一甩,把蚯蚓甩了出去。
原来,蚯蚓的身体下面有一只小甲虫,就是那只缺了腿的小甲虫。小甲虫不仅在他嘴里喷出了黏液,而且在被甩出去后,撅起屁股,向他射出炙热的炸弹。
炸弹在他身体周围炸开,腐蚀性的炽热液体四溅,钢被烫了,他痛苦不堪,几乎要晕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拼命跳到旁边的草丛里后,才发现,他的身体又被烫出了许多伤疤。钢的嘴巴咧得几乎合不上。
又是这只该死的小甲虫。这一次,他的身体又多了七块被烫伤的疤。讨厌的臭嘴又开玩笑叫他“十三块”。
钢开始警惕起来,他有意识地寻找这只缺一条腿的小甲虫,要狠狠惩罚他。
四处寻找,他终于发现了小绝杀的踪迹。
钢趴在墨绿色的沼泽边上,身体的颜色和旁边暗绿的浮萍一模一样,不仔细看,绝不会发现他。
他听到了沙沙的响声,一只小甲虫的身影移动过来,那晃动走路的姿势很像他要找的那只。再一看他缺失了一条前肢,钢就更加确定。
小绝杀似乎毫不警惕,一边走一边还扭着屁股,快活地唱着歌:
先烫六块儿,
再烫七块儿,
六块儿加七块儿,
一共十三块儿。
都挨过我的小炸弹儿。
一听这歌,钢立刻怒火中烧,这是在嘲笑他呢!
钢一再叮嘱自己:要冷静沉着,绝不能上这个小甲虫的当。他太狡猾了,虽然是只小甲虫,钢也要把他当成大老虎来对待。
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像一块冰冷的暗绿色的石头。
小绝杀爬上了一片嫩绿色的草叶,快活地扭动着屁股。
钢的心都悬到了喉咙口,他死死地盯着小绝杀。
那屁股并没有射出炙热的炸弹,看来这只小甲虫只是高兴快活而已。
小绝杀越来越近。
突然,钢弹出长舌,快如闪电,一下子卷住小绝杀,闪电般缩回。
这一次,钢吸取了前面的教训,根本没有让小甲虫在他的嘴巴里停留,直接把他吞进了肚子里。
速度太快了,快得钢自己都很吃惊。
眨眼之间,小绝杀已经进入他的胃部,根本没有任何发射液体炸弹的机会。
钢的胃里面是黏稠的胃液,足以腐蚀掉任何昆虫的躯体。
这一次他干得太干净利索。
小绝杀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十三块伤疤。现在,他胃里的酸性液体会包住小绝杀全身的皮肤,把他融化。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也歌唱起来,学着小绝杀刚才的得意样儿:
哎呀呀,哎呀呀,
我的脚被融化,
我的大腿被融化,
我的腰被融化,
我的胸被融化。
哎呀呀,哎呀呀,
我的脑袋都快被融化。
就在这时,钢好像听到了微弱的砰砰的响声。他吓了一跳,竖起耳朵,发现那响声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来的。
这该死的小甲虫竟然在自己的肚子里喷射炸弹!
好烫啊,好疼啊,钢感觉胃里像燃起了大火,疼得他在地上打滚儿。
砰砰的声音还在响,小甲虫似乎在连发炸弹。
糟糕的是,钢没有呕吐反射,不能像哺乳动物那样呕吐。他只能使劲蠕动胃部,让里面的胃液翻滚,希望可以将小绝杀挤出身体,这让他难受得死去活来。
小绝杀在他的胃里恐怕也难受得死去活来。
因为封闭的空间里充满腐蚀性的液体。
胃里砰砰的声音越来越小,间隔时间越来越长。
小绝杀的生命似乎也在消耗。
钢咬着牙,拼命蠕动肠胃,一次次往外挤,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整整过去四十分钟。他痛苦极了,感觉自己的胆汁都快被挤出来了。
终于,小绝杀被挤到喉咙口,钢已经完全耗尽了力气,马上就要昏厥。
就在这时,小绝杀在他舌尖上猛烈发射炙热的炸弹,钢一下子晕了过去……
钢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大腿掉了一块肉,流着血。
这只可恶的小甲虫逃跑前竟然还咬掉他腿上的一块肉。
这真是奇耻大辱。这个伤使钢很长时间内走路困难,一瘸一拐。
讨厌的蟾蜍臭嘴又给他起了一个难听的名字——大疤,是指他腿上留下的那块大伤疤。
不过臭嘴心肠并不坏,脑子也很聪明,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知道吗,那只小甲虫非常厉害。他向你喷射炙热炸弹,你也可以向他喷射炙热炸弹。”
钢生气地叫:“废话,我哪有啊?”
“这还不容易?”臭嘴笑嘻嘻地告诉他,“森林里有座白房子,你到那儿去,让你身体里也合成投弹手甲虫的基因,你就可以投射炸弹了。”
钢心里一动:这主意好像也行得通。如果他合成投弹手甲虫的基因,既保留了自己的蟾蜍基因,会飞出长舌卷住敌手,同时还可以射出炸弹,这比小绝杀还多了一手。
钢复仇心切,毫不犹豫地来到森林基因合成实验室。
智能问他:“你想好了?要把投弹手甲虫的基因合成到你的身体里?”
