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公孙丑（上）

公 gōng 孙 sūn 丑 chǒu 问 wèn 曰 yuē ：“ 夫 fū 子 zǐ 当 dāng 路 lù 于 yú 齐 qí ， 管 guǎn 仲 zhòng 、 晏 yàn 子 zǐ 之 zhī 功 gōng ， 可 kě 复 fù 许 xǔ 乎 hū ？”

孟 mèng 子 zǐ 曰 yuē ：“ 子 zǐ 诚 chéng 齐 qí 人 rén 也 yě ， 知 zhī 管 guǎn 仲 zhòng 、 晏 yàn 子 zǐ 而 ér 已 yǐ 矣 yǐ 。 或 huò 问 wèn 乎 hū 曾 zēng 西 xī 曰 yuē ：‘ 吾 wú 子 zǐ 与 yǔ 子 zǐ 路 lù 孰 shú 贤 xián ？’ 曾 zēng 西 xī 蹵 cù 然 rán ^[1] 曰 yuē ：‘ 吾 wú 先 xiān 子 zǐ 之 zhī 所 suǒ 畏 wèi 也 yě 。’ 曰 yuē ：‘ 然 rán 则 zé 吾 wú 子 zǐ 与 yǔ 管 guǎn 仲 zhòng 孰 shú 贤 xián ？’ 曾 zēng 西 xī 艴 fú 然 rán 不 bú 悦 yuè ， 曰 yuē ：‘ 尔 ěr 何 hé 曾 céng 比 bǐ 予 yú 于 yú 管 guǎn 仲 zhòng ？ 管 guǎn 仲 zhòng 得 dé 君 jūn ， 如 rú 彼 bǐ 其 qí 专 zhuān 也 yě ； 行 xíng 乎 hū 国 guó 政 zhèng ， 如 rú 彼 bǐ 其 qí 久 jiǔ 也 yě ； 功 gōng 烈 liè ， 如 rú 彼 bǐ 其 qí 卑 bēi 也 yě 。 尔 ěr 何 hé 曾 céng 比 bǐ 予 yú 于 yú 是 shì ？’”

曰 yuē ：“ 管 guǎn 仲 zhòng 、 曾 zēng 西 xī 之 zhī 所 suǒ 不 bù 为 wéi 也 yě ， 而 ér 子 zǐ 为 wèi 我 wǒ 愿 yuàn 之 zhī 乎 hū ？”

曰 yuē ：“ 管 guǎn 仲 zhòng 以 yǐ 其 qí 君 jūn 霸 bà ， 晏 yàn 子 zǐ 以 yǐ 其 qí 君 jūn 显 xiǎn 。 管 guǎn 仲 zhòng 、 晏 yàn 子 zǐ 犹 yóu 不 bù 足 zú 为 wéi 与 yú ？”

曰 yuē ：“ 以 yǐ 齐 qí 王 wàng ， 由 yóu 反 fǎn 手 shǒu 也 yě 。”

曰 yuē ：“ 若 ruò 是 shì ， 则 zé 弟 dì 子 zǐ 之 zhī 惑 huò 滋 zī 甚 shèn 。 且 qiě 以 yǐ 文 wén 王 wáng 之 zhī 德 dé ， 百 bǎi 年 nián 而 ér 后 hòu 崩 bēng ， 犹 yóu 未 wèi 洽 qià 于 yú 天 tiān 下 xià ； 武 wǔ 王 wáng 、 周 zhōu 公 gōng 继 jì 之 zhī ， 然 rán 后 hòu 大 dà 行 xíng 。 今 jīn 言 yán 王 wàng 若 ruò 易 yì 然 rán ， 则 zé 文 wén 王 wáng 不 bù 足 zú 法 fǎ 与 yú ？”

曰 yuē ：“ 文 wén 王 wáng 何 hé 可 kě 当 dāng 也 yě ？ 由 yóu 汤 tāng 至 zhì 于 yú 武 wǔ 丁 dīng ， 贤 xián 圣 shèng 之 zhī 君 jūn 六 liù 七 qī 作 zuò 。 天 tiān 下 xià 归 guī 殷 yīn 久 jiǔ 矣 yǐ ， 久 jiǔ 则 zé 难 nán 变 biàn 也 yě 。 武 wǔ 丁 dīng 朝 cháo 诸 zhū 侯 hóu 有 yǒu 天 tiān 下 xià ， 犹 yóu 运 yùn 之 zhī 掌 zhǎng 也 yě 。 纣 zhòu 之 zhī 去 qù 武 wǔ 丁 dīng 未 wèi 久 jiǔ 也 yě ， 其 qí 故 gù 家 jiā 遗 yí 俗 sú ， 流 liú 风 fēng 善 shàn 政 zhèng ， 犹 yóu 有 yǒu 存 cún 者 zhě ； 又 yòu 有 yǒu 微 wēi 子 zǐ 、 微 wēi 仲 zhòng 、 王 wáng 子 zǐ 比 bǐ 干 gàn 、 箕 jī 子 zǐ 、 胶 jiāo 鬲 gé 皆 jiē 贤 xián 人 rén 也 yě ， 相 xiāng 与 yǔ 辅 fǔ 相 xiàng 之 zhī ， 故 gù 久 jiǔ 而 ér 后 hòu 失 shī 之 zhī 也 yě 。 尺 chǐ 地 dì 莫 mò 非 fēi 其 qí 有 yǒu 也 yě ， 一 yì 民 mín 莫 mò 非 fēi 其 qí 臣 chén 也 yě 。 然 rán 而 ér 文 wén 王 wáng 犹 yóu 方 fāng 百 bǎi 里 lǐ 起 qǐ ， 是 shì 以 yǐ 难 nán 也 yě 。 齐 qí 人 rén 有 yǒu 言 yán 曰 yuē ：‘ 虽 suī 有 yǒu 智 zhì 慧 huì ， 不 bù 如 rú 乘 chéng 势 shì ； 虽 suī 有 yǒu 镃 zī 基 jī ^[2] ， 不 bù 如 rú 待 dài 时 shí 。’ 今 jīn 时 shí 则 zé 易 yì 然 rán 也 yě 。 夏 xià 后 hòu 、 殷 yīn 、 周 zhōu 之 zhī 盛 shèng ， 地 dì 未 wèi 有 yǒu 过 guò 千 qiān 里 lǐ 者 zhě 也 yě ， 而 ér 齐 qí 有 yǒu 其 qí 地 dì 矣 yǐ ； 鸡 jī 鸣 míng 狗 gǒu 吠 fèi 相 xiāng 闻 wén ， 而 ér 达 dá 乎 hū 四 sì 境 jìng ， 而 ér 齐 qí 有 yǒu 其 qí 民 mín 矣 yǐ 。 地 dì 不 bù 改 gǎi 辟 pì 矣 yǐ ， 民 mín 不 bù 改 gǎi 聚 jù 矣 yǐ ， 行 xíng 仁 rén 政 zhèng 而 ér 王 wàng ， 莫 mò 之 zhī 能 néng 御 yù 也 yě 。 且 qiě 王 wáng 者 zhě 之 zhī 不 bú 作 zuò ， 未 wèi 有 yǒu 疏 shū 于 yú 此 cǐ 时 shí 者 zhě 也 yě ； 民 mín 之 zhī 憔 qiáo 悴 cuì 于 yú 虐 nüè 政 zhèng ， 未 wèi 有 yǒu 甚 shèn 于 yú 此 cǐ 时 shí 者 zhě 也 yě 。 饥 jī 者 zhě 易 yì 为 wéi 食 shí ， 渴 kě 者 zhě 易 yì 为 wéi 饮 yǐn 。 孔 kǒng 子 zǐ 曰 yuē ：‘ 德 dé 之 zhī 流 liú 行 xíng ， 速 sù 于 yú 置 zhì 邮 yóu 而 ér 传 chuán 命 mìng 。’ 当 dāng 今 jīn 之 zhī 时 shí ， 万 wàn 乘 shèng 之 zhī 国 guó 行 xíng 仁 rén 政 zhèng ， 民 mín 之 zhī 悦 yuè 之 zhī ， 犹 yóu 解 jiě 倒 dǎo 悬 xuán 也 yě 。 故 gù 事 shi 半 bàn 古 gǔ 之 zhī 人 rén ， 功 gōng 必 bì 倍 bèi 之 zhī ， 惟 wéi 此 cǐ 时 shí 为 wéi 然 rán 。”

