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曾国藩家书

[清]曾国藩　著

曾国藩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他的家书继承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成为中国传统家教的范本。

曾国藩的家书，注重家教、注重家风，其首要的特点就是“入孝出忠，孝友传家”。“孝友为本”是曾氏家族家风的第一个特点，曾氏家风无论是“八字”“八本”，还是“三致祥”等都离不开孝的内容。如“考”（诚修祭祀祖先）、“养亲以得欢心为本”“孝致祥”等都是讲孝道内容的。“友”就是兄弟之间的悌，指兄弟之间要友爱，曾国藩更是以身作则，时刻提携兄弟子侄。

曾国藩重视孝道，还上升到忠于国家，从当时的历史条件来看也是一种爱国主义精神的体现。曾国藩对沅甫九弟（曾国荃）说：“入孝出忠，光大门第。”这就是历史上常说的“忠臣必出孝子之门”。在历史上忠孝是辩证统一的，爱家上升到爱国，才能“光大门第”。

此外，曾国藩家风家教的特点还可以总结为“读书明理，耕读传家；清芬世守，廉洁齐家；克勤克俭，勤俭持家”。

习近平总书记说：“尊老爱幼、妻贤夫安，母慈子孝、兄友弟恭，耕读传家、勤俭持家，知书达礼、遵纪守法，家和万事兴等中华民族传统家庭美德，铭记在中国人的心灵中，融入中国人的血脉中，是支撑中华民族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的重要精神力量，是家庭文明建设的宝贵精神财富。”

曾国藩一生清廉，追求道德的完美。他的故居“富厚堂”大门两边有对联“清芬世守，盛德日新”，这是曾纪泽为纪念父亲曾国藩所书，道出了曾氏家族绵延至今仍旧兴旺发达的原因。中央纪委与监察部官网推出了“中国传统中的家规”栏目，2017年1月11日，推出了“中国传统中的家规”之七十八——《湖南双峰曾国藩：清芬世守，盛德日新》。

伟大领袖毛泽东对于《曾国藩家书》也有体会：“尝见曾文正家书有云：吾阅性理书时，又好作文章；作文章时，又参以他务，以致百不一成。此言岂非金玉！”（见《毛泽东早期文稿》）毛泽东少年时熟读《曾国藩家书》，现韶山纪念馆收藏有他读过的《曾国藩家书》，每卷的扉页上都有毛泽东手书“咏芝珍藏”。

《曾国藩家书》多达1500封家信，集中体现了曾国藩的家教思想，本书将其中影响力最大、代表性最强的内容摘录出来，亦可窥一斑而知全豹。如果再熟读记诵，则能影响我们的一生，家庭幸福，子孙发达。选文版本出自岳麓书社《曾国藩全集·家书》。

曾国藩（1811—1872年），字伯涵，号涤生，湖南湘乡（今湖南省娄底市双峰县荷叶镇）人，晚清中兴名臣，湘军的创立者和统帅。道光十八年（1838年）进士，入翰林院，累迁内阁学士，礼部侍郎，署兵、工、刑、吏部侍郎，官至两江总督、直隶总督、武英殿大学士，封一等毅勇侯，成为清代以文人而封武侯的第一人，卒谥“文正”。遗稿经后人编为《曾文正公文集》。

