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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省教育会经会长书 代汤孝佶

一九一八年

子渊先生足下:

孝佶父丧未葬,于礼非丧事不言,不应以书自通于执事。窃惧先志弗彰,罪咎弥重,有不能已于中者。因内遵考训,外稽时制,其惟贵会可与敷陈。

盖教化所由兴,庠序所当务,贵会不惟有论赞之力,兼负恢宏之任。然则或有志存公益,委致赀产,苟足以资广学之途者,虽数寡效微、期迂事缓,固贵会所不遗也。昔者先君尝怀兴学之志,而无所由藉,及晚蒙国赉二十万元,不欲有之,谓当假此资粮,助隆弦诵。乃以他缘乖沮,本愿未酬。故于丙辰季夏,尝因感疾,豫制遗诫,命孝佶兄弟勤苦积累,务达此算,期以公之乡里,造益师儒。嘱累之辞,垂在书策。

孝佶兄弟自遭闵凶,痛先志之未遂,伤愚躬之薄劣,深恐不克绍述,遗憾无穷。因请于大父爰及所尊,念时方艰阻,事难期必,不如尽舍微赀,犹可少循子道。虽今者窀穸未安,虞祔未举,日月有时,亦既改岁。追惟辟咡,夙夜悲惶,此而不图,不孝益大。然譬彼射侯,莫能赴的,惟有倾竭涓沫,跂望盈科。计以暂出于权宜,事须仰成于公谊。缘是籍录所有赀产,惟除向日先君交旧或因缓急略有通假,不能计及,自余纤屑悉入记注,综会其数,凡值二十一万五千三百余元。揆之求达之算虽若有赢,而见银仅及什一,余率营业股本之属,消息惟时,不能以原有价值论。先君以积累期之孝佶兄弟者,亦惟持此区区,待其孳殖。然子母相望,量适均齐。孝佶兄弟虽服贾力田,无敢暇逸,藜羹裋褐,甘以终身。实恐聚之靡常,散之无节,未能自信其久而不亏。

今欲检集一切证券,悉授贵会,乞为收贮。除现有存款外,其余证券等项,得遇缘会,价格相当,仍由孝佶随宜变卖,以现银归纳。如或未能一时变价,则计其息入,悉数输奉。渐次积累,总以积成二十万元之率为期。以愿则未毕,以力则尽此。车服可鬻,敢曰窃比君子;鸡豚犹数,亦或式同庶人。如此贵会虽有保管之劳,实予孝佶以补苴之便。至于用之之道,孝佶不学,不足以知之。贵会祭海先河,折中群议,必能斟酌时宜,施之至当。俟举数完成,或以全赀备立专科,或以常息分助众学,一从贵会决择处断,孝佶不敢预焉。虽复蹄涔易涸,不无一溉之功;刈果犹需,庶近十年之效。事则诚迂,情或可跂。贵会惠而见许,岂惟曲成先君之志,亦以藉弛不孝之诛。固当感均下泉,诵义没齿。伏望裁答,立便依行。

又先君生平以名德见称于世,不可使旋葬而无椁。今孝佶仰秉遗言,尽举薄产委之贵会,墓田既乏,负土仍虚。虽笾豆之修未遑有及,而邱垄所存不容无识。故于见银二万四千一百余元中,拟留三千,少营封树,宜亦邦人君子所共哀矜。尚有下怀亦须申白。孝佶所以为此者,实体三年无改之义。故以继志为重,毁家为轻。理本因心,事求尽己,准之中道,犹恐或违。贵会俯纳愚诚,已荷成全之德。若夫酬名标榜,希迹褒扬,则非不孝所敢闻,亦先诫所弗居也。赀产总目,录在别纸,并以封呈,惟垂照察。汤孝佶稽颡再拜。

一九二六年

辱书以贵会议筹设浙江科学研究院,拟提用寒舍捐银。并承抄示评议会议案,有以此项捐款作为浙江科学研究院建筑费之议,俯征孝佶同意。贵会见询及此,盖于量宜处物之中,仍示虚己受人之美,甚厚甚厚!

