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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准确理解共同富裕的内涵

首先,我们必须在认识层面、在理论上搞清楚共同富裕到底是什么。共同富裕的概念看似简单,容易理解,但在不同的文明和文化中,人们对共同富裕的理解是不同的。在中国的语境下,有几点是清楚的。

第一,共同富裕是中国社会所认同的一种理想社会状态。从传统文化“大同社会”的理念到今天的社会主义理念,里面都包含着共同富裕的价值追求,即要实现全体人民的富裕。因此我们说,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实际上,如前面所讨论过的,人类自产生以来到现在,始终面临着两个主题,两个经常互为矛盾的主题。第一个主题是如何创造财富,第二个主题是如何分配财富以实现社会公平。无疑,从哲学层面看,追求财富和追求公平,两者都符合人性,都是人性的一部分。共同富裕刚好把“追求财富”和“追求公平”两个价值目标合二为一了。经验地看,追求一种价值就已经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追求财富有困难,实现公平也很困难,而把两者结合起来同时追求则更为困难。直到今天,这个世界上实现了共同富裕的社会少之又少。有的社会确实富裕起来了,但是不公平;更多的社会还处于贫困状态。但不管怎么样,正因为共同富裕符合人性的价值,尽管追求的过程会很艰难,但对我们人类来说,它依然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理想,人们也不会停止对它的追求。

第二,从经验上看,共同富裕不是平均主义,也不是均贫富。根据人类学家的大量研究,平均主义和均贫富可能在一些原始部落社会,一些很小的社会曾经存在过,原始社会以后,这种状态已经消失了。但均贫富作为一种理想和价值留存下来,表现在对社会公平的追求上。中国社会经常倾向于强调平均主义,中国在这方面有强大的文化传统。儒家经典强调“不患寡而患不均”,历史上也有这种平均主义的实践。但无论是在中国本身还是世界范围的尝试,均贫富的结果都是大家共同贫困。中国改革开放之前的计划经济时代,我们也尝试追求均贫富,结果导致了普遍的贫困。

第三,尽管追求公平很困难,但任何一个社会必须具备基本的社会公平与正义。均贫富是乌托邦,但是一个社会如果过于分化,贫富悬殊,那么这个社会就会潜藏很多冲突和危机,很难成为一个共同体。打个简单的比方,大家在同一个社区居住,有的人很富裕,有的人很贫困,那么这个社区就会很不安全,穷人不被关心,会感到不公,怨气重重,富人也会感觉不安全;社会也一样,它是一个共同体,这个共同体不能太过于分化,应该有一些基本的社会公平。

第四,共同富裕是一个很长的历史过程,要通过发展来逐步实现。共同富裕是人类的理想,人们对此的追求从来没有停止过,从经验来看,共同富裕也确实不是乌托邦,有它的现实可能性,因为也有一些社会,像北欧一些小的国家确实实现了我们所说的共同富裕。但即使是现在大家所羡慕的北欧这些社会,也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探索才达到现在这种状态的。这些社会从近代开始就发展,中间也有起伏波折,直到今天才实现了共同富裕。可想而知,像中国这样的超大社会,实现共同富裕需要更长的时间。

第五,共同富裕也是一个动态起伏的过程。社会的经济发展是曲线型的,就像股票市场,人们不要幻想永远上升。共同富裕的实现不会是直线上升的,而将是上下起伏的,没有一个社会可以保持永远的富裕;即使有了财富,财富也会有再次失去的可能。1997年发生了亚洲金融危机,结果印尼苏哈托政府倒台。危机爆发前,印尼在苏哈托的领导下发展得非常好。苏哈托倒台之后,印尼一下子又回到了20多年以前的状态。无论是1997—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还是2007—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机,原先已经发展起来的一些社会,在遭遇金融危机之后,又重新回到贫困状态。一些社会在危机之后能够很快得到恢复,另一些社会则陷入长期的衰退。也有一些社会,比如美国社会,尽管又富裕起来了,但是贫富差距非常大,社会高度分化,人们找不到可以实现共同富裕的办法。

第六,共同富裕是一种包容性、开放式的发展。共同富裕不是均贫富,但是先富裕起来的社会主体不至于垄断发展的成果,而没有富裕起来的社会群体也不至于没有机会去致富。因此,今天我们讨论社会分层化和社会固化的问题是有道理的。社会不能固化,如果固化了就麻烦了,因为这意味着先富裕起来的社会群体倾向于垄断发展成果。要实现共同富裕,必须形成一种包容性、开放式的发展。如何实现这种性质的发展?每一个社会都需要根据自己的情况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路径。对于中国来说,要实现这种包容性、开放式的发展,必须处理好三个主体之间的关系——企业是经济主体,政府是政治主体,人民是社会主体,保持这三个关系间的均衡。 79t6BJrIl2zEvTfbh39gAmR7L7BPDWPBMETKZ+sLZ/swLU6LgdMNtUbQ/7wpdoX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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