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新闻通信振兴会打来了电话。
“《韩民族日报》社会部的×××记者问你们的联系方式,好像是为了采访N号房事件,可以把你们的联系方式告诉他吗?”
终于有媒体关注这件事了,真是万幸!记者如此谨慎地询问我们的联系方式,听起来也很值得信赖,我们赶紧提供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心想,终于有希望让这个社会提高对数码性剥削犯罪的警惕了。很快记者打来了电话,他说已经看了我们写的报道。当天我们正好与报道N号房事件时为我们提供过建议的《国民日报》记者朴前辈约了晚上见面,来到了首尔。由于希望媒体能早一天关注Telegram性剥削犯罪,我们不想和《韩民族日报》的记者再推到下一次见面。最后我们决定,见完朴前辈后马上赶去和《韩民族日报》的记者见面。在外面谈论这件事情需要非常小心,但是因为没有很合适的地方,最后我们在汝矣岛站附近的咖啡馆的一个角落里见面了。
面对深夜赶来的记者,我们从哪里开始介绍好呢?从开始卧底调查的7月份讲起吗?那样会不会太过冗长?如果最后没能正确地传达我们的意图怎么办?只罗列重要的犯罪事实会好些吗?各种想法一一掠过脑海,如果只按照我们自身对于犯罪事实的轻重的认识进行介绍,会不会错过一些重要的东西?我们踌躇着,不知从何处开口。《韩民族日报》的记者让我们放松心情,不必紧张。于是我们从7月份卧底调查的契机开始,逐一对发生的事进行了详细的介绍。
“您看过我们的报道,所以可能知道我们是为了参加新闻通信振兴会的‘深度报道’征集活动而开始调查的。在追踪非法拍摄的视频的流通途径时,我们发现了‘Watch Man’的博客AV-SNOOP,并看到了他整理的‘N号房观后感’。那时我们还没看到真正的性剥削视频,只是读了相关的观后感就已经毛骨悚然。
“如果那些都是事实,那么不但韩国,整个世界都会为此震惊。我们认为必须立即向社会披露此事,但是仅仅通过大学生的一次采访报道还远远不够。所以,掌握了N号房的具体情况后我们立即向警方报案,现在连续4个月都在协助江原地方警察厅网络搜查队调查该案件。
“现在您看到的便是‘Watch Man’管理的哥谭房,里面有超过3000名成员。几个月前,成员一度超过7000名,但是‘Watch Man’消失后很多人退出了。”
“‘Watch Man’目前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吗?”
“这个……(虽然当时我们知道“Watch Man”已经被抓了,但因为警方还在追捕共犯,需要保密,所以我们没有说出实情。)我们目前不太清楚警方调查的情况。总之现在这数千名成员都知道N号房的存在,而我们去过的聊天室超过了100个。现在这个咖啡厅里说不定就有知道Telegram聊天室的性剥削犯罪的加害者。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人举报过,在这之前我们从未见到有媒体报道这件事。
“由于新闻通信振兴会是《联合新闻》的股东,原本我们以为《联合新闻》会进行调查报道。但至今我们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目前打算再等等看。就算我们主动提供信息,是否会有媒体对此感兴趣呢?本来大家就只关注政治问题……另外我们最担心的是媒体用刺激人眼球的字眼对此进行报道。目前,我们正在调查Telegram内发生的其他性剥削犯罪。
“我们知道,只要警方还没抓到所有加害者,受害者就会继续遭受痛苦。所以我们最希望看到的就是N号房的创建人‘GodGod’尽快被绳之以法。‘GodGod’是什么人?他便是在Telegram建立1—8号房后,为躲避警方的追踪,通过文化商品券获取利益,并在Telegram的其他聊天室或Twitter上销售N号房的链接的人。
“‘GodGod’的N号房里至少有30名受害者。他先在SNS上寻找那些发布过不雅内容的孩子,谎称自己是警察,然后恫吓对方——‘你父母知道你做了这么淫乱的事情吗?’‘我是警察,我会去学校找你,再给你父母打电话’,如此反复威胁。在此我们想说,请不要怪受害者。
