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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对日常问题的尊重:基本思维

深化既定思想的这一准则,也表现在施韦泽对基本思维的要求上,这是他的思维模式的另一个重要特征。这里的出发点不再是历史问题,而是每个人的日常经历。施韦泽的这一强调,使自己在20世纪上半叶成为一个哲学界的边缘人物;直到70年代早期,才有一些重要的哲学专业走上一条新的研究途径,开始关注日常的变化和生活的意义;从那时起,这些才构成哲学研究的内容和关键词。因此,施韦泽的基本信念得到了一种迟来的支持,但不是他建立基本思维的方式。

早在施韦泽在伦理方面有所突破之前,思维的方式就已是他思考的一个中心课题,并且他也很早就确立了自己的一种信念。他在《我的生平和思想》中是如此描述这一点的:

活生生的真理只有在思想中形成。就如一棵树年复一年结出同样的,但又是新的果实;因此,所有既定的有价值的理念,也必须经常在思想中不断获得新生。(GW 1, 232)

也正因为如此,真理从自身出发不允许被标准化,也不能作为一种最终的成品继续传递给后人,而是必须在每个个人的思想中不断进行新的加工和思考。由于个人的思维通常不会按专业方法去思考,因而只能是基本的,就是说也应被很熟悉的日常问题所唤醒的思考。对施韦泽来说,哲学的合法性来源于它的这一能力,即把日常意识普及到“寻找思维的人群中去”;唯有这样,哲学才能成为一种受大众欢迎的哲学,否则的话,便只是一种“专为知识分子而写的模仿者哲学”(GW 2, 29)。

这类模仿哲学正确地主要着重于事实和细节问题,但它的缺点是,它使自己深陷在这一点上,忽视了其他的基本问题:“这类半吊子或说是四分之三的哲学,可能会说它不愿像宗教和神秘主义那样,过度深入到人想怎么开始他的生活这个问题中去。”(KPh III, 2.Teil, 59)

尽管对伟大的传统哲学家怀有非常的敬佩和感激,但施韦泽仍然对他们提出了严厉的批判,因为他感觉到:传统哲学在多种单个问题中没能回答个人生活构思这个中心问题。对他来说,思维应当不仅只是一种方法严谨的检验、一种不断演变为认知的大胆行为:

我们并不就是这个世界无限发展中的一个简单生命体,而且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人。我们的这个自我,是意愿、感受和认知的一个神秘统一体,它会试图理解自己身处这个神秘世界存在中的位置。并不是某种逻辑能力,比如作为一种思维—数学的方式在推动着我们,而是思想。正是在思想中,我们这个完全活生生的自我在与这个世界打交道。思想是我们活生生存在的一个基本功能。(KPh III, 2.Teil, 67)

并且,这种基本功能不允许因专业哲学的一种抽象语言而失落;有鉴于当代哲学的复杂问题,这无疑是一种过时的要求,但却又很显而易见,如果哲学想有一种越过专业界限的效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施韦泽甚至建议完全放弃使用“哲学”这个术语:“我们应当用‘思维’这个词来取代‘哲学’这个术语。否则,人们会认为:这是在他们之外的非常特殊的东西。你在寻找幸福!但为了找到它,你必须进入到森林的深处。”(KPh III, 1.Teil, 252)

对自我经验的深刻思考,以及对日常问题的进一步思考,这都属于基本思维的范围;施韦泽想推动这一思维方式,并亲身实践它。因此,他对这一思维特征的定义是:“基本是这种思维的特征;它探究的基本问题是人与世界的关系,生命的意义和善的本质。这种直接的思维方式联结了每个人都在思考的问题。这里关注的是一种扩大了的和更加深刻的思考。”(GW 1, 233)

作为对每个人的思想内容扩展和深化的例子,施韦泽一再提到关于幸福和行善的问题。每个人都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并且当被人问到这样的问题时,也愿意去思考这些问题。为了证明哲学研究的这个所谓的平庸起点是正确的,施韦泽又补充说:

人们不会把关于幸福的问题说成太原始和太不高雅,因而似乎不能作为思维的起点。没有人会质疑他们的这一权利。在这里,思想究竟从哪里出发实际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个点出发后,是否能够达到它的深度。每次钻孔式的探究,不管从哪个点开始,它的方向都是在往地球的中心行进:因此,关于生命的这个问题,如果人们把它追踪到底的话,都会转换成为思维的最后问题,即我的存在与无限存在的关系问题。(KPh III, 1.Teil, 24)

施韦泽自己则在斯多葛派哲学中,看到了基本思维的一个成功范例,称赞这个流派的哲学是普遍理解和深度的统一,并承认:

当我作为学生在通读哲学史时,我尽了很大努力,才使自己摆脱斯多葛主义,为了我的道路能够在它之后的、以完全不同方式开始的思想史道路继续走下去。虽然我对它的结果并不满意,但我感觉这种简单的哲学思维方法是正确的;因而我不能理解,人们今天为什么会放弃它。(GW 1, 233f.)

