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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在中国古代军事思想史上,现存最古老也最重要的兵学著作非《孙子兵法》莫属,它不仅是春秋晚期以前兵学思想的集大成者,更以其极具价值的思想创造,为后人的兵学思考开辟了无数法门。曾为《孙子兵法》作注的杜牧声称:“后之人,有读(孙)武书予解者,因而学之,犹盘中走丸。丸之走盘,横斜圆直,计于临时,不可尽知;其必可知者,是知丸不能出于盘也。”(《注孙子序》)此论虽有自夸其注释的嫌疑,但毕竟显示了《孙子兵法》思想之博大精深,足以使历代用兵者无以出其范围。茅元仪倾心赞颂道:“先秦之言兵者六家,前孙子者,《孙子》不遗;后孙子者,不能遗《孙子》,谓五家为《孙子》注疏可也。”(《武备志·兵诀评》)而在笔者看来,即使将上述“先秦之言兵者六家”替换为“中国古代言兵者”亦不为过。在传统兵学领域,《孙子兵法》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位崇高,无一匹敌。

然而就是这样一部兵学名著,其作者孙武的事迹却不见于先秦时期包括《左传》在内的任何一部历史文献,仅在诸子著作如《荀子》《韩非子》当中,有寥寥几笔提及。西汉武帝时期,史学家司马迁撰有《史记·孙子吴起列传》,此篇堪称孙武第一篇传记,太史公则堪称孙子学研究第一人,故特录其文字如下:

孙子武者,齐人也。以兵法见于吴王阖闾。阖闾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可以小试勒兵乎?”对曰:“可。”阖闾曰:“可试以妇人乎?”曰:“可。”于是许之,出宫中美女,得百八十人。

孙子分为二队,以王之宠姬二人各为队长,皆令持戟。令之曰:“汝知而心与左右手背乎?”妇人曰:“知之。”孙子曰:“前,则视心;左,视左手;右,视右手;后,即视背。”妇人曰:“诺。”约束既布,乃设钺,即三令五申之。于是鼓之右,妇人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复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妇人复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斩左右队长。吴王从台上观,见且斩爱姬,大骇。趣使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将军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愿勿斩也。”孙子曰:“臣既已受命为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遂斩队长二人以徇。用其次为队长,于是复鼓之。妇人左右前后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无敢出声。于是孙子使使报王曰:“兵既整齐,王可试下观之,唯王所欲用之,虽赴水火犹可也。”吴王曰:“将军罢休就舍,寡人不愿下观。”孙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实。”于是阖闾知孙子能用兵,卒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

……

太史公曰:世俗所称师旅,皆道《孙子》十三篇、吴起《兵法》,世多有,故弗论,论其行事所施设者。

上引记述是目前我们了解孙武生平的基本史料。依据司马迁的描述,可知孙武本是齐国人,以对兵法的精到见识,远赴吴国拜谒阖闾,期望得到重用。吴王阖闾阅读了孙武所撰兵法十三篇,了解了他的军事思想之后,又进而想通过“小试勒兵”,以了解其用兵才能,于是便有了司马迁笔下“吴宫教战”的精彩一幕。孙武训练吴王宫女,严申军令法规,一旦违逆,即使贵为宠姬,即使吴王求情,也难逃斩杀处罚。严肃军纪才能保有部队的战斗力,孙武深谙此道,毅然实施,显示了他刚强果决的将帅素质。阖闾虽因失去两位宠姬而心有不快,但他毕竟看出了孙武兼具思想谋略与实战指挥的双重才华,是一位难得的帅才,遂任以为将。孙武没有辜负吴王的期望,在其后吴国数次对外战争中,均不遗余力地贡献了自己的才智。

孙武参与指挥的战争,有吴、楚柏举之战与吴、齐艾陵之战等,均为春秋史上的经典战例。柏举之战中的吴军,对《孙子兵法》“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以迂为直”“避实击虚”等战术原则,予以切实有效的贯彻。吴军实施战略大迂回,对楚军展开远距离的战略奇袭,迫使敌人仓促迎战,节节失利,最终不得不逃离郢都。阖闾君臣的顺利入郢,标志着吴国的强力崛起,改写了春秋晚期列强争霸的基本格局。艾陵之战的获胜方也是吴国,此次大战标志着吴王夫差中原称霸意图的初步实现。司马迁在《孙子吴起列传》指出:“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在《伍子胥列传》中,他再次强调“当是时,吴以伍子胥、孙武之谋,西破强楚,北威齐、晋,南服越人”,均揭示了孙武为吴国霸业所作的突出贡献。