“我想好了。”
“你的身体也许会变得像投弹手甲虫一样小。当然最后你会恢复原状,但成什么样子很难说,你做好准备了?”
“我做好准备了。”
“好,你进来吧。”
白房子里的大电脑敞开了一扇门,中间有把转椅。
钢坐到转椅上之后,眼罩遮住了他的眼睛,四肢也被固定住。转椅飞快旋转,他眼前闪着绚丽的光彩,周围好像充满了液体。
钢漂浮在液体中,渐渐晕了过去……
他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在草地上。
周围高大的绿色植物,像是草和花朵。
钢明白:他的身体变小了,变得像投弹手甲虫一样。
他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影子,头还是蟾蜍的头。他把舌头向外甩了一下,长长的舌头迅速有力。
再看自己的身体,形状变了,和投弹手甲虫一样,有六肢,尾部一使劲,钢身体里的两个储存室里流出液体,混在一起后猛烈地射出,腾起了一片雾气。
啊,他有了投弹手甲虫的本领,下面需要做的就是去寻找小绝杀了。
钢在草地上轻轻跳跃,东张西望。
世界这么大,到哪儿去找呢?
整整转了一天,不知走了多少路,他已经感到疲倦。
黄昏时,钢找了一处草丛,卧在草上睡着了,睡得很香。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绝杀在一棵树下。
他正要跑过去,小绝杀却飘到了他面前,笑嘻嘻说:“你不是找我吗?我来了。”
奇怪的是,好像不是一个小绝杀,有两个、三个,许许多多,他们一起拉他的腿,把屁股对着他。他感到浑身疼痛,被疼醒了。
钢吃惊地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爬满了黑乎乎的蚂蚁。
无数蚂蚁把他团团包住,还有更多的蚂蚁从四面八方涌来。
要是过去,这些讨厌的蚂蚁看见钢都会知趣地躲开。可现在他只是一只小甲虫。
蚂蚁们凶狠地扑过来,几乎要把他淹没。钢不由自主地一撅屁股,砰的一声,放出了一发炙热的炸弹,滚烫难闻的液体让蚂蚁们惊慌失措。
他又连续放了几发炸弹,四处炸开,一大片蚂蚁被烫死、熏死,其余的疯狂逃命。
钢第一次看到自己身上这种武器的威力。
蚂蚁肉的香味激起他的食欲,他吃得肚子饱饱的,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夜晚十分安静,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来骚扰他。
第二天早晨,太阳从东方升起。钢振作起精神,又继续寻找。
他想:“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发射了好几发炸弹。我身体里的弹药库里到底储存了多少炸弹呢?”
他想起了小绝杀:“在找到小绝杀时,面对面决一死战,双方会不断发射炸弹,我一定要计算准确,比小绝杀多留出一发,这样才能战胜他。”
前面是一片沙地。他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头:致命的危险正悄悄逼近。
等到钢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一只高大的猫鼬直立在前面,瞪大眼睛看着他。
钢原来是蟾蜍时,就很怕猫鼬。现在,眼前的猫鼬微笑的脸上露出杀气,龇着牙齿,向他逼近。
钢顾不得多想,翘起尾巴,“砰”地射出一发炸弹。
猫鼬一下子蹦到一边,看来似乎有些顾忌。
钢趁机逃走,猫鼬跟了上来。
钢故意行动缓慢,做出跑不动的样子。等到猫鼬俯下身来,嘴巴凑近,他又猛烈地发射一发炸弹。
射得很准,炸弹一下子在猫鼬鼻头爆开。
猫鼬吓得叫了一声,飞快地向后窜去。
“哈哈,成功了。”钢松了一口气。
前面扬起了一大片沙尘。转瞬间,沙尘中出现了十几个影子。
十几只猫鼬向这边逼过来了。
钢知道猫鼬是群居的动物,但没有想到这么多猫鼬竟然一起来对付他。
钢慌了,转身拼命跑。
猫鼬速度比他快得多,眨眼间已经到了跟前。
钢只好连续发射炸弹,砰砰砰,砰砰砰,一股股难闻的炽热的液体喷到了猫鼬身上,被打中的猫鼬惊慌后退。
一只猫鼬仍穷追不舍。钢不断向他喷射炸弹,猫鼬左躲右闪,非要捉住钢不可。
钢感觉到自己体内弹药库要空了,炸弹威力越来越小。眼看猫鼬扑到跟前,钢使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他喷射炸弹。
很幸运,这最后一发炸弹打中了猫鼬的眼睛。
猫鼬扬起爪子乱抓,钢趁机滚到旁边的一个树洞里,总算逃脱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完全静了下来。钢悄悄爬到洞口,猫鼬早不见了。
已是夜晚,天上星星闪着亮光。他感到浑身无力,试探着撅了一下屁股,没有炸弹射出,他已经弹尽粮绝了。
昨天钢昏头昏脑只顾逃命,没有计算发射炸弹的数量。他粗略估量了一下,不超过三十发。
他心里焦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喷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