吾 wú 教 jiào 子 zǐ 弟 dì 不 bù 离 lí 八 bā 本 běn 、 三 sān 致 zhì 祥 xiáng 。 八 bā 者 zhě 曰 yuē ： 读 dú 古 gǔ 书 shū 以 yǐ 训 xùn 诂 gǔ ^[1] 为 wéi 本 běn ， 作 zuò 诗 shī 文 wén 以 yǐ 声 shēng 调 diào 为 wéi 本 běn ， 养 yǎng 亲 qīn 以 yǐ 得 dé 欢 huān 心 xīn 为 wéi 本 běn ， 养 yǎng 生 shēng 以 yǐ 少 shǎo 恼 nǎo 怒 nù 为 wéi 本 běn ， 立 lì 身 shēn 以 yǐ 不 bú 妄 wàng 语 yǔ 为 wéi 本 běn ， 治 zhì 家 jiā 以 yǐ 不 bú 晏 yàn 起 qǐ 为 wéi 本 běn ， 居 jū 官 guān 以 yǐ 不 bú 要 yào 钱 qián 为 wéi 本 běn ， 行 háng 军 jūn 以 yǐ 不 bù 扰 rǎo 民 mín 为 wéi 本 běn 。 三 sān 者 zhě 曰 yuē ： 孝 xiào 致 zhì 祥 xiáng ， 勤 qín 致 zhì 祥 xiáng ， 恕 shù 致 zhì 祥 xiáng 。 吾 wú 父 fù 竹 zhú 亭 tíng 公 gōng 之 zhī 教 jiào 人 rén ， 则 zé 专 zhuān 重 zhòng 孝 xiào 字 zì 。 其 qí 少 shào 壮 zhuàng 敬 jìng 亲 qīn ， 暮 mù 年 nián 爱 ài 亲 qīn ， 出 chū 于 yú 至 zhì 诚 chéng 。 故 gù 吾 wú 纂 zuǎn 墓 mù 志 zhì ， 仅 jǐn 叙 xù 一 yí 事 shì 。 吾 wú 社 shè 星 xīng 冈 gāng 公 gōng 之 zhī 教 jiào 人 rén ， 则 zé 有 yǒu 八 bā 字 zì 、 三 sān 不 bú 信 xìn 。 八 bā 者 zhě ， 曰 yuē 考 kǎo ^[2] 、 宝 bǎo ^[3] 、 早 zǎo 、 扫 sǎo 、 书 shū 、 蔬 shū 、 鱼 yú 、 猪 zhū 。 三 sān 者 zhě ， 曰 yuē 僧 sēng 巫 wū ， 曰 yuē 地 dì 仙 xiān ， 曰 yuē 医 yī 药 yào ， 皆 jiē 不 bú 信 xìn 也 yě 。 处 chǔ 兹 zī 乱 luàn 世 shì ， 银 yín 钱 qián 愈 yù 少 shǎo ， 则 zé 愈 yù 可 kě 免 miǎn 祸 huò ； 用 yòng 度 dù 愈 yù 省 shěng ， 则 zé 愈 yù 可 kě 养 yǎng 福 fú 。 ^【1】

吾 wú 细 xì 思 sī 凡 fán 天 tiān 下 xià 官 guān 宦 huàn 之 zhī 家 jiā ， 多 duō 只 zhī 一 yí 代 dài 享 xiǎng 用 yòng 便 biàn 尽 jìn ， 其 qí 子 zǐ 孙 sūn 始 shǐ 而 ér 骄 jiāo 佚 yì ^[4] ， 继 jì 而 ér 流 liú 荡 dàng ， 终 zhōng 而 ér 沟 gōu 壑 hè ^[5] ， 能 néng 庆 qìng 延 yán 一 yī 二 èr 代 dài 者 zhě 鲜 xiǎn 矣 yǐ 。 商 shāng 贾 gǔ 之 zhī 家 jiā ， 勤 qín 俭 jiǎn 者 zhě 能 néng 延 yán 三 sān 四 sì 代 dài ； 耕 gēng 读 dú 之 zhī 家 jiā ， 勤 qín 朴 pǔ 者 zhě 能 néng 延 yán 五 wǔ 六 liù 代 dài ； 孝 xiào 友 yǒu 之 zhī 家 jiā ， 则 zé 可 kě 以 yǐ 绵 mián 延 yán 十 shí 代 dài 八 bā 代 dài 。 我 wǒ 今 jīn 赖 lài 祖 zǔ 宗 zōng 之 zhī 积 jī 累 lěi ， 少 shào 年 nián 早 zǎo 达 dá ， 深 shēn 恐 kǒng 其 qí 以 yǐ 一 yì 身 shēn 享 xiǎng 用 yòng 殆 dài 尽 jìn ， 故 gù 教 jiào 诸 zhū 弟 dì 及 jí 儿 ér 辈 bèi ， 但 dàn 愿 yuàn 其 qí 为 wéi 耕 gēng 读 dú 孝 xiào 友 yǒu 之 zhī 家 jiā ， 不 bú 愿 yuàn 其 qí 为 wéi 仕 shì 宦 huàn 之 zhī 家 jiā 。 ^【2】

孝 xiào 友 yǒu 为 wéi 家 jiā 庭 tíng 之 zhī 祥 xiáng 瑞 ruì ， 凡 fán 所 suǒ 称 chēng 因 yīn 果 guǒ 报 bào 应 yīng ， 他 tā 事 shì 或 huò 不 bú 尽 jìn 验 yàn ， 独 dú 孝 xiào 友 yǒu 则 zé 立 lì 获 huò 吉 jí 庆 qìng ， 反 fǎn 是 shì 则 zé 立 lì 获 huò 殃 yāng 祸 huò ， 无 wú 不 bú 验 yàn 者 zhě 。 ^【3】

