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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许主任告诉他们二人,这块地是阮崇刚十年前向当地镇政府租的,租期为二十年,当时这里还是一片纯粹的荒地,而且政府对个体办厂有扶持政策,所以租金并不贵。阮崇刚卖了自己一套市区的楼房,又找关系向银行贷了一些钱,再加上之前东拼西凑的一些借款,总算办起了这个厂子。虽然近年来厂子效益实在不好,已经到了濒临倒闭的地步,但这块地皮因为临近开发区,有一定的升值潜力,所以一些人想把厂子低价盘下来,等到日后有拆迁的机会时,能够捞一笔动迁费和安置费。

“这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都有啊,三教九流,有个体户、企业家、物资回收公司,还有这方面的中介。说是盘厂子,其实还不是看上了这块地皮背后的价值。”

许主任猜,这些人收购厂子后,要么接手经营,要么遣散空置。虽然厂子效益不行,但生产线是完备的,还值一些钱。更何况还有中介说会转卖给大型企业,总之怎么说的都有,但这些方案从来没被阮崇刚接受过。

“阮崇刚是不是想自己等着拆迁,然后赚这笔钱呀?”孙小圣说。

“唉,你说得简单,看看现在厂子这状况,哪能挨到那一天呀。”许主任摇头叹气。

“卖了也比强撑着好吧?他为什么不接受?”李出阳问。

“咱们进去说吧。”许主任侧目看看周围,怕更多内情被未散去的债主听见,便打开厂子大门,带着李出阳他们走进钢管厂。

钢管厂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里面一片破败,院里随处可见各种垃圾废物,四处还散放着一些生锈的钢管和工具。远处是车间和厂房,还有一些被雪覆盖的大小土堆和废旧机床,以及周围几辆歪歪扭扭停着的货车,和一辆尼桑牌小轿车。小轿车应该就是阮崇刚的,李出阳又叫来小保安,找到了阮崇刚案发当晚驾驶的货车。

孙小圣和李出阳一边在货车和小轿车里外检查,一边听许主任继续介绍情况。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据说阮厂长在办这个厂子之前,还办过一个厂子。那个厂子当时办得风生水起,他还获得过咱们当地的好多荣誉称号,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厂子忽然就倒了。所以阮厂长心里一直就有个结,想要东山再起,就办了这个厂子。没想到时代不同了,他的经营方式也慢慢跟不上社会的节奏,就一直亏损。他就拆东墙补西墙地找钱填窟窿,虽然厂子能勉强撑着,可根本就不赚钱,只有我知道,他跟打水漂似的往里面扔了多少钱。但是没办法呀,人老了就越来越固执,他就是不认这个命,非要强撑着,觉得说不定哪一天还能起死回生,让他回到以前那个风光的时候。”许主任叹着气说。

“这段时间,您发现阮厂长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孙小圣从货车的驾驶室跳出来,边摘手套边问。

“反常嘛……他之前身体不太好,好像生了什么病,但也不跟我们细说,后来又说治好了,没事了。别的,就是有时候也会为了卖不卖厂子的事烦心。有时候我也看他挺纠结的,他岁数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猜他有时候也动摇过。因为有些人开出的条件确实很优厚,他不可能不动心呀。但他这个人就是太要强了,总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最后没个说法就卖了,不甘心。”

“那有什么比较奇怪的人找过他吗?”李出阳在尼桑车后座上探出头问。

“奇怪的人,”许主任站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中间,仔细琢磨着这个词,“要说奇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就是最近有个买主总是找他。那个人挺怪的,好像和阮厂长以前就认识。每次他一来,阮厂长就特别不欢迎,不像见到其他买主似的,还客气寒暄几句。见到这个人,阮厂长每次干脆就是黑着脸让他走,后来干脆嘱咐门口保安不让他进来。”许主任纳闷地说。

孙小圣和李出阳对视了一眼,问:“是因为这个人开的条件不够好?”

“不,为什么我说奇怪,就在这里。有一次我去厂长办公室,在门口无意间听见几句他和厂长说的话。这个人开的条件非常高,几乎是所有买主里面出价最高的。当时我知道这个开价后,特别吃惊,觉得这回肯定就把厂长拿下了。没想到最后厂长是那种反应,真是太奇怪了。”许主任一头雾水地说。

“也就是说,阮厂长面对这个最优厚的条件,反而非常抵触?”

“是的。而且这个人三番五次来找,好像还比任何一个买主都殷勤。”许主任答道。

“您有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吗?”孙小圣问。

许主任摇摇头:“没有,好像我们厂长就故意没留他的联系方式,所以他才每次都亲自登门来找厂长。”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不知道。”

“他是个人,还是代表公司来的?”

