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七月三日
应副官来奉手示,以何敬之寿文见属。诚愧不文,未有以仰副盛意。应副官言之甚力,具道公等爱重之厚。以何公勋业,非有鸿笔不足以称之,而谬以浮为足备润色之选,此实非衰朽所及,闻之增悚。然所以未敢勉徇来命者,亦自有说。
夫何公勋业,天下共见,其大者书在惇史,浃于人心,此即天下之至文也,奚俟播之翰墨而后始显哉?方今强寇未除,抗战未毕,正上下忧勤惕厉之时,似未暇从容歌颂。昔顾亭林尝言《小弁》之说我辰、屈平之言初度,彼皆怨诽而作。故后世以文字为人寿者,非古义也。
古之贤哲尽瘁国事有大勋劳于天下者,其上下相勉,多存警诫之词,其形于《诗》、《书》之遗文,可考而知。未有以称颂功德为事者,惟衰世始有之。君子爱人以德,辄不敢避僭妄之咎。窃谓公等之所以重何公者,固不必系于寿文。若必以是为敬,文字虽工,亦于何公勋业毫末无所增益,况督浮以其所不能为者?就令为之,其文拙劣,亦必不能称意。公等所以为何公寿,其义有大于此者,不在区区文字之末也。
平生遇人以诚,不敢苟为容悦,况公等以郑重之意来,而敢有所隐乎?义理之安者,实人心所同然,但习俗相沿已久,虽贤者或有时未察,此亦人之恒情也。方命之愆,无所逃责。惟深察其无他,曲谅其愚直,不以为忤。此则大君子之用心,孰敢不仰邪?别附楹帖一联,聊以塞责。谨因应副官还,率尔奉答。顺颂勋祺,不恭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