赠 zèng 澄 chéng 弟 dì 云 yún ：“ 俭 jiǎn 以 yǐ 养 yǎng 廉 lián ， 誉 yù 治 zhì 乡 xiāng 党 dǎng ； 直 zhí 而 ér 能 néng 忍 rěn ， 庆 qìng 流 liú 子 zǐ 孙 sūn ^[6] 。” 赠 zèng 沅 yuán 弟 dì 云 yún ：“ 入 rù 孝 xiào 出 chū 忠 zhōng ， 光 guāng 大 dà 门 mén 第 dì ； 亲 qīn 师 shī 取 qǔ 友 yǒu ， 教 jiào 育 yù 后 hòu 昆 kūn ^[7] 。” ^【4】

吾 wú 辈 bèi 读 dú 书 shū ， 只 zhī 有 yǒu 两 liǎng 事 shì ： 一 yī 者 zhě 进 jìn 德 dé 之 zhī 事 shì ， 讲 jiǎng 求 qiú 乎 hū 诚 chéng 正 zhèng 修 xiū 齐 jì 之 zhī 道 dào ， 以 yǐ 图 tú 无 wú 忝 tiǎn 所 suǒ 生 shēng ； 一 yī 者 zhě 修 xiū 业 yè 之 zhī 事 shì ， 操 cāo 习 xí 乎 hū 记 jì 诵 sòng 词 cí 章 zhāng 之 zhī 术 shù ， 以 yǐ 自 zì 卫 wèi 其 qí 身 shēn 。 ^【5】

今 jīn 人 rén 都 dōu 将 jiāng 学 xué 字 zì 看 kàn 错 cuò 了 le ， 若 ruò 细 xì 读 dú “ 贤 xián 贤 xián 易 yì 色 sè ^[8] ” 一 yì 章 zhāng ， 则 zé 绝 jué 大 dà 学 xué 问 wen 即 jí 在 zài 家 jiā 庭 tíng 日 rì 用 yòng 之 zhī 间 jiān 。 于 yú 孝 xiào 弟 tì 两 liǎng 字 zì 上 shàng 尽 jìn 一 yì 分 fēn 便 biàn 是 shì 一 yì 分 fēn 学 xué ， 尽 jìn 十 shí 分 fēn 便 biàn 是 shì 十 shí 分 fēn 学 xué 。 今 jīn 人 rén 读 dú 书 shū 皆 jiē 为 wèi 科 kē 名 míng 起 qǐ 见 jiàn ， 于 yú 孝 xiào 弟 tì 伦 lún 纪 jì 之 zhī 大 dà ， 反 fǎn 似 shì 与 yǔ 书 shū 不 bù 相 xiāng 关 guān 。 殊 shū 不 bù 知 zhī 书 shū 上 shàng 所 suǒ 载 zǎi 的 de ， 作 zuò 文 wén 时 shí 代 dài 圣 shèng 贤 xián 谈 tán 的 de ， 无 wú 非 fēi 要 yào 明 míng 白 bái 这 zhè 个 gè 道 dào 理 lǐ 。 若 ruò 果 guǒ 事 shì 事 shì 做 zuò 得 de ， 即 jí 笔 bǐ 下 xià 谈 tán 不 bù 出 chū 何 hé 妨 fáng ？ 若 ruò 事 shì 事 shì 不 bù 能 néng 做 zuò ， 并 bìng 有 yǒu 亏 kūi 于 yú 伦 lún 纪 jì 之 zhī 大 dà 。 即 jí 文 wén 章 zhāng 说 shuō 得 de 好 hǎo ， 亦 yì 只 zhī 算 suàn 个 gè 名 míng 教 jiào 中 zhōng 之 zhī 罪 zuì 人 rén ^[9] 。 ^【6】

