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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一半乐趣在旅途!

差点误掉开往蒂尔伯里的火车是一码事,而差点误掉开往地球另一端的轮船,完全是一个全新的问题。

马格丽并不打算等待伊妮德·普雷蒂。她完全可以不带伊妮德,独自登船。运气似乎要助她一臂之力。不过,当伊妮德被带到一间单独的审讯室时,马格丽还是停下来,以一种有益的方式对那名海关官员说,她只是刚刚遇见这个女人,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那名海关官员抄着手问道,如果她们都不认识对方,又怎么会一起旅行?

结果,马格丽也被单独带到了一间审讯室。

“为什么你照片上有两个女人?”那名海关官员在检查她的护照时问道。房间跟报刊亭差不多大。补充一句,那名官员还是斜眼问的。她希望表现得彬彬有礼,但拿不准该看对方哪只眼睛。“另一个女人是那个金发女人吗?”

“不,不是的。”

“看起来很像。”

“根本不像。照片里那个女人是棕色头发,我以前从未见过她。她自己冲进摄影亭的。”

“又是一个你以前从未见过的女人?你习惯这么干吗?”

然后他问能否请她脱下自己的手表、帽子和靴子。马格丽明智地把这个问题解读为命令,可是为了安全起见,她把鞋带打了双结,结果很难把脚从靴子里取出来。“就连这靴子也不是我的。”她停顿片刻说。

“哦?”他说,“难道是你偷来的?”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他只是开句玩笑。不过,等到她的脸颊滚烫地一再否认,以至于她的话满是欲盖弥彰的意味——一如“最后的晚餐”之后的彼得 ——他才变得认真起来。

两名警察走进房间,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开始检查她那个装着采集装备的袋子。当他们手里那只装着乙醇的瓶子差点掉到地上时,她发出一声尖叫,倒不是因为那是她唯一的一瓶乙醇,而是因为在这么小的房间里,打碎一个装满防腐液的瓶子,足以把四个人全都药倒。“你看起来很紧张。”其中一个人说。汗水从她头发上滴落,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人人都会觉得我做了坏事!”她笑着说,“人人都会觉得我犯了谋杀罪!”可惜,开玩笑并非她的长项,她的口气听来像是确有其事。“等会儿你们就要把绞索套到我脖子上了!”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止检查毒瓶,直直地瞪着她,就连第一个海关官员也是如此,尽管他的一只眼睛盯着她的脑袋,另一只眼睛盯着她的脚。

然后,隔壁房间里传来伊妮德狂野的笑声。门打开了,另一名男子挤进这个房间——罐头里的沙丁鱼拥有的空间也比这儿大——低声说话,另一个人咧嘴而笑。“你的朋友是个风趣的人。”刚进来的那个人说。她刚想提醒他们伊妮德不是她的朋友,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不说为好。“你可以走了。”他说。他们把她的靴子、手表、头盔递还给她,并把东西重新装进她那只格莱斯顿旅行包,动作如此小心翼翼,她感动得差点哭了。马格丽第一次接受警察审问的经历就这么迅速而神秘地结束了。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伊妮德冲了出来。她整理着纽扣,面颊就像两个红色的圆点,这回,她们只有再次一路飞奔才能赶上邮轮了。“快点!”她大叫,“跟着我!”

“又要跑?”马格丽说。冲刺、推挤,她们熟能生巧了。伊妮德抓起自己的手提箱,仿佛那是孩子的手,朝门外冲去。外面,人们挤在防波堤上,挥舞着气球,大喊大叫。她们被人群团团围住了——这就像推挤着穿过一堵墙。这儿有一支铜管乐队,那儿有彩旗飘扬,还有一个女人哭得肝肠寸断,而在这一切的上方,是淅淅沥沥的雨丝——英国特有的细细雨丝,就像薄雾一般沾在皮肤上,要不了几分钟就让人全身淋透。

“看你敢不敢丢下我们就跑!”伊妮德大叫道,似乎在对邮轮“俄里翁号”发出威胁。然而甲板水手已经走下来,准备用链子封闭舷梯,雾号声响起,邮轮随时准备起航。“停下!”她吼叫着。

马格丽笨拙地跟在伊妮德身后。一阵疼痛在两条腿上奔涌,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喘不过气来。她那只格莱斯顿旅行包也比行李箱重很多,她不断把它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上,直到她搞不清楚该继续用抽搐的右臂拎着,还是该换到时时疼痛的左手上。

“等等!你等等!”伊妮德朝着那名甲板水手咆哮。看到她们俩,他赶忙放下链子,跑下来帮忙。她一个箭步从他身边迈了过去。

“不用管我,亲爱的,”她扭头叫道,“帮帮我后面那位女士。”