公 gōng 孙 sūn 丑 chǒu ^[3] 问 wèn 曰 yuē ：“ 夫 fū 子 zǐ 加 jū ^[4] 齐 qí 之 zhī 卿 qīng 相 xiāng ， 得 dé 行 xíng 道 dào 焉 yān ， 虽 suī 由 yóu 此 cǐ 霸 bà 王 wáng ， 不 bú 异 yì 矣 yǐ 。 如 rú 此 cǐ ， 则 zé 动 dòng 心 xīn 否 fǒu 乎 hū ？”

孟 mèng 子 zǐ 曰 yuē ：“ 否 fǒu ！ 我 wǒ 四 sì 十 shí 不 bú 动 dòng 心 xīn 。”

曰 yuē ：“ 若 ruò 是 shì ， 则 zé 夫 fū 子 zǐ 过 guò 孟 mèng 贲 bēn ^[5] 远 yuǎn 矣 yǐ 。”

曰 yuē ：“ 是 shì 不 bù 难 nán ， 告 gào 子 zǐ ^[6] 先 xiān 我 wǒ 不 bú 动 dòng 心 xīn 。”

曰 yuē ：“ 不 bú 动 dòng 心 xīn 有 yǒu 道 dào 乎 hū ？”

曰 yuē ：“ 有 yǒu 。 北 běi 宫 gōng 黝 yǒu ^[7] 之 zhī 养 yǎng 勇 yǒng 也 yě ： 不 bù 肤 fū 桡 náo ， 不 bú 目 mù 逃 táo ； 思 sī 以 yǐ 一 yì 豪 háo 挫 cuò 于 yú 人 rén ， 若 ruò 挞 tà 之 zhī 于 yú 市 shì 朝 cháo ； 不 bú 受 shòu 于 yú 褐 hè 宽 kuān 博 bó ， 亦 yì 不 bú 受 shòu 于 yú 万 wàn 乘 shèng 之 zhī 君 jūn ； 视 shì 刺 cì 万 wàn 乘 shèng 之 zhī 君 jūn ， 若 ruò 刺 cì 褐 hè 夫 fū ^[8] ； 无 wú 严 yán 诸 zhū 侯 hóu ； 恶 è 声 shēng 至 zhì ， 必 bì 反 fǎn 之 zhī 。 孟 mèng 施 shī 舍 shè ^[9] 之 zhī 所 suǒ 养 yǎng 勇 yǒng 也 yě ， 曰 yuē ：‘ 视 shì 不 bú 胜 shèng 犹 yóu 胜 shèng 也 yě 。 量 liàng 敌 dí 而 ér 后 hòu 进 jìn ， 虑 lǜ 胜 shèng 而 ér 后 hòu 会 huì ， 是 shì 畏 wèi 三 sān 军 jūn 者 zhě 也 yě 。 舍 shè 岂 qǐ 能 néng 为 wéi 必 bì 胜 shèng 哉 zāi ？ 能 néng 无 wú 惧 jù 而 ér 已 yǐ 矣 yǐ 。’ 孟 mèng 施 shī 舍 shè 似 sì 曾 zēng 子 zǐ ， 北 běi 宫 gōng 黝 yǒu 似 sì 子 zǐ 夏 xià ^[10] 。 夫 fú 二 èr 子 zǐ 之 zhī 勇 yǒng ， 未 wèi 知 zhī 其 qí 孰 shú 贤 xián ， 然 rán 而 ér 孟 mèng 施 shī 舍 shè 守 shǒu 约 yuē 也 yě 。 昔 xī 者 zhě ， 曾 zēng 子 zǐ 谓 wèi 子 zǐ 襄 xiāng ^[11] 曰 yuē ：‘ 子 zǐ 好 hǎo 勇 yǒng 乎 hū ？ 吾 wú 尝 cháng 闻 wén 大 dà 勇 yǒng 于 yú 夫 fū 子 zǐ ^[12] 矣 yǐ ： 自 zì 反 fǎn 而 ér 不 bù 缩 suō ， 虽 suī 褐 hè 宽 kuān 博 bó ， 吾 wú 不 bú 惴 zhuì 焉 yān ； 自 zì 反 fǎn 而 ér 缩 suō ， 虽 suī 千 qiān 万 wàn 人 rén ， 吾 wú 往 wǎng 矣 yǐ 。’ 孟 mèng 施 shī 舍 shè 之 zhī 守 shǒu 气 qì ， 又 yòu 不 bù 如 rú 曾 zēng 子 zǐ 之 zhī 守 shǒu 约 yuē 也 yě 。”