凡 fán 人 rén 多 duō 望 wàng 子 zǐ 孙 sūn 为 wéi 大 dà 官 guān ， 余 yú 不 bú 愿 yuàn 为 wéi 大 dà 官 guān ， 但 dàn 愿 yuàn 为 wéi 读 dú 书 shū 明 míng 理 lǐ 之 zhī 君 jūn 子 zǐ 。 勤 qín 俭 jiǎn 自 zì 持 chí ， 习 xí 劳 láo 习 xí 苦 kǔ ， 可 kě 以 yǐ 处 chǔ 乐 lè 。 此 cǐ 君 jūn 子 zǐ 也 yě 。 余 yú 服 fú 官 guān 二 èr 十 shí 年 nián ， 不 bù 敢 gǎn 稍 shāo 染 rǎn 官 guān 宦 huàn 习 xí 气 qì ， 饮 yǐn 食 shí 起 qǐ 居 jū ， 尚 shàng 守 shǒu 寒 hán 素 sù 家 jiā 风 fēng ， 极 jí 俭 jiǎn 也 yě 可 kě ， 略 lüè 丰 fēng 也 yě 可 kě ， 太 tài 丰 fēng 则 zé 吾 wú 不 bù 敢 gǎn 也 yě 。 凡 fán 仕 shì 宦 huàn 之 zhī 家 jiā ， 由 yóu 俭 jiǎn 入 rù 奢 shē 易 yì ， 由 yóu 奢 shē 返 fǎn 俭 jiǎn 难 nán 。 ^【7】

吾 wú 家 jiā 门 mén 第 dì 鼎 dǐng 盛 shèng ， 而 ér 居 jū 家 jiā 规 guī 模 mó 礼 lǐ 节 jié 总 zǒng 未 wèi 认 rèn 真 zhēn 讲 jiǎng 求 qiú 。 历 lì 观 guān 古 gǔ 来 lái 世 shì 家 jiā 久 jiǔ 长 cháng 者 zhě ， 男 nán 子 zǐ 须 xū 讲 jiǎng 求 qiú 耕 gēng 读 dú 二 èr 事 shì ， 妇 fù 女 nǚ 须 xū 讲 jiǎng 求 qiú 纺 fǎng 绩 jī 、 酒 jiǔ 食 shí 二 èr 事 shì 。 ^【8】

吾 wú 家 jiā 子 zǐ 侄 zhí 半 bàn 耕 gēng 半 bàn 读 dú ， 以 yǐ 守 shǒu 先 xiān 人 rén 之 zhī 旧 jiù ， 慎 shèn 无 wú 存 cún 半 bàn 点 diǎn 官 guān 气 qì 。 不 bù 许 xǔ 坐 zuò 轿 jiào ， 不 bù 许 xǔ 唤 huàn 人 rén 取 qǔ 水 shuǐ 添 tiān 茶 chá 等 děng 事 shì 。 其 qí 拾 shí 柴 chái 收 shōu 粪 fèn 等 děng 事 shì ， 须 xū 一 yī 一 yī 为 wéi 之 zhī ； 插 chā 田 tián 莳 shí 禾 hé 等 děng 事 shì ， 亦 yì 时 shí 时 shí 学 xué 之 zhī 。 庶 shù 渐 jiàn 渐 jiàn 务 wù 本 běn 而 ér 不 bù 习 xí 于 yú 淫 yín 泆 yì ^[10] 矣 yǐ ！ ^【9】

半 bàn 耕 gēng 半 bàn 读 dú ， 未 wèi 明 míng 而 ér 起 qǐ ， 同 tóng 习 xí 劳 láo 苦 kǔ ， 不 bù 习 xí 骄 jiāo 佚 yì ， 则 zé 所 suǒ 以 yǐ 保 bǎo 家 jiā 门 mén 而 ér 免 miǎn 劫 jié 数 shù ^[11] 者 zhě ， 可 kě 以 yǐ 人 rén 力 lì 主 zhǔ 之 zhī 。 ^【10】

盖 gài 士 shì 人 rén 读 dú 书 shū ， 第 dì 一 yī 要 yào 有 yǒu 志 zhì ， 第 dì 二 èr 要 yào 有 yǒu 识 shí ， 第 dì 三 sān 要 yào 有 yǒu 恒 héng 。 有 yǒu 志 zhì 则 zé 断 duàn 不 bù 敢 gǎn 为 wéi 下 xià 流 liú ； 有 yǒu 识 shí 则 zé 知 zhī 学 xué 问 wen 无 wú 尽 jìn ， 不 bù 敢 gǎn 以 yǐ 一 yì 得 dé 自 zì 足 zú ， 如 rú 河 hé 伯 bó 之 zhī 观 guān 海 hǎi ^[12] ， 如 rú 井 jǐng 蛙 wā 之 zhī 窥 kūi 天 tiān ， 皆 jiē 无 wú 识 shí 者 zhě 也 yě ； 有 yǒu 恒 héng 则 zé 断 duàn 无 wú 不 bù 成 chéng 之 zhī 事 shì 。 此 cǐ 三 sān 者 zhě ， 缺 quē 一 yī 不 bù 可 kě 。 ^【11】