孙武何时拜谒的阖闾?司马迁虽然没有明确记述,但依据《伍子胥列传》的如下文字,大致推断还是可以作出的:

阖庐(闾)立三年,乃兴师与伍胥、伯嚭伐楚,拔舒,遂禽故吴反二将军。因欲至郢,将军孙武曰:“民劳,未可,且待之。”乃归。

可知在阖闾三年(前512),孙武已经得到阖闾重用,成为吴国军事决策机构的重要人物之一。因此,孙武与阖闾会晤的时间,应该发生于该年吴国伐楚之前。从阖闾会晤之前业已阅读《孙子兵法》十三篇,可推知《孙子兵法》的成书时间不应晚于公元前512年。

关于《孙子兵法》的篇幅,据《汉书·艺文志》载录:“《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而据司马迁所述则是十三篇。当然,持十三篇之说的汉人并非只有司马迁一家。《吕氏春秋·离俗览·上德》:“阖庐之教,孙、吴之兵,不能当矣。”东汉高诱《注》云:“孙、吴,孙武、吴起也。吴王阖闾之将也。《兵法》五千言是也。”汉末曹操云:“孙子者,齐人。事于吴王阖闾,为吴将,作《兵法》十三篇。”(《史记正义》引)故而,从春秋至汉末,《孙子兵法》皆为十三篇。《汉书·艺文志》所谓八十二篇,可能汇聚了孙子其他著述以及孙子后学的兵书。

显然,司马迁的记述,为人们研究孙武生平提供了宝贵史料。但毋庸讳言的是,过于简略的文字,不仅为后人留下了众多至今仍难以考索的疑团(如孙武的籍贯、世系、结局等),也为某些学者的颠覆性学说提供了便利。宋代以降,质疑孙子是否确有其人的论调,便此起彼伏,绵延至现代。叶适断言《孙子兵法》是“春秋末战国初山林处士所为,其言得用于吴者,其徒夸大之说也”(《习学记言》卷四十六),钱穆则认为“《孙子》十三篇,洵非春秋时书。其人则自齐之孙膑而误”(《先秦诸子系年·孙武辨》)。这种颇有影响的质疑声浪,停息于1972年银雀山汉墓竹简《孙子兵法》与《孙膑兵法》的出土,辨伪学人的上述观点至此不攻自破。孙武与孙膑,《孙子兵法》与《孙膑兵法》,两人与两书绝不可合二为一,混为一谈;司马迁对孙子其人其书的记载,也由汉简《孙子兵法》的重见天日而得到印证。捍卫孙武存在及其著作权的学者为此欢欣鼓舞,但若进而论定现存《孙子》十三篇为“孙武亲著”,在李零看来“也并不恰当,实际上是倒退回辨伪学之前”(参读李零《关于〈孙子兵法〉研究整理的新认识》)。应该说,现存《孙子兵法》十三篇的主要思想当来自于孙武的天才创造,但在该书的流传以至定型化的过程中,则难免掺杂了后人的删削、增益与修改。

围绕《孙子兵法》丰富深刻的理论体系,古往今来的学者已作了各种各样条分缕析的研究。对这部常读常新的兵学名著,笔者认为值得着重介绍的思想有以下四点:

第一,统摄全局的大战略观。军事战略不仅包括狭义的指导与筹划战争的方略,还包括广义的指导和筹划国家安全与发展的方略。战争理论不能单单研究战术谋略,还必须将战争与政治挂钩,站在统摄全局的国家政治的高度,理性地审视战争问题。《孙子兵法》便拥有这种大战略观。本书第一篇《计篇》的开篇便有醒人耳目的表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强调了军事学研究对于国家存亡、百姓生死的重大意义。而战争的胜负,在孙子看来,通过庙算是可以预知的。孙子将战前庙算的主要内容概括为“五事”“七计”。敌我双方在社会政治、天时地利、将领素质、士卒能力、组织编制等诸多方面的优劣情况,孙子认为必须一一考察,缜密分析,才能准确推断未来战场的胜负形势。在《作战篇》中,孙武还将《计篇》中的“五事”“七计”未予涉及的战争与经济的关系纳入研究视野,强调了战争胜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谋攻篇》的“伐交”说,则强调了外交领域的纵横捭阖对于军事斗争的重要意义。在战略学研究领域,尽管距离《孙子兵法》的问世已有两千多年,但这种将政治、经济、外交、法规、自然等纳入战略研究的做法,至今仍未被超越,可谓价值永恒。

