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语言

也许《好兵帅克》最具革命性的方面，在于运用捷克的文学语言的方式。在此我们有必要对捷克文学语言的历史进行一个简短的回顾。

捷克军队于1620年在白山战争的溃败，使得奥地利在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统治了捷克近两个世纪，捷克的书面语由此衰落了。尽管乡村和城市底层阶级仍使用捷克方言，捷克方言也仍是口头艺术的媒介，但在书面语方面，市民使用德语，贵族使用法语和德语，知识阶层使用德语和拉丁语。于是捷克语口语形式持续演化，但其书写语言则不复存在。19世纪早期，捷克的启蒙主义者重新编制了捷克语，他们把17世纪的捷克巴洛克时期的书写文献作为捷克语的范式，但那个时候的捷克语离当时的口头语相去甚远。

由于捷克的口语自从17世纪以来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不仅在语音方面，而且在词汇和句法层面，出现了一种特殊的语言状况，仍然影响着今天的捷克语言，如双语体系的出现。即使今天，捷克语言文化保留着部分双语形式，即书写语言和口头语言在功能上和结构上都有区别，往往区别还很大。尽管在当代文学中有一些打破规范的实验性写作，但口头语言不能简单地被用于书写，也不能用于正式的说话场合，且除了在正式的陈述中，说话时运用书面语言，对于捷克人来说是很荒谬的。捷克语言文化的这种双语制，深深地影响了捷克文学文化的演变和国内外的捷克族群的自我认同。

在19世纪的文学中，严格遵循方言和文学语言的区别，口语不能进入文学文本。在散文中，即使是人物的对话，他们的口头表达也要采取书面语言的规范。即使讲述捷克民间艺术的作品，如爱尔本的《花束集》 ^[1] 和杰拉科夫斯基（Celakovsky）的《回声》（ Ohlasy ）也都严格遵循书写文本的规范。因此，波热娜·涅姆科娃 的著名小说《外祖母》（ ，1855），虽然置于乡村背景中，并受到民间叙事风格的直接影响，却让农民用书面的捷克语来说话，并采用17世纪以动词结尾的句法。真正的农民不像这样说话，也不会理解自己在书中引用的谚语。这个案例，正表明了使用文学文本作为用以直接研究语言学的文献的困难。

在调和由书面语和口语之间差异而形成的双语体系方面，《好兵帅克历险记》作出了第一个重要的尝试。《好兵帅克历险记》最显著的特征也许就是其在语言方面的创新。人物直接说出的不仅是日常的捷克口语，而且也混合着布拉格工人阶级的语言、纯粹大都会的不雅俚语——这种俚语是不规范的、不符合语法的德语的混合体。 37lRWCO8+Qg3PvE/46o1jiT6cUcS5mwRlbYcT1KSrxKxpZe1BYgEpXGJOeLVwAm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