凡 fán 人 rén 做 zuò 一 yí 事 shì ， 便 biàn 须 xū 全 quán 副 fù 精 jīng 神 shén 注 zhù 在 zài 此 cǐ 一 yí 事 shì ， 首 shǒu 尾 wěi 不 bú 懈 xiè ， 不 bù 可 kě 见 jiàn 异 yì 思 sī 迁 qiān ， 做 zuò 这 zhè 样 yàng 想 xiǎng 那 nà 样 yàng ， 坐 zuò 这 zhè 山 shān 望 wàng 那 nà 山 shān 。 人 rén 而 ér 无 wú 恒 héng ， 终 zhōng 身 shēn 一 yì 无 wú 所 suǒ 成 chéng 。 我 wǒ 生 shēng 平 píng 坐 zuò 犯 fàn 无 wú 恒 héng 的 de 弊 bì 病 bìng ， 实 shí 在 zài 受 shòu 害 hài 不 bù 小 xiǎo 。 当 dāng 翰 hàn 林 lín ^[13] 时 shí ， 应 yīng 留 liú 心 xīn 诗 shī 字 zì ， 则 zé 好 hào 涉 shè 猎 liè 他 tā 书 shū ， 以 yǐ 纷 fēn 其 qí 志 zhì 。 读 dú 性 xìng 理 lǐ 书 shū 时 shí ， 则 zé 杂 zá 以 yǐ 诗 shī 文 wén 各 gè 集 jí ， 以 yǐ 歧 qí 其 qí 趋 qū 。 在 zài 六 liù 部 bù ^[14] 时 shí ， 又 yòu 不 bú 甚 shèn 实 shí 力 lì 讲 jiǎng 求 qiú 公 gōng 事 shì 。 在 zài 外 wài 带 dài 兵 bīng ， 又 yòu 不 bù 能 néng 竭 jié 力 lì 专 zhuān 治 zhì 军 jūn 事 shì ， 或 huò 读 dú 书 shū 写 xiě 字 zì 以 yǐ 乱 luàn 其 qí 志 zhì 意 yì 。 坐 zuò 是 shì ^[15] 垂 chuí 老 lǎo 而 ér 百 bǎi 无 wú 一 yì 成 chéng 。 ^【12】

廉 lián 俸 fèng 若 ruò 日 rì 多 duō ， 则 zé 周 zhōu 济 jì 亲 qīn 戚 qī 族 zú 党 dǎng 者 zhě 日 rì 广 guǎng ， 断 duàn 不 bú 蓄 xù 积 jī 银 yín 钱 qián 为 wéi 儿 ér 子 zǐ 衣 yī 食 shí 之 zhī 需 xū 。 盖 gài 儿 ér 子 zǐ 若 ruò 贤 xián ， 则 zé 不 bú 靠 kào 宦 huàn 囊 náng ^[16] ， 亦 yì 能 néng 自 zì 觅 mì 衣 yī 饭 fàn ； 儿 ér 子 zǐ 若 ruò 不 bú 肖 xiào ， 则 zé 多 duō 积 jī 一 yì 钱 qián ， 渠 qú ^[17] 将 jiāng 多 duō 造 zào 一 yí 孽 niè ， 后 hòu 来 lái 淫 yín 佚 yì 作 zuò 恶 è ， 必 bì 且 qiě 大 dà 玷 diàn 家 jiā 声 shēng 。 故 gù 立 lì 定 dìng 此 cǐ 志 zhì ， 决 jué 不 bù 肯 kěn 以 yǐ 做 zuò 官 guān 发 fā 财 cái ， 决 jué 不 bù 肯 kěn 留 liú 银 yín 与 yǔ 后 hòu 人 rén 。 若 ruò 禄 lù 入 rù 较 jiào 丰 fēng ， 除 chú 堂 táng 上 shàng 甘 gān 旨 zhǐ ^[18] 之 zhī 外 wài ， 尽 jìn 以 yǐ 周 zhōu 济 jì 亲 qīn 戚 qī 族 zú 党 dǎng 之 zhī 穷 qióng 者 zhě 。 ^【13】