“我们写报道的时候最担心的也是此事会引发二次伤害。受害者在个人社交账号中发布过不雅内容的事实经披露后,势必引发‘受害者有罪论’,这样舆论的焦点就会对准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
“‘GodGod’的具体做法是,对受害者们进行一年多的威胁,通过这种叫作‘训练’ 的做法,受害者的日常生活已经处于完全被摧毁的状态。无论如何,希望您在报道中能合理说明受害者的立场。
“如果受害者因为无法忍受性剥削而提出‘希望到此为止’,‘GodGod’就会告诉她们‘只要拍完这个就可以了’。如果受害者按照其指示行动,果真便可以逃离性剥削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这时‘GodGod’又会说‘我会告诉你的父母’‘我要报警’,再次威胁受害者。
“加害者们还知道聊天室里可能有记者或警察。所以在调查之前,要彻底做好账号的保密安全工作。他们可以看到‘用户个人信息’。如果忘记将电话号码设为不可见,就有可能暴露您的身份,一定要注意这点。还有,账号名也最好不要使用人名,而是换成其他不相关的东西。”
介绍以上内容用了1小时30分钟左右。因为需要展示的材料很多,需要说明的犯罪手法也不一而足。“海螺网 [1] 被关闭后,数码性剥削犯罪看似消失,实际上隐藏在法律漏洞和调查机关的错误认识等死角地带的加害者们正对儿童、青少年进行着可怕的性剥削,而且因为很多人认为在Telegram中秘密活动的加害者是无法抓到的,所以Telegram聊天室现在俨然已经成为新的犯罪窝点……”说完这些,我们便就此道别了。由于地铁末班车快到了,我们说得非常仓促,感觉有些遗憾。回家的路上,我们又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真心希望《韩民族日报》的报道能够促进案件的公论化和进一步解决!!明天我们会把整理好的采访资料和Telegram聊天室的链接发给您。希望还能再见面。
2019年11月初,《韩民族日报》刊登了关于模仿“GodGod”的N号房建立博士房的赵周彬的连载报道。在第一次见面一周后,我们再次见到了《韩民族日报》的记者。我们提供了之前去过的聊天室的链接和在调查期间收集的资料。由于担心造成二次伤害,我们对性剥削影像、加害事实以及受害者的脸部等进行了遮挡。
我们非常希望《韩民族日报》的报道会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心里一直在想,毕竟我们不是报社记者,而是学生,所以写的报道影响力有限。现在《韩民族日报》出手了,这下有希望了,整个社会都会关注这个事件的。但现实是,虽然此事已经被公开报道,但反响并不像我们期待的那样大,相关记者还遭到了严重的人身攻击。Telegram聊天室里,成员们正在打听报道N号房事件的《韩民族日报》的记者的个人信息,还四处煽风点火,说如果有人打探到记者家人的信息,会获得“珍稀”视频或被免费邀请至收费聊天室。
赵周彬(“博士”)还发布了嘲笑《韩民族日报》和调查机关以及媒体舆论的公告。
Telegram混进了不少洪鱼 ,只有通过验证的人才可以去下面的聊天室。
一阶段:“挪亚方舟”房
无论金额多少,只要支付门罗币 即可获得邀请。此为群聊房间。
二阶段:资料房“艺术之夜”
以后“博士”的所有资料都会上传至“艺术之夜”,进入这里要支付价值50万韩元的门罗币。
三阶段:超强加密“wickr房”
在谷歌市场和应用程序商店下载“×××”聊天工具后告诉我用户名。价格为150万韩元。已上传艺人视频及所有资料,而且在实时更新中。
[1]
海螺网关闭之前:2015年10月,SNS上出现了名为“海螺网告发计划”的团体。这是前代表河艺娜(音译)领导的“反对数码型性暴力”(DSO, Digital Sexual Crime Out)运动的前身。
我们对已然成为非法性剥削影像的流通渠道的“海螺网”实行实时监控,掌握了嫌疑人征集男性共犯、对醉酒女性策划强奸等犯罪事实,并向警方举报。随着事件引发舆论关注,警方加快了调查速度。在他们的努力下,拥有100万名会员的韩国国内最大的成人网站“海螺网”于2016年在运营17年后关闭。——《火花手册》第五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