尽管天气很糟,甲板上仍然挤满了人。轮船滑离码头,防波堤上的乐队演奏起英国海军军歌《统治吧!不列颠尼亚!》,乘客们扔下成千上万条彩带,将码头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网里面,而伊妮德也在那里欢呼着,向码头上的人群飞吻——并不是向她认识的任何人告别。“再见!”她叫喊道,“再见,我的故乡!”在那之后,马格丽留在甲板上,望着自己熟知的一切越来越遥远,逐渐变得模糊——码头、海岸线、渔船——直到不列颠也变成海平线上方一顶灰色的帽子。她终于踏上了旅程——她终于着手实现儿时的梦想,她在二十几岁时放弃的东西。内心深处,她感觉到一股涌动的兴奋感,因为她终于行动起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人总是能轻易发现自己在做一些毫无热情可言的事情,即使自己并不需要,即使生活让自己痛苦,却也仍然抓住不放。可是现在,沉浸于梦想与希望的时光已经结束,她行动起来了。她已经踏上前往地球另一端的旅程。拔锚起航的不单是这艘船,也是她的整个自我意识。

伊妮德找来一名英俊的乘务员帮她搬运行李。(“哦,你真是好心肠!”她用动听的声音奉承对方,“哦,你真的很热心助人!谢谢你,亲爱的!那只红色的还是我自己拿吧!”)他向她们介绍船上的各种精彩活动,不只是免费的三餐和游泳馆,还包括所有额外的俱乐部和活动。一半乐趣在旅途。他指着那一排排黄色的躺椅、排满整个拱廊的店铺,包括一家美发店、一家电影院,还有一个舞厅,而伊妮德边听边发出惊叹声和咯咯的笑声,就像一只刚下完蛋的母鸡。黄色代表这家公司,他说。再没有其他邮轮像“俄里翁号”一样拥有黄色的烟囱。

“跟我的头发很搭!”她笑着说。

“还真是!”他笑着回答。

然后她跟他讲述自己知道的一切有关金色甲虫的事情,虽然并不是很多,不过这并不会让她感到丝毫气馁。马吉是一位探险家,她说,来自自然历史博物馆。“我是她的助手!我们在进行一次终生难忘的探险!”

“我来带你们去看看这里的探险!”

“喂!喂!水手,别这么调皮!”

他们慢慢地朝经济舱走去,一路上兴奋地聊着天,惊叹声不断。跌跌撞撞地拖着行李走下那么多的台阶,真像是在朝海底深处走去。终于,服务员在一间船舱外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马格丽说。

“哇!多可爱呀!”伊妮德赞叹道。

所以,接下来五个星期,她们即将享用的空间就这么大。真的很小,即使住一个人也太挤了,而对于一个大块头女人和她那位容易兴奋、一直说个不停的助手,与其说这是一间船舱,不如说是个壁橱。这里跟宣传册上展示的卧铺一点都不像。虽然外面很冷,船舱里却热得令人窒息。进去才几秒钟,马格丽就热得脱下外套,她真的后悔穿上那件羊毛衫。

船舱的一侧被一架带有梯子的双层床占据,另一侧是一个放衣服的架子,以及一个小壁橱、一个小脸盆、一把黄色的椅子和一张小桌子,还有一面镜子和一盏装在墙上的灯。头顶上方,一个吊扇在慢慢地转动着,与其说在吹凉风,不如说是把空气从船舱的一边吹到另一边。厕所和淋浴设施位于走廊的末端,洗衣间也是同样。船只突然晃动了一下,他们三个人全都朝侧面倒去,伊妮德倒进那名服务员怀里。“嗷!”她叫道,像是他捏了她一把,“把手拿开,水手!”

“哈哈哈!”那个服务员笑道,“我敢打赌你知道怎么找乐子!”

服务员离开后,船舱里的气氛显得尴尬起来,仿佛伊妮德脱掉了什么不应该脱的衣服。马格丽把自己的三条连衣裙挂了起来,又把书堆到书桌上。她告诉伊妮德自己要睡下铺,可是伊妮德正忙着检查门锁,没有回答,于是马格丽只好重复了一遍。

“我已经用掉壁橱左侧的空间了。”她继续说着,从伊妮德那堆行李箱中间挤了过去。那堆箱子放进船舱里之后,显得更大了,就像装着小恐龙的棺材。“你可以用右侧的空间。当然了,空间不足是个问题。”

“我觉得还不错。”伊妮德说,关于门的安保设施,她显然还挺满意。

“这将是一趟艰难的旅程,我建议我们定下一些规则。”

“抱歉,你说什么?”

“这边的一半归我。”马格丽指着船舱左半边,指定这块区域是自己的空间,“那边归你。”从技术角度来说,这意味着她们将共同拥有位于中间的壁橱和灯,然后马格丽占据书桌,而伊妮德享用镜子。

“当然了,我要经过属于你的那半空间才能到门口。还有一件事情,我的名字不是马吉。”

“不是吗?”