孙 sūn 所 suǒ 以 yǐ 汲 jí 汲 jí ^[19] 馈 kuì 赠 zèng 者 zhě ， 盖 gài 有 yǒu 二 èr 故 gù ： 一 yī 则 zé 我 wǒ 家 jiā 气 qì 运 yùn 太 tài 盛 shèng ， 不 bù 可 kě 不 bù 格 gé 外 wài 小 xiǎo 心 xīn ， 以 yǐ 为 wéi 持 chí 盈 yíng 保 bǎo 泰 tài 之 zhī 道 dào 。 旧 jiù 债 zhài 尽 jìn 清 qīng ， 则 zé 好 hǎo 处 chù 太 tài 全 quán ， 恐 kǒng 盈 yíng 极 jí 生 shēng 亏 kūi ， 留 liú 债 zhài 不 bù 清 qīng ， 则 zé 好 hǎo 中 zhōng 不 bù 足 zú ， 亦 yì 处 chǔ 乐 lè 之 zhī 法 fǎ 也 yě 。 二 èr 则 zé 各 gè 亲 qīn 戚 qī 家 jiā 绵 mián 贫 pín ， 而 ér 年 nián 老 lǎo 者 zhě ， 今 jīn 不 bú 略 lüè 为 wéi 资 zī 助 zhù ， 则 zé 他 tā 日 rì 不 bù 知 zhī 何 hé 如 rú ？ 孙 sūn 自 zì 入 rù 都 dū 后 hòu ， 如 rú 彭 péng 满 mǎn 舅 jiù 曾 zēng 祖 zǔ 、 彭 péng 五 wǔ 姑 gū 母 mǔ 、 欧 ōu 阳 yáng 岳 yuè 祖 zǔ 母 mǔ 、 江 jiāng 通 tōng 十 shí 舅 jiù ， 已 yǐ 死 sǐ 数 shù 人 rén 矣 yǐ 。 再 zài 过 guò 数 shù 年 nián ， 则 zé 意 yì 中 zhōng 所 suǒ 欲 yù 馈 kuì 赠 zèng 之 zhī 人 rén ， 正 zhèng 不 bù 知 zhī 何 hé 若 ruò 矣 yǐ 。 家 jiā 中 zhōng 之 zhī 债 zhài ， 今 jīn 虽 suī 不 bù 还 huán ， 后 hòu 尚 shàng 可 kě 还 huán ， 赠 zèng 人 rén 之 zhī 举 jǔ ， 今 jīn 若 ruò 不 bù 为 wéi ， 后 hòu 必 bì 悔 huǐ 之 zhī ！ ^【14】

吾 wú 家 jiā 现 xiàn 虽 suī 鼎 dǐng 盛 shèng ， 不 bù 可 kě 忘 wàng 寒 hán 士 shì 家 jiā 风 fēng 味 wèi 。 子 zǐ 弟 dì 力 lì 戒 jiè 傲 ào 惰 duò 。 戒 jiè 傲 ào 以 yǐ 不 bú 大 dà 声 shēng 骂 mà 仆 pú 从 cóng 为 wéi 首 shǒu ， 戒 jiè 惰 duò 以 yǐ 不 bú 晏 yàn 起 qǐ 为 wéi 首 shǒu 。 吾 wú 则 zé 不 bú 忘 wàng 蒋 jiǎng 市 shì 街 jiē ^[20] 卖 mài 菜 cài 篮 lán 情 qíng 景 jǐng ， 弟 dì 则 zé 不 bú 忘 wàng 竹 zhú 山 shān 拗 ào ^[21] 拖 tuō 碑 bēi 车 chē 风 fēng 景 jǐng 。 昔 xī 日 rì 苦 kǔ 况 kuàng ， 安 ān 知 zhī 异 yì 日 rì 不 bú 再 zài 尝 cháng 之 zhī ？ 自 zì 知 zhī 谨 jǐn 慎 shèn 矣 yǐ ！ ^【15】

家 jiā 俭 jiǎn 则 zé 兴 xīng ， 人 rén 勤 qín 则 zé 健 jiàn ； 能 néng 勤 qín 能 néng 俭 jiǎn ， 永 yǒng 不 bù 贫 pín 贱 jiàn 。 家 jiā 中 zhōng 妇 fù 女 nǚ 每 měi 日 rì 立 lì 定 dìng 功 gōng 课 kè 。 吾 wú 家 jiā 男 nán 子 zǐ 于 yú “ 看 kàn ”“ 读 dú ”“ 写 xiě ”“ 作 zuò ” 四 sì 字 zì 缺 quē 一 yī 不 bù 可 kě ， 妇 fù 女 nǚ 于 yú “ 衣 yī ”“ 食 shí ”“ 粗 cū ”“ 细 xì ” 四 sì 字 zì 缺 quē 一 yī 不 bù 可 kě 。 ^【16】