曰 yuē ：“ 敢 gǎn 问 wèn 夫 fū 子 zǐ 之 zhī 不 bú 动 dòng 心 xīn 与 yǔ 告 gào 子 zǐ 之 zhī 不 bú 动 dòng 心 xīn ， 可 kě 得 dé 闻 wén 与 yú ？”

“ 告 gào 子 zǐ 曰 yuē ：‘ 不 bù 得 dé 于 yú 言 yán ， 勿 wù 求 qiú 于 yú 心 xīn ； 不 bù 得 dé 于 yú 心 xīn ， 勿 wù 求 qiú 于 yú 气 qì 。’ 不 bù 得 dé 于 yú 心 xīn ， 勿 wù 求 qiú 于 yú 气 qì ， 可 kě ； 不 bù 得 dé 于 yú 言 yán ， 勿 wù 求 qiú 于 yú 心 xīn ， 不 bù 可 kě 。 夫 fú 志 zhì ， 气 qì 之 zhī 帅 shuài 也 yě ； 气 qì ， 体 tǐ 之 zhī 充 chōng 也 yě 。 夫 fú 志 zhì 至 zhì 焉 yān ， 气 qì 次 cì 焉 yān 。 故 gù 曰 yuē ：‘ 持 chí 其 qí 志 zhì ， 无 wú 暴 bào 其 qí 气 qì 。’”

“ 既 jì 曰 yuē ‘ 志 zhì 至 zhì 焉 yān ， 气 qì 次 cì 焉 yān ’， 又 yòu 曰 yuē ‘ 持 chí 其 qí 志 zhì ， 无 wú 暴 bào 其 qí 气 qì ’ 者 zhě ， 何 hé 也 yě ？”

曰 yuē ：“ 志 zhì 壹 yī 则 zé 动 dòng 气 qì ， 气 qì 壹 yī 则 zé 动 dòng 志 zhì 也 yě 。 今 jīn 夫 fú 蹶 jué 者 zhě 趋 qū 者 zhě ， 是 shì 气 qì 也 yě ， 而 ér 反 fǎn 动 dòng 其 qí 心 xīn 。”

“ 敢 gǎn 问 wèn 夫 fū 子 zǐ 恶 wū 乎 hū 长 cháng ？”

曰 yuē ：“ 我 wǒ 知 zhī 言 yán ， 我 wǒ 善 shàn 养 yǎng 吾 wú 浩 hào 然 rán 之 zhī 气 qì 。”

“ 敢 gǎn 问 wèn 何 hé 谓 wèi 浩 hào 然 rán 之 zhī 气 qì ？”

曰 yuē ：“ 难 nán 言 yán 也 yě 。 其 qí 为 wéi 气 qì 也 yě ， 至 zhì 大 dà 至 zhì 刚 gāng ， 以 yǐ 直 zhí 养 yǎng 而 ér 无 wú 害 hài ， 则 zé 塞 sè 于 yú 天 tiān 地 dì 之 zhī 间 jiān 。 其 qí 为 wéi 气 qì 也 yě ， 配 pèi 义 yì 与 yǔ 道 dào ； 无 wú 是 shì ， 馁 něi 也 yě 。 是 shì 集 jí 义 yì 所 suǒ 生 shēng 者 zhě ， 非 fēi 义 yì 袭 xí 而 ér 取 qǔ 之 zhī 也 yě 。 行 xíng 有 yǒu 不 bú 慊 qiè 于 yú 心 xīn ， 则 zé 馁 něi 矣 yǐ 。 我 wǒ 故 gù 曰 yuē ， 告 gào 子 zǐ 未 wèi 尝 cháng 知 zhī 义 yì ， 以 yǐ 其 qí 外 wài 之 zhī 也 yě 。 必 bì 有 yǒu 事 shì 焉 yān 而 ér 勿 wù 正 zhèng ， 心 xīn 勿 wù 忘 wàng ， 勿 wù 助 zhù 长 zhǎng 也 yě 。 无 wú 若 ruò 宋 sòng 人 rén 然 rán 。 宋 sòng 人 rén 有 yǒu 闵 mǐn ^[13] 其 qí 苗 miáo 之 zhī 不 bù 长 zhǎnɡ 而 ér 揠 yà 之 zhī 者 zhě ， 芒 máng 芒 máng 然 rán 归 guī ， 谓 wèi 其 qí 人 rén 曰 yuē ：‘ 今 jīn 日 rì 病 bìng ^[14] 矣 yǐ ！ 予 yú 助 zhù 苗 miáo 长 zhǎnɡ 矣 yǐ ！’ 其 qí 子 zǐ 趋 qū 而 ér 往 wǎng 视 shì 之 zhī ， 苗 miáo 则 zé 槁 gǎo 矣 yǐ 。 天 tiān 下 xià 之 zhī 不 bú 助 zhù 苗 miáo 长 zhǎng 者 zhě 寡 guǎ 矣 yǐ 。 以 yǐ 为 wéi 无 wú 益 yì 而 ér 舍 shě 之 zhī 者 zhě ， 不 bù 耘 yún 苗 miáo 者 zhě 也 yě 。 助 zhù 之 zhī 长 zhǎng 者 zhě ， 揠 yà 苗 miáo 者 zhě 也 yě ， 非 fēi 徒 tú 无 wú 益 yì ， 而 ér 又 yòu 害 hài 之 zhī 。”

“ 何 hé 谓 wèi 知 zhī 言 yán ？”

曰 yuē ：“ 诐 bì ^[15] 辞 cí 知 zhī 其 qí 所 suǒ 蔽 bì ， 淫 yín 辞 cí 知 zhī 其 qí 所 suǒ 陷 xiàn ， 邪 xié 辞 cí 知 zhī 其 qí 所 suǒ 离 lí ， 遁 dùn 辞 cí 知 zhī 其 qí 所 suǒ 穷 qióng 。 生 shēng 于 yú 其 qí 心 xīn ， 害 hài 于 yú 其 qí 政 zhèng ； 发 fā 于 yú 其 qí 政 zhèng ， 害 hài 于 yú 其 qí 事 shì 。 圣 shèng 人 rén 复 fù 起 qǐ ， 必 bì 从 cóng 吾 wú 言 yán 矣 yǐ 。”