在构成基本思维的道路上,施韦泽想要达到的是人数众多的普通人的思维;对他来说,这比赢得少数专业哲学家的掌声,显然更重要得多。

打破专业界限,“作为真实有效的哲学”(GW 2, 29)在日常现实中找到听众,这一意图在作为施韦泽遗著出版的《文化哲学》中,比他以往已出版的文字表现得更为明确。比如,1934年他曾就《文化哲学》第3卷写道:“献给那位不知名的兄弟”(KPh III, 1.Tiel, 1)。1935年,当他还在起草《文化哲学》的“前言”时就已确定:

想创立一种哲学,它不仅能够保留与人的健全理智和自然感觉的关系,而且还能在其中丰富自己,深化它们;这是我自青年时代以来一直追求的目标。不需传统的哲学方法,人们就能知道这一点。只要你敢于走上自己的思维之路,并坚持走到底。(同上)

施韦泽指责当代哲学,“依靠概念的思维,就像是依靠体操器具的杂技”(KPh III, 4.Teil, 573),实质并没有多大意义;因此,他要用自己的基本思维模式来反对依靠概念的思辨模式,并且坚信:这是重现文化真实性的唯一道路,“如果春天来临,草地开始变绿,那么可以断定,无数的小草会自行发芽并变绿。因此,真实精神的自然起源也只能在无数个人的思维—过程中”(KPh III, 4.Teil, 43)。

这种寄于个人思维过程的希望,在《文化哲学》第3卷中表现为一种有人类学和教育学倾向的具体化,并通过新的图像变得更清晰可见,以有助于导向一种基本思维。这里的关键点,是“人的健全理智”与“思维”之间的关系:

尝试用人的健全理智,并不意味就是根本拒绝每个人去思考。健康的人类思考是所有思想的起点。借助健康人类的理解时,实际究竟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一种客观且又非常务实的思想,能够停留在一个简单、有限并且直接具有可见性的圈子里,就像一位渔夫所想的那样,把自己的驳船停在海湾里,而不是驶向深海。这里的问题是,船的航行是否按原先计划的航线。(KPh III, 1. Teil, 23)

当然,人的健全理智是建立在“沙子和砾石上的,还必须寻找更深层的坚实基础”(同上,25)。这里已经设置了一个点,基本思维应当以它为出发点,继而深化人的健全理智仅停留在表层和实践性的回答:

在现实中,被称为健全理智的其实就是一种愚钝的常识,它会使我们的行为变得与周围普通人相同;他们都是在较差的精神状态中过着艰难的生活,就像在洪水中的一块小石子与其他无数小石子一起,被滔滔洪水带着在往前滚动。(同上,31)

然而,基本思维为普罗大众打开了一个作为个体生存机会的大门,即为那块与其他无数小石子一起滚动的通常行为,提供了一种能够摆脱从众性、有利于个人自我发展的方向;并且这又不是通过尝试从更高的抽象层次上纠正人们的常识,而是通过在它之中和它的日常取向来提升它。这就将使近海渔民成功驶向深海远洋,山麓徒步旅行者攀登高山的顶峰:

健全理智与思维应当相辅相成,就像山脚下的山脉与高山那样融为一体。常识绝不应自以为是,妄想取代思维的角色;思维也不应丢失与常识的联结,只有拥有常识,它才能保持自己的自然性。所有的思维都得经受健全理智的检验。思维的结果很可能完全不同于健全理智所期待和所希望的。但只要思维中确实有真理的成分,健全理智还是会认识到:有必要认可它,并把它应用到日常生活中去。(KPh III, 2.Teil, 79f.)

这样的陈述不仅说明了施韦泽对简单明了的思维方式的认可,而且同时也表达了他受启蒙主义影响的对每个人思考能力的信任。显然,出于人类学的基本信念,不是是否有能力思维,而唯有如何激起思维的动机,才是一个关键的问题;施韦泽相信,他可以借助基本思维来解决这个问题。每个人都可以成为“高山漫游者”,只要向他讲清楚“山脚下山脉的问题”,如果这能成功的话,那么用思维深化日常取向,也就能使尝试远远超出它先前的参考框架。因此,基本思维有义务致力于实现一个实际目标,那就是:改变日常生活。在施韦泽看来,由他诊断出的文化危机,主要就是“轻视思维”的一个结果;他想把他的同时代人“重新带回到思维的道路上”,并坦承:他非常有信心担当起这一责任,“参与这项重新点燃思想之火的行动”(GW 1, 233)。 J5oT70fMZeFYv5+wfoXYSslq0yFtDeDz42ZHWUZJ9mjys2bS5oytzTk4lnfqrC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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