尔 ěr 等 děng 奉 fèng 母 mǔ 在 zài 寓 yù ， 总 zǒng 以 yǐ 勤 qín 俭 jiǎn 二 èr 字 zì 自 zì 惕 tì ， 而 ér 接 jiē 物 wù 出 chū 以 yǐ 谨 jǐn 慎 shèn 。 凡 fán 世 shì 家 jiā 之 zhī 不 bù 勤 qín 不 bù 俭 jiǎn 者 zhě ， 验 yàn 之 zhī 于 yú 内 nèi 眷 juàn ^[22] 而 ér 毕 bì 露 lù 。 余 yú 在 zài 家 jiā 深 shēn 以 yǐ 妇 fù 女 nǚ 之 zhī 奢 shē 逸 yì 为 wéi 虑 lǜ 。 尔 ěr 二 èr 人 rén 立 lì 志 zhì 撑 chēng 持 chí 门 mén 户 hù ， 亦 yì 宜 yí 自 zì 端 duān 内 nèi 教 jiào ^[23] 始 shǐ 也 yě 。 ^【17】

今 jīn 家 jiā 中 zhōng 境 jìng 地 dì 虽 suī 渐 jiàn 宽 kuān 裕 yù ， 侄 zhí 与 yǔ 诸 zhū 昆 kūn 弟 dì ^[24] 切 qiè 不 bù 可 kě 忘 wàng 却 què 先 xiān 世 shì 之 zhī 艰 jiān 难 nán ， 有 yǒu 福 fú 不 bù 可 kě 享 xiǎng 尽 jìn ， 有 yǒu 势 shì 不 bù 可 kě 使 shǐ 尽 jìn 。“ 勤 qín ” 字 zì 工 gōng 夫 fu ， 第 dì 一 yī 贵 guì 早 zǎo 起 qǐ ， 第 dì 二 èr 贵 guì 有 yǒu 恒 héng ；“ 俭 jiǎn ” 字 zì 工 gōng 夫 fu ， 第 dì 一 yī 莫 mò 着 zhuó 华 huá 丽 lì 衣 yī 服 fú ， 第 dì 二 èr 莫 mò 多 duō 用 yòng 仆 pú 婢 bì 雇 gù 工 gōng 。 凡 fán 将 jiàng 相 xiàng 无 wú 种 zhǒng ， 圣 shèng 贤 xián 豪 háo 杰 jié 亦 yì 无 wú 种 zhǒng 。 只 zhī 要 yào 人 rén 肯 kěn 立 lì 志 zhì ， 都 dōu 可 kě 做 zuò 到 dào 的 de 。 ^【18】

诸 zhū 弟 dì 及 jí 儿 ér 侄 zhí 辈 bèi 务 wù 宜 yí 体 tǐ 我 wǒ 寸 cùn 心 xīn ， 于 yú 父 fù 亲 qīn 饮 yǐn 食 shí 起 qǐ 居 jū 十 shí 分 fēn 检 jiǎn 点 diǎn ， 无 wú 稍 shāo 疏 shū 忽 hū ， 于 yú 母 mǔ 亲 qīn 祭 jì 品 pǐn 礼 lǐ 仪 yí 必 bì 洁 jié 必 bì 诚 chéng ， 于 yú 叔 shū 父 fù 处 chù 敬 jìng 爱 ài 兼 jiān 至 zhì ， 无 wú 稍 shāo 隔 gé 阂 hé 。 兄 xiōng 弟 dì 姒 sì 娣 dì ^[25] ， 总 zǒng 不 bù 可 kě 有 yǒu 半 bàn 点 diǎn 不 bù 和 hé 之 zhī 气 qì 。 凡 fán 一 yì 家 jiā 之 zhī 中 zhōng ， 勤 qín 敬 jìng 二 èr 字 zì 能 néng 守 shǒu 得 de 几 jǐ 分 fēn ， 未 wèi 有 yǒu 不 bù 兴 xīng ； 若 ruò 全 quán 无 wú 一 yì 分 fēn ， 无 wú 有 yǒu 不 bú 败 bài 。 和 hé 字 zì 能 néng 守 shǒu 得 de 几 jǐ 分 fēn ， 未 wèi 有 yǒu 不 bù 兴 xīng ； 不 bù 和 hé 未 wèi 有 yǒu 不 bú 败 bài 者 zhě 。 诸 zhū 弟 dì 试 shì 在 zài 乡 xiāng 间 jiān ， 将 jiāng 此 cǐ 三 sān 字 zì 于 yú 族 zú 戚 qī 人 rén 家 jiā ， 历 lì 历 lì 验 yàn 之 zhī ， 必 bì 以 yǐ 吾 wú 言 yán 为 wéi 不 bǘ 谬 miù 也 yě 。 ^【19】