“不是。”

“我明白了。那‘马吉’是化名吗?”

“化名?不,当然不是化名。我的名字是马格丽。马吉是一种廉价的人造黄油。”

“抱歉,你说什么?”

“人们叫我本森小姐。”

“本森小姐?”伊妮德皱皱眉头。

“是的。”

“好的,马吉。嗯,我这就打开行李,好吗?”

根本没时间争论,因为此刻伊妮德取出了一大堆小小的瓶瓶罐罐,将它们塞进壁橱里,乱七八糟的不说,还占了马格丽的那一半空间。单是看一眼那些东西都让人难受。马格丽搞不懂为什么一个女人需要这么多东西。她只带了一瓶邦德牌的雪花膏,够她用一整年了。然后伊妮德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再次令人震惊。没有一样有利于伪装的棕色衣服,每一样物件都色彩艳丽——几条吊带裙;一套虎纹比基尼;一件裘皮大衣,仿佛一碰就掉毛;华丽的高跟拖鞋;更多小巧的帽子;一件虾粉色的晨衣。显然,她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塞进了行李箱,而且她的大部分人生都打着漂亮的补丁,被磨得露出了线头。只有那只红色的小手提箱她没有打开,检查了一下锁之后,她就把它推到了椅子下面。然后,她们在船舱的两端——其实差不多是肩并肩——换上衣服,准备去吃饭。马格丽穿上自己最漂亮的紫色连衣裙,伊妮德则换上一套花里胡哨的服装。

“你的头发是自然卷吗?”伊妮德拉扯着自己的头发问,就仿佛那些头发是她从商店里买的。

“是的。”

“你都用不着卷发器?”

“我从不使用卷发器。你需要一个衣架吗?”

“一个什么?”

“挂衣服的架子。”

“我会把衣服留在地板上。你真幸运,有这么好的头发。我每周都得卷头发。看看这头发多薄,这个颜色也不是天生的。”

“竟然不是?”

挖苦对伊妮德是没用的,因为她笑了起来:“哦,不是的,马吉。用瓶子里的染发剂染的。想让我给你化妆吗?”

“也许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普雷蒂太太,这次探险的目的是寻找一种甲虫。”

“不过,找点乐子也无妨嘛。”伊妮德在脸上扑满黄色的粉末,然后往身上喷了气味浓烈的香水,相比之下,就连刺鼻的乙醇闻起来也像是在公园里漫步的气息了。

“我想你的法语应该很流利吧?”

“是的,”伊妮德说,“你好。”

“说到甲虫的话题——”

“哦,怎么样?”

“你不能再跟别人说我来自自然历史博物馆了。”

“为什么?马吉,你应该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

没时间跟她解释了,船上的就餐铃声已经响起。马格丽赶紧审视紧身胸衣上的褶皱是否平整,随后拿起手提包。“还有,你不能再跟别人说起甲虫的事情。”

可是伊妮德的注意力就像一团撑满小伞的蒲公英种子。她在镜子里瞥见自己的身影,从各个角度——大部分是侧面——审视自己的模样。

“抱歉,你说什么?”

“我们需要保密,这里有黑市。”

“关于秘密的黑市?”

“关于甲虫的黑市,伊妮德。我在谈论甲虫。”

伊妮德摇摇头。“这条船上的人很好。相信我,我这辈子碰到过各种各样的坏人,这些人跟他们不一样。不用担心,马吉。你的甲虫很安全。”

马格丽想在吃饭时问问伊妮德护照的事情,顺便也练习一些基础的法语表达。可是她没有意识到,经济舱意味着要与别人分享一个餐厅。餐厅很大,天花板很低,木头镶板闪闪发亮。餐厅里摆着数百张餐桌,桌上铺着鲜艳的黄色桌布,放着银色的水壶。大多数桌位已经被占据,餐厅里人声鼎沸。看到有这么多陌生人,马格丽顿时目瞪口呆,甚至考虑直接上床睡觉。与此同时,伊妮德却扭动着身体东游西荡,跟人们打着招呼,仿佛她深深地爱着这些人,直到她在一张十人桌旁找到两个空位。“过来,马吉!到这边来!”根本没有机会进行私密的谈话。马格丽没有料到船上的饭菜如此丰盛——经过这么多年的配给制,这里的食物丰富得够她吃上好几年了。她喝完一份牛尾汤,然后是一块夹有凤梨的火腿,等到上糕点甜食时,她甚至把手伸进开襟羊毛衫,把拉链拉开了一点。伊妮德则把盘子舀得干干净净——她从不使用餐叉,也从不把嘴闭上。她是马格丽见过的最差劲的就餐者——每次侍者给她上第二份菜时,她都笑得心醉神迷。