“ 宰 zǎi 我 wǒ ^[16] 、 子 zǐ 贡 gòng ^[17] 善 shàn 为 wéi 说 shuō 辞 ci ； 冉 rǎn 牛 niú ^[18] 、 闵 mǐn 子 zǐ ^[19] 、 颜 yán 渊 yuān ^[20] 善 shàn 言 yán 德 dé 行 xing 。 孔 kǒng 子 zǐ 兼 jiān 之 zhī ， 曰 yuē ：‘ 我 wǒ 于 yú 辞 cí 命 mìng ， 则 zé 不 bù 能 néng 也 yě 。’ 然 rán 则 zé 夫 fū 子 zǐ 既 jì 圣 shèng 矣 yǐ 乎 hū ？”

曰 yuē ：“ 恶 wū ！ 是 shì 何 hé 言 yán 也 yě ？ 昔 xī 者 zhě 子 zǐ 贡 gòng 问 wèn 于 yú 孔 kǒng 子 zǐ 曰 yuē ：‘ 夫 fū 子 zǐ 圣 shèng 矣 yǐ 乎 hū ？’ 孔 kǒng 子 zǐ 曰 yuē ：‘ 圣 shèng 则 zé 吾 wú 不 bù 能 néng ， 我 wǒ 学 xué 不 bú 厌 yàn 而 ér 教 jiāo 不 bú 倦 juàn 也 yě 。’ 子 zǐ 贡 gòng 曰 yuē ：‘ 学 xué 不 bú 厌 yàn ， 智 zhì 也 yě ； 教 jiāo 不 bú 倦 juàn ， 仁 rén 也 yě 。 仁 rén 且 qiě 智 zhì ， 夫 fū 子 zǐ 既 jì 圣 shèng 矣 yǐ 。’ 夫 fū 圣 shèng ， 孔 kǒng 子 zǐ 不 bù 居 jū ， 是 shì 何 hé 言 yán 也 yě ？”

“ 昔 xī 者 zhě 窃 qiè 闻 wén 之 zhī ： 子 zǐ 夏 xià 、 子 zǐ 游 yóu ^[21] 、 子 zǐ 张 zhāng ^[22] 皆 jiē 有 yǒu 圣 shèng 人 rén 之 zhī 一 yì 体 tǐ ， 冉 rǎn 牛 niú 、 闵 mǐn 子 zǐ 、 颜 yán 渊 yuān 则 zé 具 jù 体 tǐ 而 ér 微 wēi ， 敢 gǎn 问 wèn 所 suǒ 安 ān 。”

曰 yuē ：“ 姑 gū 舍 shě 是 shì 。”

曰 yuē ：“ 伯 bó 夷 yí ^[23] 、 伊 yī 尹 yǐn ^[24] 何 hé 如 rú ？”

曰 yuē ：“ 不 bù 同 tóng 道 dào 。 非 fēi 其 qí 君 jūn 不 bú 事 shì ， 非 fēi 其 qí 民 mín 不 bù 使 shǐ ， 治 zhì 则 zé 进 jìn ， 乱 luàn 则 zé 退 tuì ， 伯 bó 夷 yí 也 yě 。 何 hé 事 shì 非 fēi 君 jūn ？ 何 hé 使 shǐ 非 fēi 民 mín ？ 治 zhì 亦 yì 进 jìn ， 乱 luàn 亦 yì 进 jìn ， 伊 yī 尹 yǐn 也 yě 。 可 kě 以 yǐ 仕 shì 则 zé 仕 shì ， 可 kě 以 yǐ 止 zhǐ 则 zé 止 zhǐ ， 可 kě 以 yǐ 久 jiǔ 则 zé 久 jiǔ ， 可 kě 以 yǐ 速 sù 则 zé 速 sù ， 孔 kǒng 子 zǐ 也 yě 。 皆 jiē 古 gǔ 圣 shèng 人 rén 也 yě 。 吾 wú 未 wèi 能 néng 有 yǒu 行 xíng 焉 yān ， 乃 nǎi 所 suǒ 愿 yuàn ， 则 zé 学 xué 孔 kǒng 子 zǐ 也 yě 。”

“ 伯 bó 夷 yí 、 伊 yī 尹 yǐn 于 yú 孔 kǒng 子 zǐ ， 若 ruò 是 shì 班 bān 乎 hū ？”

曰 yuē ：“ 否 fǒu ！ 自 zì 有 yǒu 生 shēng 民 mín 以 yǐ 来 lái ， 未 wèi 有 yǒu 孔 kǒng 子 zǐ 也 yě 。”

曰 yuē ：“ 然 rán 则 zé 有 yǒu 同 tóng 与 yú ？”

曰 yuē ：“ 有 yǒu 。 得 dé 百 bǎi 里 lǐ 之 zhī 地 dì 而 ér 君 jūn 之 zhī ， 皆 jiē 能 néng 以 yǐ 朝 cháo 诸 zhū 侯 hóu ， 有 yǒu 天 tiān 下 xià ； 行 xíng 一 yì 不 bú 义 yì ， 杀 shā 一 yí 不 bù 辜 gū ， 而 ér 得 dé 天 tiān 下 xià ， 皆 jiē 不 bù 为 wéi 也 yě 。 是 shì 则 zé 同 tóng 。”

曰 yuē ：“ 敢 gǎn 问 wèn 其 qí 所 suǒ 以 yǐ 异 yì 。”