“不知道,有可能有挂靠的公司,也有可能就是个人买家。这些人都只和我们厂长对接。”

李出阳从车里出来,认真想了想,觉得这里面很有文章。一个屡次来找阮崇刚的神秘人物,似乎还是他的老相识。但阮崇刚非常抵触这个人,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那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呢?最后会不会就是这个人,把阮崇刚约到了离厂子不远的六公口,然后又和他发生冲突,把他杀害并埋掉?但阮崇刚中途有个换车的行为,并且告诉保安自己想去玉川。如果阮崇刚只是到不远处的六公口赴约,他是没有必要换车的。那他会不会本身就是想去玉川,半路上遇到了这个神秘人?

可这辆货车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开回厂里的呢?

李出阳和孙小圣一时都没有头绪,只能先给技术队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给两辆车进行一下痕迹检验。随后孙小圣问许主任:“您有空没有?能不能和那个保安一起,跟这个李警官去我们队里做个笔录,然后给那个买主画个像?”

还没等许主任回话,李出阳就反问孙小圣:“你不跟我回队里啊?”

孙小圣说:“我不回去了。我去医院。”然后他又冲许主任说,“对了,还有,今天咱们之间的对话,不要跟任何人说。”

许主任和小保安跟着李出阳等人回到队里,做了两份非常详细的笔录,许主任又配合着专业人员,给那个神秘的买主画了一幅头像。从画像上看,这个人大概五十岁,短发圆脸,其貌不扬,并没什么很显著的特征。

李出阳让人把这画像印了几份,以备日后做访问用。然后他又把其中一份贴在组里分析案情的白板上,和上面阮崇刚的头像连上了一个带有问号的箭头。他还特意让孙小圣从阮岚岚的朋友圈里找出一张阮岚岚小时候的照片贴在阮岚岚头像附近,准备在那里标注日后调查出来的阮岚岚幼年时候行动轨迹的要点。

那张照片上阮岚岚不过十五六岁,应该还是初中的年纪。照片上阮岚岚扎着马尾辫,戴着一个挺漂亮的攒珠蝴蝶发卡,显得单纯而又俏皮。其实李出阳是想要一张她更幼年时的照片,但无奈孙小圣翻了半天阮岚岚的朋友圈,只发现这一张旧照。

李出阳独自在办公室里对着白板上错综复杂的分析图出神,连订的外卖到了都顾不上吃。好不容易被王木一等人拉着一起吃饭了,苏玉甫又风尘仆仆地进来汇报消息。

“刚才文保处那边传来消息,文保处民警顺着对讲机这条线索查下去,说在六公口那个墓坑他们又有了些新发现。那个墓基本能确认是个明代统一规格的佥事墓,这是个五品官职,不算大官,所以墓制规格不高,只有一个不深的墓室和少数陪葬品,不过这墓已经被盗过了,从……”苏玉甫拿起笔记本翻找记录,“哦,说是在墓坑的东西部位,发现了一个近期刚刚被填埋的盗洞。”

“有盗洞?”李出阳停住咀嚼,“是什么样的盗洞?”

“他们说是用咱们本地盗墓贼惯用的横向炸药炸开的盗洞。文保处民警已经根据盗洞四周的炸药残留物和那个遗落下来的对讲机进行了排查。那个对讲机据说和普通对讲机不大一样,不需要手动按键说话,打开电源就能始终处于通话状态,这种对讲机一般用于重大工程或者高危作业,市面上比较少见,所以相对好查一些。他们通过查询对讲机厂家和销售渠道,已经基本划定了一个大致的嫌疑人范围,可能很快会有结果。”

李出阳听罢,抓起可乐瓶子喝了一口,问道:“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给我确认一下,那个填埋盗洞的土,是砂质土还是黏质土?”

“好嘞。”

“先吃饭吧。”

苏玉甫刚坐下没多久,隔壁探组的探长刘洵又推门进来了。李出阳赶紧招呼道:“怎么着刘探长,大中午的过来有什么指示?”

刘洵看着大家伙聚在桌子周围狼吞虎咽地扒盒饭,啧啧地感叹:“明明可以在三亚海边吹着海风吃龙虾,却留在这冰天雪地的办公室里吃外卖,这得多么敬业呀。”

“是啊,我也没想到啊,”李出阳不由得自嘲,“一开始以为就是个邻里纠纷伤害案,二十四小时就能送人了,没想到拔起萝卜带出泥,没完没了了。”

“孙小圣呢?”

