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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坎特伯雷大主教与约翰·汉弗莱斯（John Humphrys）在后者的电台节目中正面交锋，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的耳朵。
对于不了解BBC广播四台精彩之处的读者，我解释一下，汉弗莱斯——《今日》栏目的罗威纳警卫犬，一位对宗教持怀疑论的人——做了一档新节目，他决定采访宗教领袖们，看看他们是否有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皈依。节目的一个亮点在于，看看汉弗莱斯对这些庄严的神职人员是否像通常对某个倒霉的次长那样咄咄逼人。“我想理清楚。你刚才居然说上帝没有胡子。”
第一位上节目的嘉宾是罗云·威廉斯（Rowan Williams）。他才华横溢，曾在剑桥授课，也曾在牛津主事，之后就将重心转向宗教事业了。采访给人的感觉其实更像是剑桥导师答疑解惑，而非《今日》栏目的拷问。但是威廉斯多次陷入窘境。
威廉斯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否认历史上有过假借基督教名义造成严重后果的暴力事件，但他最终还是选择承认“十字军东征”是个“不太好的事件”——这是对事实轻描淡写的经典手法。他确实不敢告诉咄咄逼人的汉弗莱斯，除非改过自己的信仰方式，否则根据宗教戒律，你很可能会在死后下炼狱。
但这不是我真正感兴趣的方面。我好奇的是，威廉斯对罗马帝国的异教徒和基督教徒关系做何解释，该话题与我的学术方向相近。
他被问到基督教徒是否有过将自己的信仰强加给人的历史，威廉斯似乎认为早期的教会比现今的教会更让人安心。我记得（也借鉴了BBC网站的版本）他说的是：
早期的教会生活是这样的。在希腊罗马时代，教会让人皈依时并非只是说“这是真理。你们必须相信这个真理”。他们说的是，“你看，这是你的观点，有趣的是，这和我们的观点相互呼应。并且，如果我们细细探讨，你肯定会发现你的观点，在我们的观点之内会有更好更全面的表述”。
如果这是威廉斯对基督教徒与异教徒关系的看法（或者，我们是否应该减少偏见，称呼后者为“多神论者”？），那么他与我读的早期基督教文献肯定不是同一篇。或许，存在一些高尚的基督教义以这种方式看待差异。圣奥古斯丁（St. Augustine）就喜欢研究古典的罗马文化（尤其喜欢西塞罗）。但是大多数留存的资料都混杂着惊恐的愤怒（对向罗马皇帝献上动物祭品等观点）以及愚弄的嘲讽（比如，对各种邪恶神明的勾当）。
威廉斯必然读过这些内容！那么，他是忘记了德尔图良（Tertullian）这位强硬派基督教神学家的文字吗？这个人肯定跟传统的多神教主义毫无交集。难道他也忘记了那个更有感染力的米纽修斯·费利克斯（Minucius Felix）吗？米纽修斯讲了一系列笑话，来嘲笑有许多神拥有人形的说法是多么荒唐。还是威廉斯也记不清异教徒对此做出的反应？尽管这种反应不像我们经常认为的那样是一种持续性的迫害，但是一些基督教徒最后确实被当成了狮子的腹中之物。
古希腊罗马普世教会合一的友爱观点，恐怕，与大主教本人在学术上的博识大度有很大关系，但与信奉原教旨主义的早期基督教徒、他们鱼龙混杂的群体所想与实践的东西或是一些被罗马人视为古代版圣战的活动，均毫无干系。
总是很乐意看到大主教内裤掉到脚踝……他声称自己对宗教现状感到满意，称现状仍如“一开始”那般。这不是一种少见的手段。如果对历史编纂学研究得当，视其为修辞学的分支，那么这种行为就会有一个名称。或者，也许已经有了？
——SW.福斯卡
我长期背井离乡，待在美国，所以没听大主教的这期节目，但我必须说，你所引用的罗云·威廉斯的话，对我来说，似乎恰好概括了尤西比厄斯（Eusebius）的大作《福音的准备》（ Praeparatio Evangelica ），这位作者在威廉斯的书《阿利乌教派：异端与传统》（ Arius: Heresy and Tradition ）中频频出现（属于描写阿利乌信徒争论的少数几篇介绍，既有学究气又具有可读性）。尤西比厄斯与那句威廉斯博士的话语，都与异教徒的所说有关，与他们的行为无关。比尔德教授，您自己的杰作则一直在关注罗马人做了什么，还认为基督徒（情有可原？）当时竟然那么不理性，宁愿献出生命、接受惩罚，也不愿承认诸神。
——奥利弗·尼科尔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