曰 yuē ：“ 宰 zǎi 我 wǒ 、 子 zǐ 贡 gòng 、 有 yǒu 若 ruò ^[25] ， 智 zhì 足 zú 以 yǐ 知 zhī 圣 shèng 人 rén ， 汙 wā ， 不 bú 至 zhì 阿ē 其 qí 所 suǒ 好 hào 。 宰 zǎi 我 wǒ 曰 yuē ：‘ 以 yǐ 予 yú ^[26] 观 guān 于 yú 夫 fū 子 zǐ ， 贤 xián 于 yú 尧 yáo 、 舜 shùn ^[27] 远 yuǎn 矣 yǐ 。’ 子 zǐ 贡 gòng 曰 yuē ：‘ 见 jiàn 其 qí 礼 lǐ 而 ér 知 zhī 其 qí 政 zhèng ， 闻 wén 其 qí 乐 yuè 而 ér 知 zhī 其 qí 德 dé ， 由 yóu 百 bǎi 世 shì 之 zhī 后 hòu ， 等 děng 百 bǎi 世 shì 之 zhī 王 wáng ， 莫 mò 之 zhī 能 néng 违 wéi 也 yě 。 自 zì 生 shēng 民 mín 以 yǐ 来 lái ， 未 wèi 有 yǒu 夫 fū 子 zǐ 也 yě 。’ 有 yǒu 若 ruò 曰 yuē ：‘ 岂 qǐ 惟 wéi 民 mín 哉 zāi ？ 麒 qí 麟 lín 之 zhī 于 yú 走 zǒu 兽 shòu ， 凤 fèng 凰 huáng 之 zhī 于 yú 飞 fēi 鸟 niǎo ， 太 tài 山 shān 之 zhī 于 yú 丘 qiū 垤 dié ， 河 hé 海 hǎi 之 zhī 于 yú 行 xíng 潦 lǎo ^[28] ， 类 lèi 也 yě 。 圣 shèng 人 rén 之 zhī 于 yú 民 mín ， 亦 yì 类 lèi 也 yě 。 出 chū 于 yú 其 qí 类 lèi ， 拔 bá 乎 hū 其 qí 萃 cuì ， 自 zì 生 shēng 民 mín 以 yǐ 来 lái ， 未 wèi 有 yǒu 盛 shèng 于 yú 孔 kǒng 子 zǐ 也 yě 。”

孟 mèng 子 zǐ 曰 yuē ：“ 以 yǐ 力 lì 假 jiǎ ^[29] 仁 rén 者 zhě 霸 bà ， 霸 bà 必 bì 有 yǒu 大 dà 国 guó 。 以 yǐ 德 dé 行 xing 仁 rén 者 zhě 王 wàng ， 王 wàng 不 bú 待 dài 大 dà ， 汤 tāng 以 yǐ 七 qī 十 shí 里 lǐ ， 文 wén 王 wáng 以 yǐ 百 bǎi 里 lǐ ^[30] 。 以 yǐ 力 lì 服 fú 人 rén 者 zhě ， 非 fēi 心 xīn 服 fú 也 yě ， 力 lì 不 bú 赡 shàn 也 yě ； 以 yǐ 德 dé 服 fú 人 rén 者 zhě ， 中 zhōng 心 xīn ^[31] 悦 yuè 而 ér 诚 chéng 服 fú 也 yě ， 如 rú 七 qī 十 shí 子 zǐ ^[32] 之 zhī 服 fú 孔 kǒng 子 zǐ 也 yě 。《 诗 shī ^[33] 》 云 yún ：‘ 自 zì 西 xī 自 zì 东 dōng ， 自 zì 南 nán 自 zì 北 běi ， 无 wú 思 sī 不 bù 服 fú 。’ 此 cǐ 之 zhī 谓 wèi 也 yě 。”

孟 mèng 子 zǐ 曰 yuē ：“ 仁 rén 则 zé 荣 róng ， 不 bù 仁 rén 则 zé 辱 rǔ 。 今 jīn 恶 wù 辱 rǔ 而 ér 居 jū 不 bù 仁 rén ， 是 shì 犹 yóu 恶 wù 湿 shī 而 ér 居 jū 下 xià 也 yě 。 如 rú 恶 wù 之 zhī ， 莫 mò 如 rú 贵 guì 德 dé 而 ér 尊 zūn 士 shì 。 贤 xián 者 zhě 在 zài 位 wèi ， 能 néng 者 zhě 在 zài 职 zhí 。 国 guó 家 jiā 闲 xián 暇 xiá ， 及 jí 是 shì 时 shí ， 明 míng 其 qí 政 zhèng 刑 xíng ^[34] 。 虽 suī 大 dà 国 guó ， 必 bì 畏 wèi 之 zhī 矣 yǐ 。《 诗 shī ^[35] 》 云 yún ：‘ 迨 dài 天 tiān 之 zhī 未 wèi 阴 yīn 雨 yǔ ， 彻 chè 彼 bǐ 桑 sāng 土 tǔ ， 绸 chóu 缪 móu 牖 yǒu 户 hù 。 今 jīn 此 cǐ 下 xià 民 mín ， 或 huò 敢 gǎn 侮 wǔ 予 yú ？’ 孔 kǒng 子 zǐ 曰 yuē ：‘ 为 wéi 此 cǐ 诗 shī 者 zhě ， 其 qí 知 zhī 道 dào 乎 hū ！ 能 néng 治 zhì 其 qí 国 guó 家 jiā ， 谁 shuí 敢 gǎn 侮 wǔ 之 zhī ？’ 今 jīn 国 guó 家 jiā 闲 xián 暇 xiá ， 及 jí 是 shì 时 shí ， 般 pán 乐 lè 怠 dài 敖 áo ， 是 shì 自 zì 求 qiú 祸 huò 也 yě 。 祸 huò 福 fú 无 wú 不 bú 自 zì 己 jǐ 求 qiú 之 zhī 者 zhě 。《 诗 shī 》 云 yún ：‘ 永 yǒng 言 yán 配 pèi 命 mìng ， 自 zì 求 qiú 多 duō 福 fú ^[36] 。’ 太 tài 甲 jiǎ 曰 yuē ：‘ 天 tiān 作 zuò 孽 niè ， 犹 yóu 可 kě 违 wéi ； 自 zì 作 zuò 孽 niè ， 不 bù 可 kě 活 huó ^[37] 。’ 此 cǐ 之 zhī 谓 wèi 也 yě 。”