注释

[1] 训诂：解释古书中的字、词、句的意义。“读书以训诂为本”是指阅读古籍，需先详知古人用字遣词之音形义，以切实明白文章之精义，进而能悟出古代经典之精神。

[2] 考：勤于祭祀祖先。

[3] 宝：就是善待亲族邻里。曾国藩的祖父曾玉屏曾说：“人待人，无价之宝也。”

[4] 骄佚：骄纵放肆。

[5] 沟壑：坑谷，山沟。此处借指野死之处或困厄之境。

[6] 庆流子孙：吉庆延伸到子孙后代。

[7] 后昆：后代，后嗣。后，通“後”。

[8] 贤贤易色：出自《论语·学而》：“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贤贤易色”谓对妻子要重品德，不重容貌。后多指尊重贤德的人，不看重女色。此处引用，指学问要落实到行动中，先要在家庭中实行孝悌之道。

[9] 名教中之罪人：旧对违背礼教之人的谴称。

[10] 淫泆（yì）：亦作“淫佚”。恣纵逸乐。

[11] 劫数：原为佛教语。指极漫长的时间。后亦指厄运、灾难、大限。此处含义为后者。

[12] 河伯之观海：出自《庄子·外篇·秋水》，讽刺河伯盲目自大，不知道天外有天。河伯，传说中的河神。

[13] 翰林：官名。指清代翰林院属官，如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侍读、侍讲、修撰、编修、检讨等。

[14] 六部：古代中央行政机构设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等六部。

[15] 坐是：因是之故，因此。

[16] 宦囊：因做官而得到的财物。

[17] 渠：他。

[18] 甘旨：美味的食品。

[19] 汲汲：心情急切貌。

[20] 蒋市街：现属于湖南省双峰县井字镇，旧称蒋市街，为三国蜀国宰相蒋琬故里，曾国藩小时候在这里卖菜。

[21] 坳（ào）：山间的平地，如山坳。

[22] 内眷：女眷。

[23] 内教：女教，古代对妇女的教育。

[24] 昆弟：指兄和弟。同“昆仲”，将别人称呼为兄弟的敬词。昆，古义为哥哥，胞兄；仲，则是弟弟的意思。

[25] 姒（sì）娣（dì）：妯娌。哥哥的妻子和弟弟的妻子的合称。

注释

【1】 曾国藩家书：咸丰十一年三月十三日谕纪泽纪鸿。

【2】 曾国藩家书：道光二十九年四月十六日致澄侯、温甫、子植、季洪。

【3】 曾国藩家书：同治九年六月初四日致诸儿。

【4】 曾国藩家书：咸丰九年十二月初五日宿松致诸弟。

【5】 曾国藩家书：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十八日致诸弟。

【6】 曾国藩家书：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日致澄沅季三弟。

【7】 曾国藩家书：咸丰六年九月二十九夜字谕纪鸿儿。

【8】 曾国藩家书：同治五年六月二十六日谕纪泽纪鸿。

【9】 曾国藩家书：咸丰四年四月十四日致诸弟。

【10】 曾国藩家书：咸丰四年四月十六日致诸弟。

【11】 曾国藩家书：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与诸弟书。

【12】 曾国藩家书：咸丰七年十二月十四日致沅甫九弟。

【13】 曾国藩家书：道光二十九年三月致诸弟。

【14】 曾国藩家书：道光二十四年三月初十日禀祖父母。

【15】 曾国藩家书：同治六年正月初四日周家口致澄弟。

【16】 曾国藩家书：同治七年五月二十四日谕儿妇满女。

【17】 曾国藩家书：同治四年闰五月初九日谕纪泽纪鸿。

【18】 曾国藩家书：同治二年十二月十四日谕纪瑞侄。

【19】 曾国藩家书：咸丰四年八月十一日致诸弟。 PI/5KM+DUsr+kiwTYcdJMriYZ1dLzmClG2jjNhIPza+hnSsT7wBbUlVM/m4xrhD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