孝佶畴昔委致微资,所以仰烦保管者,良由积累之算,未敢自必其能达,故于用之之道未遑预计,谓当俟诸有识。今仅乃克举,为数实笺。

伏追先人志愿,唯在助隆教化,造益师儒。用之苟得其道,愚兄弟初无固必。至前书所谓备立专科,乃是泛举之词,本非执一之论。既经贵会抉择,以科学研究院方议设立,将用此款藉为权舆。孝佶弇陋,于因时之教,制用之方,孰为先务,俱不足与知,何容妄有论列?贵会既众议协从,秉会中之意以行之,虽咨诹弗及,可也,孝佶固不敢预。然既荷不遗鄙浅,推诚下问,则愚者之情,亦似有可得而言者。

窃闻科学研究院之制,名类至博,其于术至深,其为器又至赜。则夫造始所资,事亦广矣,固非区区二十万所能济。如曰但供建筑而已,亦恐堂宇之陋,未足以称宏规。贵会发虑求良,作事谋始,拟而后动,必计其全,此非孝佶所能置议。谬谓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持有限之资,赴无穷之业,所挟者小,所企者大,其犹覆篑土而拟华嵩,挹涓流而望溟渤,事非不勤,其如不继。何若乃舍高而就埤,舍远而谋近。以孝佶昔日趋庭之所闻,先君之志盖尝有取于图书馆。每谓劝学兴行,首资经籍,诸凡不在学校之科,而实有裨师儒之阙,莫如蓄聚群书,任人寻览,俟其自得,为益无方。事约而易施,效缓而可久。虽复公私林立,州里相望,将求赅遍,不厌增多。晚岁咨嗟,恒以未成斯志为憾。故孝佶私愿甚望贵会因规以为圆,专用此款建设一图书馆。此亦裨补学术、恢弘教事之一端,可以为科学研究院之前茅,可以广浙江教育会之令誉。虽旁搜九译不免费绌难周,若求致中土故书,亦可略具目录,以财则庶免仰屋之嗟,以学亦粗救面墙之失。于贵会之嘉谟,初无抵冒,而先君之初志,藉以留贻。此实孝佶兄弟恳恳之愚所仰望于贵会者也。

虽然,孝佶之为此言,非敢必回众听之聪,定使下徇一己之陋。盖人之意志未可强齐,诎众以申己,固近于自用;舍己以徇物,亦病于苟同。二者皆孝佶所不敢出。若中怀疑殆之实,而谬饰附和之谈,是伪而已矣,非所以自处处人之道。语有之:“忠易为礼,诚易为辞。”孝佶于礼有似儳越,然不敢不忠,其辞若远事情,然不敢不诚。若其择之,是在贵会,孝佶何容心焉。抑更有白者。蔡孑民先生当世耆德,又先君之故交,孝佶所敬仰。贵会既拟于科学研究院修隆事之礼,亦愿以孝佶之言咨之。蔡先生用心仁恕,宜必有以处此。如有所谕,深愿闻教。专此奉复,不具。

一九二七年

昔者孝佶仰秉先人遗志,悉举寒舍所有赀产、一切券证,委托贵会存贮,请收其孳息以为捐银,期以积累满二十万元为限。曾由贵会议定《经管条约》,载明捐银收满之日,即为券证检还之时。

今事阅九年,渐次积累,幸已卒达所期。夷考其数,有过之无不及。在孝佶迂曲之愿由此可终,而久贻贵会记注之劳,亦庶几可毕。私谓贵会将有以诏之。十五年春曾一奉书,商及用途,当时已别具答。窃疑贵会之命孝佶,当有先于此者。俟之既久,未见来命。夫事有始卒,义有公私。贵会前此所以徇孝佶之请,不辞琐屑代为管其券证、收其息入者,为捐银出于是也。今捐银既满,而犹以扃 之寄、箕敛之责遗之贵会,是使贵会为私人守藏也,于事义甚无当。

孝佶之愚犹知其不可,默而不言,非所以待君子也。今请截至民国十五年十二月止,凡贵会历年所收寒舍捐银积累数目,仰烦饬下主计史综计其全,如二十万圆之算用示结束,并请依据贵会所定《经管条约》,将所有贮存一切券证,约期指交管理员检还,以昭公谊,不胜纽佩仰伫之至。 8xD8GZXgm17YowbSPKqHqaWbHlj/LsZj0MqjOqmtBfDxthCdThutTGfTBetSpM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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