孟 mèng 子 zǐ 曰 yuē ：“ 尊 zūn 贤 xián 使 shǐ 能 néng ， 俊 jùn 杰 jié 在 zài 位 wèi ， 则 zé 天 tiān 下 xià 之 zhī 士 shì 皆 jiē 悦 yuè ， 而 ér 愿 yuàn 立 lì 于 yú 其 qí 朝 cháo 矣 yǐ 。 市 shì ， 廛 chán 而 ér 不 bù 征 zhēng ， 法 fǎ 而 ér 不 bù 廛 chán ， 则 zé 天 tiān 下 xià 之 zhī 商 shāng 皆 jiē 悦 yuè ， 而 ér 愿 yuàn 藏 cáng 于 yú 其 qí 市 shì 矣 yǐ 。 关 guān ， 讥 jī 而 ér 不 bù 征 zhēng ， 则 zé 天 tiān 下 xià 之 zhī 旅 lǚ 皆 jiē 悦 yuè ， 而 ér 愿 yuàn 出 chū 于 yú 其 qí 路 lù 矣 yǐ 。 耕 gēng 者 zhě ， 助 zhù 而 ér 不 bú 税 shuì ， 则 zé 天 tiān 下 xià 之 zhī 农 nóng 皆 jiē 悦 yuè ， 而 ér 愿 yuàn 耕 gēng 于 yú 其 qí 野 yě 矣 yǐ 。 廛 chán ， 无 wú 夫 fū 、 里 lǐ 之 zhī 布 bù ^[38] ， 则 zé 天 tiān 下 xià 之 zhī 民 mín 皆 jiē 悦 yuè ， 而 ér 愿 yuàn 为 wéi 之 zhī 氓 méng 矣 yǐ 。 信 xìn 能 néng 行 xíng 此 cǐ 五 wǔ 者 zhě ， 则 zé 邻 lín 国 guó 之 zhī 民 mín 仰 yǎng 之 zhī 若 ruò 父 fù 母 mǔ 矣 yǐ ！ 率 shuài 其 qí 子 zǐ 弟 dì ， 攻 gōng 其 qí 父 fù 母 mǔ ， 自 zì 生 shēng 民 mín 以 yǐ 来 lái ^[39] 未 wèi 有 yǒu 能 néng 济 jì 者 zhě 也 yě 。 如 rú 此 cǐ ， 则 zé 无 wú 敌 dí 于 yú 天 tiān 下 xià 。 无 wú 敌 dí 于 yú 天 tiān 下 xià 者 zhě ， 天 tiān 吏 lì 也 yě 。 然 rán 而 ér 不 bú 王 wàng 者 zhě ， 未 wèi 之 zhī 有 yǒu 也 yě 。”

孟 mèng 子 zǐ 曰 yuē ：“ 人 rén 皆 jiē 有 yǒu 不 bù 忍 rěn 人 rén 之 zhī 心 xīn 。 先 xiān 王 wáng 有 yǒu 不 bù 忍 rěn 人 rén 之 zhī 心 xīn ， 斯 sī 有 yǒu 不 bù 忍 rěn 人 rén 之 zhī 政 zhèng 矣 yǐ 。 以 yǐ 不 bù 忍 rěn 人 rén 之 zhī 心 xīn ， 行 xíng 不 bù 忍 rěn 人 rén 之 zhī 政 zhèng ， 治 zhì 天 tiān 下 xià 可 kě 运 yùn 之 zhī 掌 zhǎng 上 shàng 。 所 suǒ 以 yǐ 谓 wèi ‘ 人 rén 皆 jiē 有 yǒu 不 bù 忍 rěn 人 rén 之 zhī 心 xīn ’ 者 zhě ： 今 jīn 人 rén 乍 zhà 见 jiàn 孺 rú 子 zǐ ^[40] 将 jiāng 入 rù 于 yú 井 jǐng ， 皆 jiē 有 yǒu 怵 chù 惕 tì 恻 cè 隐 yǐn 之 zhī 心 xīn 。 非 fēi 所 suǒ 以 yǐ 内 nà 交 jiāo ^[41] 于 yú 孺 rú 子 zǐ 之 zhī 父 fù 母 mǔ 也 yě ， 非 fēi 所 suǒ 以 yǐ 要 yāo ^[42] 誉 yù 于 yú 乡 xiāng 党 dǎng 朋 péng 友 yǒu 也 yě ， 非 fēi 恶 wù 其 qí 声 shēng 而 ér 然 rán 也 yě 。 由 yóu 是 shì 观 guān 之 zhī ， 无 wú 恻 cè 隐 yǐn 之 zhī 心 xīn ， 非 fēi 人 rén 也 yě ； 无 wú 羞 xiū 恶 wù 之 zhī 心 xīn ， 非 fēi 人 rén 也 yě ； 无 wú 辞 cí 让 ràng 之 zhī 心 xīn ， 非 fēi 人 rén 也 yě ； 无 wú 是 shì 非 fēi 之 zhī 心 xīn ， 非 fēi 人 rén 也 yě 。 恻 cè 隐 yǐn 之 zhī 心 xīn ， 仁 rén 之 zhī 端 duān 也 yě ； 羞 xiū 恶 wù 之 zhī 心 xīn ， 义 yì 之 zhī 端 duān 也 yě ； 辞 cí 让 ràng 之 zhī 心 xīn ， 礼 lǐ 之 zhī 端 duān 也 yě ； 是 shì 非 fēi 之 zhī 心 xīn ， 智 zhì 之 zhī 端 duān 也 yě 。 人 rén 之 zhī 有 yǒu 是 shì 四 sì 端 duān 也 yě ， 犹 yóu 其 qí 有 yǒu 四 sì 体 tǐ 也 yě 。 有 yǒu 是 shì 四 sì 端 duān 而 ér 自 zì 谓 wèi 不 bù 能 néng 者 zhě ， 自 zì 贼 zéi 者 zhě 也 yě 。 谓 wèi 其 qí 君 jūn 不 bù 能 néng 者 zhě ， 贼 zéi 其 qí 君 jūn 者 zhě 也 yě 。 凡 fán 有 yǒu 四 sì 端 duān 于 yú 我 wǒ 者 zhě ， 知 zhī 皆 jiē 扩 kuò 而 ér 充 chōng 之 zhī 矣 yǐ ， 若 ruò 火 huǒ 之 zhī 始 shǐ 然 rán ， 泉 quán 之 zhī 始 shǐ 达 dá 。 苟 gǒu 能 néng 充 chōng 之 zhī ， 足 zú 以 yǐ 保 bǎo 四 sì 海 hǎi 。 苟 gǒu 不 bù 充 chōng 之 zhī ， 不 bù 足 zú 以 yǐ 事 shì 父 fù 母 mǔ 。”

