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出生就在传统和各种惯例中生活。如果祖先以某种特定的方式行事,那这种行事方法也会成为对后代的期望。在传统的名义下,孩子被剥夺了发掘自己真实想法和展现自己独特命运的权利。
正是对传统的盲目崇拜,导致了我们最初也是最原始的内在与真实自我的分离。正是这个最初的背叛,引发了之后其他所有形式的背叛。我们相信传统,认为自己一直在犯罪;或者更糟,违背传统也是在犯罪。然而,只有当我们看到这些传统有多么阴险狡诈时,才有勇气脱离它们。传统,实际上就是来自已经逝去的长辈的压力,要求我们顺应他们的行事方式。这些遗留下来的传统仿佛法律一般,让我们觉得,违背它们就是错的。
来自传统家庭的人对那些行事方式的依恋特别强烈,我的这些话无疑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如果你也觉得引起了你的强烈不适,试图反对,那我建议你先暂停一会儿。你的不适并不是因为你听到了不真实或不明智的观点。之所以出现这种感觉,是因为你可能正死死地抓住既有的行为习惯不肯放手。你抓得越紧,在读到这些文字时,心里的抵触情绪就越强烈。当你发现自己心存抗拒时,我建议你怀着一颗慈悲之心试着问自己:“为什么我那么害怕放下传统?”
传统虽然能够维护我们悠久的文化遗产,但它也有能力阻断我们的自主意识。当我们成长在一个充满传统的环境中——无论是教育遗产、宗教传统还是文化习俗——就会在心理上认同这些传统。传统越是沉重地压在我们稚嫩的肩头,我们就越会将自己的身份与它们融合,以至于很快就不知道在这些传统之外,我们究竟是谁。
我们都愿意相信自己是有自由意志的,但自由意志就类似于吃一顿自助餐,我们的选择完全受限于餐馆老板以及厨师的技能和偏好。我们会跟着别人的选择走。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甚至不做选择,只是盲目地遵从父母和文化传统。我们选择什么服饰,拥有什么信仰,从事何种职业,甚至连找哪个人结婚都是根据我们的家庭出身来决定。我们的选择权被人偷走了。对这一事实的认知程度是我们觉醒的关键。
我们以为自己可以选择婚姻、事业、宗教,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些选择都不是我们自己的。只有当我们明白过去的传统在如何推动我们的生活时,我们才有希望将自己从机械遵从的惯性模式中解放出来。
很久以前我就意识到,许多传统,尤其是印度的许多传统——很美好,并且在个人能完全自由选择的前提下也值得保留——充满了征服欲、奴性和父权。问题不在于传统本身,而在于它们如何像圣杯一样呈现在我们面前。事实上,这些传统与我们的价值观息息相关。如果这些传统提供给我们的只是选择,而不是作为我们个人价值的衡量标准,那自然要另当别论。但事实是,我们的许多传统都迫使我们无法遵从自己内心的渴望,只能遵从它们,这就泯灭了我们的天性。
一个传统已经存在了几十年,抛下它就像一种背叛,甚至是一种死亡;所以很少有人会抛下传统。
从本质上讲,传统消解了我们的创造性、自发性和个性设计。它们本质上是要把我们和过去绑在一起,阻碍我们去认真探究这些过去的行事方式是否适合现在或未来。我们不让自己和孩子选择那些适合我们独特个性的传统。相反,我们认为有义务尊重那些从童年时期就摆在面前的所有传统习惯。我们手握这些被精心设计过的人生脚本,听它们告诉我们过去怎么样,现在“应该怎么样”。我们假定这些传统唤起的责任和义务都是正常的。
我们可以声称热爱某个家庭传统,但仔细观察后可能会发现,我们只是习惯了它,才会盲目地依恋它。我们需要问问自己:维护传统到底是出于义务,还是出于一种真正的、有意识的热爱?
获得解放的女性看穿了被传统束缚的谬论。如果有必要的话,她愿意抛下所有的传统——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所有的传统。然后,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可能会选择保留一些,但必须是在最初质疑过它们,并明确知道没有它们意味着什么之后才这样做。当她来到一个没有路标、充满了无限可能的荒芜之地时,她知道,她终于踏上了通往真实自我的归家之路。