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达尔文的幸福婚姻计划

她一直是我收获的最伟大的恩赐，我敢保证在我一生中从未听她说过哪怕一个会让我感到难过的词语……终其一生，她一直是我睿智的顾问、快乐的照料者。没有她，我的一生将在病痛折磨之下悲惨度过。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会向她表达爱意与钦佩。

——《达尔文自传》（1876） ¹

在追求持久而美满的婚姻的过程中，查尔斯·达尔文拥有几个明显的优势。

第一个是他的慢性病。结婚9年后，达尔文去看望患病的父亲，恰逢自己也身体不适，他向艾玛写信倾诉自己是多么“思念”她，因为“没有你，病中的我倍感孤独”。他在信的结尾处写道：“我渴望你的陪伴、你的保护，只有在那种情形下我才感到安全。” ² 结婚30年后，艾玛发现“没有什么比疾病更能让一个人在婚姻中如此完全投入”。 ³ 这一感慨反映出的苦涩也许多于甜蜜，达尔文的病对她来说是终身负担，直到婚礼后很久，她才完全明白这个负担真正的分量。无论这是否会让她对这场婚姻产生不同看法，起码对于达尔文来说，他在婚后的大部分时间里都算不上很有市场的抢手货。而在婚姻市场中，滞销的商品，无论是男是女，通常都是比较心满意足、不太产生性躁动的一方。

达尔文长久婚姻的另外一个优势是他对维多利亚时代理想女性形象的由衷认同，即女性可以带来精神救赎。在婚前深思熟虑的独白中，他曾幻想过一个“天使”，既能让他保持勤勉，又不会让他在工作中窒息。他不但得到了这样的天使，还收获了一位护工。此外，纯洁的求爱方式可能有助于艾玛在达尔文心中树立起“圣母”形象。事实确实如此。“我为自己的好运气而惊叹，”他在临终前写道，“她在每一项道德品质上都高出我甚多，却愿意做我的妻子。” ⁴

第三个优势是居所的地理位置。达尔文一家像长臂猿一样，单独住在一块18英亩的土地上，从那里到伦敦乘马车要两个小时，远离了城市，也远离了年轻女性的诱惑。男性的性幻想本质上是视觉性的，而女性的性幻想更多地包括温柔的抚摸、轻柔的低语和其他关于未来投资的提示。毫不奇怪，男性的幻想和性唤起更容易被纯粹的视觉线索及陌生的肉体形象所激活。 ⁵ 因此，视觉隔离是一种特别有效的手段，可以防止男人产生那些可能导致婚姻不满和/或不忠的想法。

与世隔绝在当今社会很难实现，这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年轻迷人的女人不再光着脚、怀着身孕待在家里。美女的影像随处可见，虽然是二维的，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无关紧要。自然选择无法“预见”摄影术的发明。在祖先环境中，如果一个男人身边时常出现许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形象，意味着对他来说存在比单配偶制（从基因上看）更有利可图的选择，而他的情感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一位进化心理学家研究发现，相比看其他照片的男人，看过《花花公子》杂志模特照片的男人在自我陈述中对妻子的爱意会更少。（但看《花花女郎》上的男模照片，并不会影响女性对配偶的态度。） ⁶

达尔文一家在生育方面也得到了上苍的眷顾。在一段婚姻中，如果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而家庭又有足够资源给予照顾，丈夫和妻子在外寻欢作乐的欲望就会受到抑制。出轨需要时间和精力，不如把它们投给那些可爱的基因传承工具。当有更多孩子时，离婚的可能性确实会下降，人们认为这意味着有些夫妻愿意“为了孩子”选择忍受婚姻的痛苦。毫无疑问，这种情况会发生。但至少有可能的是，如果一段婚姻孕育了更多子女，进化会让我们更深爱自己的配偶。 ⁷ 而那些声称会维持婚姻但不要孩子的夫妻，很可能会被证明在某方面是错误的。 ⁸

现在，我们可以大致勾勒出查尔斯·达尔文的幸福婚姻计划：完成一段纯洁的求爱，娶一位天使，婚后不久移居到乡村，生一大堆孩子，然后染上一种导致身体极度衰弱的慢性病。对工作发自内心的投入也有利于维持婚姻，尤其是当这份工作不需要出差的时候。 KTPQHmT/W4NpDBzPSOTRekw6hPY4suqsdbiATaT9oouI2LrgE/9juu7h2vIEVDr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