孟 mèng 子 zǐ 曰 yuē ：“ 矢 shǐ 人 rén ^[43] 岂 qǐ 不 bù 仁 rén 于 yú 函 hán 人 rén ^[44] 哉 zāi ？ 矢 shǐ 人 rén 唯 wéi 恐 kǒng 不 bù 伤 shāng 人 rén ， 函 hán 人 rén 唯 wéi 恐 kǒng 伤 shāng 人 rén 。 巫 wū ^[45] 、 匠 jiàng ^[46] 亦 yì 然 rán 。 故 gù 术 shù 不 bù 可 kě 不 bú 慎 shèn 也 yě 。 孔 kǒng 子 zǐ 曰 yuē ：‘ 里 lǐ 仁 rén 为 wéi 美 měi 。 择 zé 不 bù 处 chǔ 仁 rén ， 焉 yān 得 dé 智 zhì ？’ 夫 fú 仁 rén ， 天 tiān 之 zhī 尊 zūn 爵 jué 也 yě ， 人 rén 之 zhī 安 ān 宅 zhái 也 yě 。 莫 mò 之 zhī 御 yù 而 ér 不 bù 仁 rén ， 是 shì 不 bú 智 zhì 也 yě 。 不 bù 仁 rén 不 bú 智 zhì ， 无 wú 礼 lǐ 无 wú 义 yì ， 人 rén 役 yì 也 yě 。 人 rén 役 yì 而 ér 耻 chǐ 为 wéi 役 yì ， 由 yóu ^[47] 弓 gōng 人 rén 而 ér 耻 chǐ 为 wéi 弓 gōng 、 矢 shǐ 人 rén 而 ér 耻 chǐ 为 wéi 矢 shǐ 也 yě 。 如 rú 耻 chǐ 之 zhī ， 莫 mò 如 rú 为 wéi 仁 rén 。 仁 rén 者 zhě 如 rú 射 shè ， 射 shè 者 zhě 正 zhèng 己 jǐ 而 ér 后 hòu 发 fā ， 发 fā 而 ér 不 bú 中 zhòng ， 不 bú 怨 yuàn 胜 shèng 己 jǐ 者 zhě ， 反 fǎn 求 qiú 诸 zhū 己 jǐ 而 ér 已 yǐ 矣 yǐ 。”

孟 mèng 子 zǐ 曰 yuē ：“ 子 zǐ 路 lù ， 人 rén 告 gào 之 zhī 以 yǐ 有 yǒu 过 guò ， 则 zé 喜 xǐ 。 禹 yǔ 闻 wén 善 shàn 言 yán ^[48] ， 则 zé 拜 bài 。 大 dà 舜 shùn 有 yòu ^[49] 大 dà 焉 yān ， 善 shàn 与 yǔ 人 rén 同 tóng ， 舍 shě 己 jǐ 从 cóng 人 rén ， 乐 lè 取 qǔ 于 yú 人 rén 以 yǐ 为 wéi 善 shàn 。 自 zì 耕 gēng 稼 jià 、 陶 táo 、 渔 yú ^[50] 以 yǐ 至 zhì 为 wéi 帝 dì ， 无 wú 非 fēi 取 qǔ 于 yú 人 rén 者 zhě 。 取 qǔ 诸 zhū 人 rén 以 yǐ 为 wéi 善 shàn ， 是 shì 与 yǔ 人 rén 为 wéi 善 shàn 者 zhě 也 yě 。 故 gù 君 jūn 子 zǐ 莫 mò 大 dà 乎 hū 与 yǔ 人 rén 为 wéi 善 shàn 。”

孟 mèng 子 zǐ 曰 yuē ：“ 伯 bó 夷 yí ， 非 fēi 其 qí 君 jūn 不 bú 事 shì ， 非 fēi 其 qí 友 yǒu 不 bù 友 yǒu 。 不 bú 立 lì 于 yú 恶 è 人 rén 之 zhī 朝 cháo ， 不 bù 与 yǔ 恶 è 人 rén 言 yán 。 立 lì 于 yú 恶 è 人 rén 之 zhī 朝 cháo ， 与 yǔ 恶 è 人 rén 言 yán ， 如 rú 以 yǐ 朝 cháo 衣 yī 朝 cháo 冠 guān 坐 zuò 于 yú 涂 tú 炭 tàn 。 推 tuī 恶 wù 恶 è 之 zhī 心 xīn ， 思 sī 与 yǔ 乡 xiāng 人 rén 立 lì ， 其 qí 冠 guān 不 bú 正 zhèng ， 望 wàng 望 wàng 然 rán 去 qù 之 zhī ， 若 ruò 将 jiāng 浼 měi 焉 yān 。 是 shì 故 gù 诸 zhū 侯 hóu 虽 suī 有 yǒu 善 shàn 其 qí 辞 cí 命 mìng 而 ér 至 zhì 者 zhě ， 不 bú 受 shòu 也 yě 。 不 bú 受 shòu 也 yě 者 zhě ， 是 shì 亦 yì 不 bú 屑 xiè 就 jiù 已 yǐ 。 柳 liǔ 下 xià 惠 huì ^[51] 不 bù 羞 xiū 污 wū 君 jūn ， 不 bù 卑 bēi 小 xiǎo 官 guān 。 进 jìn 不 bù 隐 yǐn 贤 xián ， 必 bì 以 yǐ 其 qí 道 dào 。 遗 yí 佚 yì ^[52] 而 ér 不 bú 怨 yuàn ， 阨 è 穷 qióng 而 ér 不 bù 悯 mǐn 。 故 gù 曰 yuē ：‘ 尔 ěr 为 wéi 尔 ěr ， 我 wǒ 为 wéi 我 wǒ ， 虽 suī 袒 tǎn 裼 xī 裸 luǒ 裎 chéng 于 yú 我 wǒ 侧 cè ， 尔 ěr 焉 yān 能 néng 浼 měi 我 wǒ 哉 zāi ？’ 故 gù 由 yóu 由 yóu 然 rán 与 yǔ 之 zhī 偕 xié 而 ér 不 bú 自 zì 失 shī 焉 yān ， 援 yuán 而 ér 止 zhǐ 之 zhī 而 ér 止 zhǐ 。 援 yuán 而 ér 止 zhǐ 之 zhī 而 ér 止 zhǐ 者 zhě ， 是 shì 亦 yì 不 bú 屑 xiè 去 qù 已 yǐ ！”

孟 mèng 子 zǐ 曰 yuē ：“ 伯 bó 夷 yí 隘 ài ， 柳 liǔ 下 xià 惠 huì 不 bù 恭 gōng 。 隘 ài 与 yǔ 不 bù 恭 gōng ， 君 jūn 子 zǐ 不 bù 由 yóu 也 yě 。”