“去医院给报案人做笔录了。”

“哦,听说你们那事主,是那个‘梣树园’的大V?我看过她的专访呢,那女的长得还挺漂亮的。”

“什么大V,就一写手。你那边呢?砖窑藏尸案查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思路,无名尸,就知道是被勒死的,其余的都是些指向性不强的线索。小白他们在周围调查走访好几天了,都快脸盲症了。”刘洵哈着腰边说边往黑咪碗里看,黑咪邀他同吃他又拒绝。

“对了,我过来是告诉你个事,估计这事就值一顿饭,”刘洵看着李出阳,“刚才我去技术队拿报告,是吴良睿托我告诉你的,他还让你过去一趟呢。”

“什么事,你说说,要真是关键性的检验证据,请客没问题。”

“你说的啊!他说了,你们那个案子埋尸地点附近提取的烟头的检验结果出来了,经过唾液DNA比对,那个烟头属于一个叫什么刘雨泽的人。他们正在做报告呢。”

话音未落,王木一、黑咪等人均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朝刘洵投去了惊诧的目光。

李出阳脸上并无异状,平静地端着饭盒朝刘洵点头:“行,我知道了,谢谢刘队啊。”然后又跟众组员说道:“先吃饭。”

刘洵做了个小意思的手势,然后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处,他顺势瞥了一眼就立在门边的那个用来分析案情的白板,虽然脚步未停,但他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然后他半回头地瞥了一眼身后狼吞虎咽的孙小圣探组众人,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吃完饭后,李出阳把组员们分成了两组:一组是王木一和黑咪,去走访一些阮岚岚学生时代不同时期的同窗;另一组是灿灿姐和樊小超,去寻找一些阮崇刚老工厂的原工人。两组人在调查访问阮岚岚及其家庭情况的同时,还要向被访问者展示那个神秘人的画像,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知道内情的人。

大家散去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李出阳和苏玉甫。苏玉甫问李出阳:“既然检验结果确认埋尸地附近提取的烟头是刘雨泽的,案子不就破了吗?刘雨泽因为邻里纠纷,先去工厂里把阮崇刚找出来,然后在六公口把他杀掉埋尸,随后又快马加鞭地回到小火垡村把高玉荣干掉了,这不是证据链都齐全了吗?还费劲去找那个神秘人干什么?”

李出阳不置可否,只是说:“你先跟文保处联系,我去一下技术队。”

在技术队,副队长吴良睿首先告诉李出阳,两辆车的痕检也刚刚完成。尼桑车内的使用痕迹基本属于阮崇刚一人,没有发现可疑物或者液体残留;而货车驾驶室里则提取到了一些沙子,除此之外,方向盘上也发现了很多散乱的指纹和掌纹,应该是车辆的不同使用人留下的,这也符合公共用车的特点。吴良睿还让人对货车驾驶室进行了鲁米诺检验,发现主驾驶座位处和装卸闸处有发光反应。

“就是说货车驾驶室里有血迹?”李出阳眼里放光。

“别高兴得太早,”吴良睿反应平平,“我和厂子里的保安确认过,他们前两天洗过车,这个驾驶室用一种含有次氯酸的洗涤剂清洗过。次氯酸是含氧酸,也能让鲁米诺发光,所以不排除是车里还没挥发干净的这种东西影响了测试。”

李出阳有点儿失望,吴良睿则笑道:“让你更失望的还在后面哪。”说着他拿出在埋尸地点拍摄的几张检材照片,告诉他,那两个烟头作为证物,也存在一些问题。

与其说是问题,不如说是不确定因素。首先,因为案发之后现场骤然降雪,技术队除了这两个烟头,并没发现其他的可疑痕迹,这两个烟头的证据就是相对单一的,起码无法还原凶手的作案轨迹;其次,就是很重要的一点,这两个烟头并不是在原始积雪下提取的,而是在埋尸地旁的雪堆里发现的。也就是说,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尚不明确这两个烟头是何时出现在案发地的。

“你的意思是说,烟头有可能是后被人放到现场的?”李出阳问。

“我可没这么说,”胖队长吴良睿摇头晃脑,“我的意思是,这个烟头我不能完全确认是下雪之前就留在现场的。因为现场的雪被你们铲过,烟头上面并没有覆盖最初的积雪。”

李出阳愣了两秒神,自言自语地沉吟道:“难道是阮岚岚放的?” H0Pu8WYvPkl0H3LbLCe04pxc1ASdeVsFqe5rVZsmRhcheK8ZucOjYQDAHjyRrD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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