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学生城的学生区,会让你可悲地觉得自己已至中年。这并不是因为学生们华丽的——或性感暴露的——服饰让你无法释怀。事实上,我反而喜欢看每年夏天国王街上露出的肚脐。这也不是因为他们的流行词。因为我自己也开始跟他们一样用“大”(uni)来指代“大学”了(university)。
对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自由主义者来说,令我们更为失望的是意识层面的。那些我们过去抗争以及失去的一切,学生们已然视为应当。他们无法想象国有化铁路或是免费的视力测试对生活意味着什么,他们也无法想象二次送邮目的何在。
更让人担忧的是,他们许多人都受监控文化影响。给他们一个昏暗的自行车棚,遍地落叶的小径,或是风景如画的河湾,剑桥的大学生大多只会安装一台闭路电视进行监控。
他们说这样有安全感。我想,不能完全怪他们不能对抗潮流。自从闭路电视监控系统拍下两名孩子带走一位幼儿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帮助警察找到了谋杀詹姆士·巴杰尔(Jamie Bulger)的凶手。从此,在英国人心中,监控作为一种刑侦或防卫设备的地位不可撼动。
至于闭路电视监控系统究竟是否真正有效,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几个月前,我们系被人破门而入,丢失了笔记本电脑和数据投影仪。有个摄像头正好对准前门,但警察并不想知道摄像头可能记录到了什么。“拍到的画面肯定不清楚,亲爱的。”
英国是世界上人均摄像头拥有数量最多的国家,我猜大多数英国人都对此感到无比自傲——尽管瞟一眼国外的报纸,就会发现外界认为,对于一个自由民主国家而言,英国这种对摄像头的热情十分古怪。
正是基于公民自由的原因,我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学生会接受闭路电视监控。我不介意他们说“听着,我们虽然知道自由至上主义者为何争论,但是总体而言,我们认为这事值得冒险”。可事实是,在我们这些胡子灰白、上了年纪的人忠言逆耳地警告他们监控如何危险时,这些高智商青年(他们半数都是国际特赦组织的成员)只是感到茫然。要不然,他们就会嘟囔那句愚蠢的格言:如果你没做错,就没什么可怕的。为什么会这样?
我刚要责怪“嫌疑犯”教育时——他们肯定在学校接受过类似教育——这些嫌疑就因一次偶然的事件得到了证实。某次大考前夕,我儿子回到家中,遗失了书包,而包里装着他全部的笔记。他看起来十分冷静(我就不是)。但他第二天回到家时,书包就已经找到了。
其间,他攥着自己的上课时间表,去了学校的闭路电视监控室,找那里的管理员并查看了自己一天的行程。监控显示,去上法语课时,他还背着书包,可出来时背上却空了。于是很快,他在法语教室就找到了书包。
我认为,这肯定是一个英国校园中反复上演的怪异经历,马虎的少年多亏监控摄像头相助,方能找回遗失的物品。如果监控这位老大哥次次都能帮你找回失物,也难怪对你而言,他比我更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