第二,“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全胜”思想。孙武清醒地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战争对鲜活生命的无情吞噬,对国家经济的巨大损耗,对可能造成的亡国丧家的巨大风险,均在《孙子兵法》当中得到明晰表述。《用间篇》说:“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火攻篇》说:“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故明君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具有这种见识的孙武,不可能是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他旗帜鲜明地主张“慎战”,清醒地意识到动用暴力手段并不是解决国家冲突的最好途径,在《谋攻篇》中提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全胜”思想:“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在孙武看来,战争的最高目标是“全胜”,是迫使敌人全部降服。攻城克隘,血流漂杵,把敌军杀得片甲不留,这种胜利不是孙子最推崇的;不通过直接的军事对抗手段,却能使敌人不战自降,顺心降服,这才是孙子心向往之、并希望各国决策者极力追求的方向。“不战而屈人之兵”作为《孙子兵法》广为传诵的名言之一,几千年来在海内外产生了极大影响。英国学者利德尔·哈特在《孙子兵法》英译本序言中说:“在导致人类自相残杀、灭绝人性的核武器研制成功后,就更需要重新而且更加完整地翻译《孙子》这本书了。”他还在其《战略论》一书中提出了著名的“间接路线战略”,认为“最完美的战略,也就是那种不必经过严重战斗而能达到目的的战略—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可看出孙子的这一理论对利德尔·哈特战略思想的深深启迪。

第三,行之有效的“战胜”思想。主张使用非暴力手段取得“全胜”思想的孙武,并没有像某些天真善良的人士那样一味主张偃武修文。相反,他认为只有加强战备,增强军事实力,辅之以政治、经济、外交等手段,对敌国形成强大的威慑,使其闻风丧胆,不得不降,才能真正实现“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谋攻篇》)的理想境界。因此,如何采用合理科学的方法手段战胜敌人,自然成为《孙子兵法》全书的主攻方向。孙武毅然挣脱西周以来“军礼”的束缚,明确喊出“兵者,诡道也”“兵以诈立”的口号,并提出了一整套克敌制胜的战术谋略。在《计篇》中,孙武提出了“诡道十二法”,即“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在《谋攻篇》中提出依据兵力多寡,相应调整对敌战术的方法,即:“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在《形篇》中,他提出了壮大实力、强大自我的“不可胜”主张,即“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可胜”,并进而研究了进攻与防御的辩证关系,所谓:“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在《势篇》中,他拈出了“奇正”范畴,指出:“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在《虚实篇》中,孙子分析了兵力的集中(专)与分散(分)而造成的强弱虚实问题,认为:“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并进而提出了“兵之形,避实而击虚”的命题。在《军争篇》中,他探究了军队如何利用行军争夺先机,“以迂为直,以患为利”,顺利到达预定战场。在《九变篇》中,他要求兵家在熟知各种地形的前提下,机动灵活地变换战法以战胜敌人,做到“圮地无舍,衢地交合,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在《地形篇》中,他强调了地形作为“兵之助”的重要价值,提醒用兵者研究地形:“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在《九地篇》中,他提出了扰乱敌人战术安排的措施,即“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在《用间篇》中,他阐述了间谍对于谋划军事行动、决定斗争胜利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认为:“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微哉微哉,无所不用间也!”“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等等。这些论述,均体现了“致人而不致于人”“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思想原则,千百年来被奉为行之有效的用兵法宝。

第四,重视将帅素质、主张文武兼施的治军理念。将帅作为军队的统领者,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要素之一。孙武非常重视将帅的素质问题,《计篇》把此与“道”“天”“地”“法”并列为“五事”,并将“智、信、仁、勇、严”视为将帅所必备。在《地形篇》中,他要求将帅应具有忠君爱民、不求功名的品质,所谓“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人是保,而利合于主,国之宝也”。在为将帅设置了各项素质指标的同时,他在《九变篇》中还指出了将帅容易产生的五种致命缺陷,也即“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用兵者自当时刻戒惧“五危”,以避免“覆军杀将”的可悲命运。

如何对待士卒,也是检验将帅素质的重要指标。孙武主张文武兼施的治兵原则。《行军篇》说:“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不服,则难用也;卒已亲附而罚不行,则不可用也。故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令素行以教其民,则民服;令不素行以教其民,则民不服。令素行者,与众相得也。”既要有严肃的军纪法规,士卒一旦违逆便应惩罚;同时又要用怀柔策略使士卒亲附,以教育手段提高士卒能力。孙武提醒用兵者在士卒未亲附前,不宜进行惩罚,要做到恩威并施,把握合适时机。在《地形篇》中,他还提出了“爱兵”但不可“惯兵”的主张,即“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谿;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将领既要关心爱护士卒,“视卒如婴儿”,“视卒如爱子”,但又不能过分宽松,不能骄纵放任,以免陷入“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的窘境。