注释

[1] 蹵（cù）然：惊惭不安貌。蹵，同“蹴”。

[2] 镃（zī）基：古代一种锄头。

[3] 公孙丑：孟子的学生，齐国人。

[4] 加：同“居”，当，占，处于。赵岐《注》云：“加犹居也。”按：“加”和“居”古音相同，所以能够通用。

[5] 孟贲（bēn）：古代勇士，《史记·范睢列传集解》引许慎曰：“孟贲，卫人。”

[6] 告子：墨子弟子。《墨子·公孟篇》云：“二三子曰：‘告子言义而行甚恶，请弃之。’墨子曰：‘不可。告子言谈甚辨，言仁义而不吾毁。’”古人赵歧考证过，说他是孟子的弟子。但梁启超《墨子年代考》云：“案孟子本文，无以证明告子为孟子弟子，恐直是孟子前辈耳。墨子卒下距孟子生不过十馀年，告子弱冠得见墨子之晚年；告子老宿，得见孟子之中年。”告子以主张“性无善无不善”的人性论而著称，其学说记录在《孟子·告子》中。

[7] 北宫黝（yǒu）：古代齐国勇士。《淮南子·主术训》云：“握剑锋以离北宫子、司马蒯蒉，不使应敌，操其觚，招其末，则庸人能以制胜。”高诱注云“北宫子，齐人也，孟子所谓北宫黝也”。

[8] 褐夫：指穿粗布衣服的人，古代用以指贫贱者。

[9] 孟施舍（shè）：勇士，生平无可考。赵岐注“孟施舍”曰：“孟，姓。舍，名。施，发音也。施舍自言其名，则但曰舍。‘舍岂能为必胜哉？’”依赵岐注，则孟施舍，实际上名叫孟舍。后文“舍岂能为必胜哉”，即“我孟舍哪能一定打胜仗呢”。

[10] 子夏：孔子弟子卜商。

[11] 子襄：赵岐《注》云：“曾子弟子也。”

[12] 夫子：指孔子。

[13] 闵：同“悯”，忧虑。

[14] 病：朱熹《集注》云：“病，疲倦也。”

[15] 诐（bì）：偏颇，不正。《说文》云：“古文以为颇字。”《尚书·洪范》云：“无偏无颇。”此处指言语不全面，有失偏颇。

[16] 宰我：孔子弟子宰予。

[17] 子贡：孔子弟子端木赐。

[18] 冉牛：孔子弟子冉耕，字伯牛。

[19] 闵子：孔子弟子闵损，字子骞。

[20] 颜渊：孔子弟子颜回，字子渊。亦称“颜回”，亦称“颜子”。

[21] 子游：孔子弟子言偃。

[22] 子张：孔子弟子颛孙师。

[23] 伯夷：与其弟叔齐为孤竹君之二子，互相让王位，终于逃去。周武王伐纣，两人叩马而谏。周既一统，义不食其粟，饿死于首阳山。《史记》有列传。

[24] 伊尹：商汤之相。

[25] 有若：孔子弟子，鲁人。

[26] 予：宰我之名，古人常自称其名以表敬意。

[27] 尧、舜：古代传说中的两位圣君。

[28] 行（xíng）潦（lǎo）：沟中的流水。《诗·召南·采苹》：“于以采藻？于彼行潦。”毛传：“行潦，流潦也。”郑玄笺云：“流潦，水之薄者也。”《说文》：“潦，雨水也。”

[29] 假：同“叚”，“借”之意，后作“假”。《说文·又部》：“叚，借也。”段玉裁注：“此叚云借也，然则凡云假借当作此字。”

[30] 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史记·平原君列传》和《韩诗外传》均有记载。

[31] 中心：心中。

[32] 七十子：《史记·孔子世家》云：“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这“七十有二人”（《仲尼弟子列传》又说“七十有七人”），通称为“七十子”，《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也说“学者多称七十子之徒”。

[33] 诗：出自《诗·大雅·文王有声》。

[34] 政刑：政令和刑罚。

[35] 诗：出自《诗经·豳风·鸱（chī）鸮（xiāo）》。

[36] 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出自《诗经·大雅·文王》。长久地顺应天命，以使自己求得多种福报。永言：久长。言，同“焉”，语助词。配命：与天命相合。配，比配，相称。

[37]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尚书·太甲中》原文为：“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逭（huàn），逃避的意思。此处引文为：“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孽，灾也。违逭相通，避也，逃也。言天灾可避，自作灾不可逃。孟子引文为“不可活”，并将“活”解释为“自活”，有人认为是误引。《礼记》缁衣引作“逭”，郑玄注云：“逭，逃也。”则此“活”字当是“逭”之借字。

[38] 夫、里之布：布，钱、货币。古代税收分为夫布与里布。

[39] 自有生民以来：朱熹《集注》本无“有”字，此依石经本。

[40] 孺子：幼子，孩子。

[41] 内交：内同“纳”，朱熹《集注》：“内，结也。”则“内交”即结交。

[42] 要（yāo）：求。

[43] 矢人：造箭的人。

[44] 函人：造铠甲的人。

[45] 巫：巫医，医生，古人治病用巫。

[46] 匠：《说文》：“匠，木工也。”

[47] 由：同“犹”。

[48] 禹闻善言：禹，古代历史传说中夏朝开创的天子，也是中国第一位治理洪水的伟大人物。《尚书·皋陶谟》：“禹拜昌言。”《史记·夏本纪》“昌言”改作“美言”，亦即孟子的“善言”。

[49] 有：同“又”。

[50] 耕稼、陶、渔：《史记·五帝本纪》云：“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之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51] 柳下惠（前720—前621年）：姬姓，展氏，名获，字子禽（一字季），鲁国柳下邑（今属山东平阴孝直镇展洼村）人。谥号“惠”，因其封地在柳下，后人尊称其为“柳下惠”。鲁国大夫展无骇之子。曾任鲁国士师，掌管刑罚狱讼之事。被认为是遵守中国传统道德的典范，其“坐怀不乱”的故事中国历代广为传颂。

[52] 遗佚：“佚”与“逸”通，不被用。 UeCmWj9OsUK1/JYyAA5Ya9S8SgMX3vcTh+ci3Vclw8a0zKaYW8pFpgLuiZRJHl+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