马格丽开始琢磨自己的助手是否精神正常。尽管事先警告过她,伊妮德还是逢人就说马格丽来自自然历史博物馆,于是现在每个人都在向她提出各种问题,甚至问到她以前参加过什么探险。与他们一起就餐的有一对用十英镑船票移民澳大利亚的新婚夫妇、一个周游世界的鳏夫、一名英语不太好的传教士,还有一对前往那不勒斯的姐妹,他们全都想知道作为一位著名探险家是什么感觉。

那个鳏夫问伊妮德,除了昆虫研究,她是否还做过其他工作。但她对自己以前的职业讳莫如深,只说自己从事过餐饮业,至于具体在哪里工作,她就含糊其词了。当他问到怎么采集昆虫时,她也同样含糊其词。

“啊,你只需把它们捡起来就行。”

“用网子?”

“或者用勺子,或者干脆用手。”

“你不害怕吗?”

“害怕甲虫?我可不怕。”

“这种甲虫很有价值吗?”

“是的,非常有价值。嗯,金光闪闪,你懂的。人人都想找到它。”

“你丈夫肯定舍不得你走吧?”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你丈夫。”

伊妮德发了一会儿愣,活像一只被吓呆了的有袋目动物。“我丈夫是个初级律师。”她说,这是个关键信息,但有点答非所问了。然后她问有谁看过电影《忠勇之家》,这是她在世界范围内最喜欢的影片。

马格丽暗示说她们该回去了,这时,一个名叫泰勒的男子坐到她们这一桌来。泰勒认出伊妮德和马格丽是那两个吵吵嚷嚷、差点误船的女人。他五短身材,肩壮如梁,有一道浓浓的胡须,如果走得太快,那胡须看起来像是要掉下来一般。他说隔壁就是舞厅,一支不错的乐队正在演出,他想知道是否有人想去跳一支舞。

“不了,谢谢你。”马格丽说。

“那可太棒了。”伊妮德说着,像玩具盒里的弹簧木偶一样跳了起来。

马格丽表示自己想早点休息,先行告退。她度过了一个漫长的白昼,差点误了两种主要的交通工具,还经受了一次让她颇受伤害的调查。

回到船舱,她如释重负。独自一人让她如释重负。她不愿说自己虚荣,不过看到所有人把她当作一个大人物来对待,还是挺受用的,尽管她有些害怕。如果能带着三对制作精美的雌雄针扎标本回国,与此行找到的其他稀有甲虫标本一起呈送给自然历史博物馆,她也会非常受用。说不定有人会给她一份工作,她的名字会出现在报纸上……

马格丽一定睡得很香,醒来时竟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床又窄又硬,而现在她意识到,床在上下摇晃。她想起来了,自己在一艘船上。可是,当她想起船舱里还有别人时,喜悦感很快就被恐慌取代。伊妮德·普雷蒂,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光线从舷窗外照进来,给船舱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淡蓝色。伊妮德正跪在地板上,面对着一个打开的行李箱。马格丽感觉身上一阵发冷,伊妮德在翻她的东西。

她告诉自己眼前的不是现实,因为她不想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普雷蒂太太?”

伊妮德猛地关上箱子盖。“马吉?我以为你睡着了。”

“你在干吗?”

“没事,我很好。”

撒谎,根本不好。此刻,马格丽发现确实是自己搞错了。那不是她的箱子,而是伊妮德费尽心思想要隐藏起来的那只红色小手提箱。不仅如此,伊妮德在哭,哭得眼睛都肿了,就像两朵黑色的花。

“什么东西弄丢了吗?”

“晚安,马吉。抱歉把你吵醒了。”

伊妮德擤了一下鼻子,把小手提箱重新藏到椅子下。她脱掉衣服,胡乱扔到马格丽的领地里,然后摇摇晃晃地爬上了上铺。除了一条长衬裙,她什么都没穿。几分钟之后,她就呼呼大睡了,而且鼾声大作。

可是马格丽睡不着,显然伊妮德·普雷蒂是最不应该雇来当助手的人选。尽管她并没有偷马格丽的东西,但这个想法却像种子在她脑袋里生根发芽。如果能捞着机会,偷窃似乎和伊妮德很搭。这艘船要在一个星期后抵达途中的第一个港口。必须让她离开。马格丽需要另外找一个助手。

船只倾斜,她的胃朝一个方向滑去,身体其余部分却滑向另一边。她瞥了一眼脸盆,它似乎正歪向一侧,镜子和灯也是同样。突然之间,她脑子里的一切都无足轻重了。

她意识到自己要吐时已经太迟了。 xE8Uzuc595kUa4uTfsERHrtBoKBmNaT/15MDCOOi50yzxNdG41JNtukbiqHu3K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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