《孙子兵法》的思想精华当然不止以上四个方面,但仅此已足以显示其内涵的博大精深。此外还需说明的是,孙武具备令人叹服的缜密高妙的思维能力。书中的许多表述早已超越了兵家领域,而进入极具概括、抽象、辩证的哲学天地。特别是他对“形”“势”“虚实”“奇正”“专分”“多寡”等众多范畴的阐释,使这部书的哲理成分大放光芒。这大概正是《孙子兵法》被兵家以外的众多人士所崇奉的原因所在吧。

《孙子兵法》的版本主要有《武经七书》系统和“十家注、十一家注”系统,其中后者保留了大量重要的古代注释,经清代孙星衍整理,最终取代了《武经》成为《孙子兵法》的主要版本系统。所谓“十一家注”包括最早的传世《孙子兵法》注释本—东汉末年曹操的《孙子略解》(即传世的《魏武帝注孙子》),以及南朝梁孟氏,唐李筌、贾林、杜牧、陈皞,宋梅尧臣、王晳、何延锡、张预等人的注释,加上唐杜佑《通典》之《孙子》引文注。虽然这些注本还存在不少缺点,但由于它们的时代较早,为我们保存了许多古文异本、校说和古代训诂,具有不可替补的价值。现存重要的版本为南宋时所刻《十一家注孙子》、明《道藏》本、清孙星衍校《孙子十家注》。其中孙本据《道藏》本,主要依据《通典》《太平御览》,对十一家注在编排时代上的错乱现象作了订正,对十三篇经文原文也作了许多校改考辨,成了近世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读本。但由于孙星衍并未见过宋本,所以不免有些疏漏,1961年,中华书局据上海图书馆藏宋本影印了《十一家注孙子》,并总结吸收了孙校的成果,成为当前最重要的《孙子兵法》通行读本。上世纪90年代末,杨丙安又在上述两书的基础上作了《十一家注孙子校理》,对《孙子兵法》的原文和各家注文进行校理,改正讹误共约七百余处,可以说是当前最为完善的《孙子兵法》校本。

本书对《孙子兵法》的注译、整理,采用的底本为杨丙安校理的《十一家注孙子校理》,条目分合因体例要求略有变化,个别文字与银雀山汉简本等有所不同而影响到文本内容把握的(如《行军篇》“令之以文,齐之以武”,“令”,汉简本作“合”),均在注释中加以说明。在注释的过程中,除了展示笔者对《孙子兵法》的浅见之外,也尽量充分地吸纳古往今来,尤其是今人的研究成果。本书主要引用的书籍有:银雀山汉墓竹简整理小组编的《银雀山汉墓竹简孙子兵法》(文物出版社,1976年版);赵本学的《孙子书校解引类》(《孙子集成》第五册,齐鲁书社,1993年版);苏桂亮主编的《新编十一家注辑本》(《孙子兵学大典》第四册,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郭化若的《孙子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陶汉章的《孙子兵法概论》(解放军出版社,2009年版);杨丙安的《孙子会笺》(中州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吴九龙主编的《孙子校释》(军事科学出版社,1991年版);朱军的《孙子兵法释义》(海潮出版社,1988年版);杨善群的《孙子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方克的《中国军事辩证法史(先秦)》(中华书局,1992年版);吴如嵩的《孙子兵法新论》(解放军出版社,1989年版)、《孙子兵法新说》(解放军出版社,2008年版);钮先钟的《孙子三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李零的《〈孙子〉十三篇综合研究》(中华书局,2006年版)、《兵以诈立—我读〈孙子〉》(中华书局,2006年版)、《唯一的规则—〈孙子〉的斗争哲学》(三联书店,2010年版);黄朴民的《〈孙子兵法〉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孙子兵法〉解读》(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任力主编的《孙子兵法军官读本》(解放军出版社,2005年版);于泽民的《两千年军事思想的沟通—中国古典战略今用》(解放军出版社,2006年版);刘庆的《名家讲解孙子兵法》(长春出版社,2009年版);严晓星选编的《孙子二十讲》(华夏出版社,2008年版)等等,在此致以深深的敬意与谢意。本书的“题解”部分,经过军事科学院战略部刘庆先生的审阅,感激之情,必当久久留存。

陈曦
2017年6月 yEqfSEKD73b7xOtBaAHuPn8ynrkezhUCE14vqm6SuQ/1w9fADAVfkMRRIPJKqXG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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